第六章 煞

第六章 煞

“張先生,張爺爺走的實屬突然,我們做晚輩的深感心痛。可巧,我知道濱城郊區有一家‘法緣寺’香火十分靈驗,可否問一下張爺爺的生辰八字?等到哪日去寺廟上香時,我想幫張爺爺祈福,祈望他在黃泉安好!”

原來我撒起謊來,也可以做到臉色不紅不白。

“這孩子,真是有心了!”

張定文沒有絲毫懷疑,直接把張俞的生辰八字如實相告。

“1939年,陰曆7月初七,下午3:12分。”

略坐片刻,我們告別了張定文,離開張家。

“姐姐可有什麼收穫?”我試探着問道。

大波浪職業病一般頃刻間算出張俞的命理八字。

“霹雷火,水命,骨重三兩二錢。早年勞苦,男命克妻,子嗣緣薄

,奔碌長壽之命。”

她右手的拇指不停點在其餘幾個手指的關節上。不知掐算些什麼。

忽的,只見大波浪突然停住腳步,疑雲滿面,眼神複雜的撇了我一下。

回黃泉餃子館的路上,大波浪一言不發,只有貼着美甲的手指不停地在腿上畫圈。

“美女姐姐,到底什麼情況?我父親有救嗎?”

大波浪無奈的搖搖頭,“等回餃子館兒再說,恐怕要請爺爺出山了。”

……

回到餃子館兒時已是下午,店內沒有了吃飯的客人。

大波浪讓眼鏡男通知牛柏曄馬上來上班,她需要知道昨天夜裏,那張俞老鬼和紙紮女人的具體細節。

不時,牛柏曄匆匆趕來,請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身穿白色中山裝,留着銀色羊角胡的老大爺。

這山羊鬍老大爺個頭不高,身材有些微胖。不過身板兒十分筆挺,尤其是那一身純白色的中山裝,半點褶子都沒有,收拾的一塵不染。一看便是個十分講究的老古董。

大波浪見了他,撲上去直呼:“爺爺,咱們店裏昨天晚上好像來了煞!”

“煞?”

我被這個詞嚇得有些發矇,以前在恐怖小說中看到過,煞是怨氣極重女鬼的化身,殺人不眨眼,最喜歡害人性命,為自己找替身。

蘇老爺子擺擺手。“莫怕,莫怕!且把你們了解的情況向我細細說來。”

我只好又把那些親身經歷之事詳細複述一遍。

大波浪接言:“我們方才去張家,便覺得奇怪。整個房間裏聞不到半點鬼味兒,卻瀰漫了一股隱隱約約,淡淡的腥氣。我第一時間推算了張俞的生辰八字,他的靈魂感應微弱的如同遊絲,按理說,應該是已經離開人間了。”

“離開人間?”我不解其意。

“就是已經前往黃泉,投胎去了。”

“不可能的!”

我極力反對。

“今天一早,我明明親眼看見那個老鬼從我父親的病房出來。緊接着我父親失控窒息,被送進了搶救室。”

蘇老爺子聞言十分淡定,輕輕的問我。

“你怎麼確定今早見到的背影,就是昨天夜裏的老鬼?他同你講話了?”

“沒有!”我搖搖頭。

“但是我看到他的身形,那一身復古的黑色唐裝,跟昨天夜裏他穿的一模一樣。並且我母親也證實,就是張俞清晨時分到我父親的病房嘮家常,兩個人還聊了好久。”

“那就不對了!”

蘇老爺子猛然一拍飯桌,‘乓’一聲巨響。老傢伙中氣十足,連牛柏曄臉上的肥肉都跟着顫了三顫。

“張俞不過是個剛死的小鬼,除了有陰陽眼的人可以看見他的存在,普通人怎麼可能看的到他?並且還和他對話!”

“這是什麼意思?”我思緒混亂開來。

大波浪忽的拽住老爺子的手臂。

“爺爺,你是說今天早上這個弟弟看着的鬼魂並不是張俞,而是有惡鬼冒充張俞,在醫院作祟?”

蘇老爺子肯定的點點頭,臉朝着我。

“小夥子,快把你父親的生辰八字告訴我,我先暫且用符咒把他的靈魂壓制下去。不然晚了,惡鬼奪魂,你父親可就真的命不保息。”

我的腦子已經聽不進太多的信息。只有“命不保夕”四個字在我耳邊回蕩。

金絲邊眼鏡男連忙從櫃枱上找到紙筆,遞給我。讓我寫下父親的生辰八字。

大波浪也有眼力見兒的指揮牛柏曄從后廚把香案搬上前廳。

備好了香爐檀香,黃紙硃砂,木劍米酒。一切都跟老港片兒電影中如出一轍。

蘇老爺子讓我在香案前跪下,我依命照做,低着脖子,不敢抬頭直視。

只見大波浪從lv包包里,摸出了一把多功能瑞士軍刀,抓起我的左手,在左手食指上,狠狠劃開了一道血口。

劇烈的疼痛感瞬間在我指尖蔓延開來,都說十指連心,這個女人下手沒輕沒重,突然間破了我的皮,都不提前吱應一聲。

大波浪一手拿着我的手指,另一手拿着裝硃砂的小碟子,讓我中指的鮮血一滴一滴,全部流到硃砂之中。

“要用至親的血為你父親鎖魂,你確定你是你爸爸親生的吧?”大波浪撲簌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用最天真的神情,說出最無語的話。

都什麼時候?這個風騷怪還能問出這種不經大腦的問題。我厭棄的撇了她一眼。

“當然確定。”

蘇老爺子將滴了我鮮血的的硃砂拿走,用毛筆將硃砂和鮮血調和勻,大筆一揮,在黃紙上畫下了不知是什麼奇形怪狀的符咒。

緊接着便是開壇做法,和電視劇里跳大神頗有些相似。都是先拿着桃木劍胡亂比劃一通,不過看着老爺子行雲流水的姿勢,倒不像是糊弄人的。

然後用木劍的頂部挑起符咒,口中振振有詞。原來那大波浪胡言亂語的乾坤兩儀四象,是他家祖輩留下來的‘遺傳病’。

緊接着牛柏曄遞給蘇老爺子一個特別現代化的防風打火機。

不對呀!按理說,電視劇里作法的黃符不都是自燃的嗎?

老爺子用打火機把符咒點燃,這小小的一頁黃紙傾刻間化作一撮土灰。

他指了指我“小夥子,把這坨灰吃下去,一點兒都別剩。”

這老頭難不成是在捉弄我?灰燼都堆在了地上,一點兒不剩。豈不是要我趴在地上去舔?

大波浪幫我拿了一瓶肥仔快樂水,打趣道。“哎呀,快點吧,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我昨天晚上親眼見識到了鬼魂的存在,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為了父親,管他什麼乾淨埋汰,只好依言照做。

我跪在地上,匍匐到那撮紙灰的旁邊,伸出手指去捏,什麼都抓不起來,只沾了兩手指的泥灰。

沒得辦法,只好伸出舌頭一點一點趴在地上,將灰燼舔凈。

還好我的舌尖兒足夠靈活,舌頭在地磚之上上來回畫圈,一點一點將灰燼送入口中。一口乾苦血腥的灰沫糊了我滿嘴。

我扭曲着臉,看着大波浪。

“姐姐,你們店裏平時都不掃地的么?怎麼我還吃到了一根長頭髮。”

大波浪將可樂幫我擰開,遞到我的嘴邊,喂我喝下。

“飯店嘛!又不是自己家裏,哪有那麼乾淨的?快點,還沒舔完呢!繼續呀!”

“吃完了!”

我痛苦地看向前面瓷白色的地磚兒,那一小片區域已經讓我舔得亮白如玉,幾乎都可以反光了。

“我說的是你的手指頭!”

大波浪指了指我剛才捏灰的右手。

“把你的爪子嘬乾淨了,全部進肚,一點兒都不能剩。”

我的媽呀!還忘了這一茬。

我只好不情願的伸出右手,將拇指和食指塞進嘴中,想着方才上廁所出來,好像都沒有洗手。兩根手指一股淡淡的咸騷味,連自己都嫌棄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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