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魂紙紮
蘇老爺子從身後拍拍我的肩膀。
“好了,可以了。別跪着了,起來吧。”
“這就行了?”我有一種被捉弄了的感覺。
與此同時,褲兜里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像我這樣庸俗的人,凡事都要留幾分。怎麼還會為了一段情?想要奮不顧身……。”
“喂!”
我接起手機,是母親打來的。
“媽,爸爸怎麼樣了?從搶救室出來了嗎?”
只聽見電話那頭媽媽長長的嘆息,聲音又弱又細,抽抽噎噎。
“兒子,你爸他搶救過來了。”
“那就好。”
我懸着的心臟頓時放了下來,沒想到,這個姓蘇的老頭兒真有兩把刷子,我方才這下跪舔地了無尊嚴,也算是值得了。
“可是,可是……。”
母親在電話那頭依舊哽咽。
“媽,怎麼了?不是已經都搶救過來了嗎?”
“你爸爸,你爸爸他變成植物人了。”
“什麼?”
我頓時猶如五雷轟頂,完全聽不清媽媽之後還說了些什麼。植物人,這是什麼概念?躺在床上,不能說話,不能動。送個可以喘氣兒以外,他跟死人有什麼區別?
“老傢伙,你騙我!”
我猶如發了瘋一般,雙目炙熱,兩眼似血一樣的鮮紅。
手機“咣”的一聲掉在地上,屏幕摔的稀巴爛。
我顧不得手機,上前緊緊抓住了蘇房名的衣領。
“我爸為什麼會變成植物人?你不是做法了嗎?你個老騙子!”
“喂!臭小子,你放手啊!”
大波浪第一個衝上前去,拚命將我和他爺爺分開。這個女人的指甲又長又尖,鉗制着我的兩隻手,像十根長釘,狠狠地嵌進我手背的皮肉里。
“你個死沒良心的,我爺爺給你爸爸下的是強制牽魂術,如果不是我爺爺剛才做法,你爸他現在已經死了。”
“強制牽魂,不是魂魄已經被強勢的壓在身體裏了嗎?為什麼我爸爸會成植物人?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我的眼淚不爭氣的噴涌而出,都是這個該死的黃泉餃子館,如果我昨天夜裏沒有來到這裏做兼職,我爸爸的病明明已經好轉了,他哪裏還用遭受這麼多的罪過。
“都是你們!都怪你們。”
我將自己的滿腔怒氣全部發泄出來。
“你們這些不人不鬼的怪物,都是你們害了我。”
“你他媽才不人不鬼!”
牛柏曄當真人如其名,脾氣倔的也像一頭牛。
他上前一個猛撲把我撂倒在地,“小子,我們好心好意幫你,反倒還要落你埋怨?”
只有眼鏡男在旁邊兒唯唯諾諾的打圓場。
“哎呀!好啦,好啦。這小王的父親成了植物人,他心裏着急也是在所難免。”
又上前把我攙扶起來,替我整理一下拉皺的衣服。
“咱們蘇老爺子可是抓鬼的專家,黃泉餃子館直通陰陽,你放心吧。只要把盯上你父親的煞處理掉,你父親就會好起來的。”
蘇老爺子倒是絲毫沒有生氣,對我篤定的承諾。
“是個孝順的孩子!在我們黃泉餃子館惹上的麻煩,老頭子就是拼出命來也會幫你解決。”
我知道自己再難過,再生氣也是於事無補。當前這種情況,恐怕也只有面前的幾個人才能真正的幫我的忙。
我努力深呼吸,強迫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煞,可是到底是什麼煞?昨天晚上只有兩個客人,我怎麼會招惹上煞!”
大波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恐怕,問題出在那個紙紮少女身上!爺爺,我記得你曾經對我講過,有一些冥紙店做紙紮人,用的是生魂紙紮。”
“生魂紙紮?”
我,牛柏曄,眼鏡男紛紛疑雲滿面。
牛大哥率先搶問。“什麼是生魂紙紮?”
蘇爺爺娓娓道來。
“普通的紙紮人,不過是用彩紙紮成童男童女的形狀,作為陪葬品燒給已逝的鬼魂,就如同一個傀儡,陪在鬼魂身邊以解寂寞。
而生魂紙紮,是用另一個死者的毛髮,衣物,加上生辰八字加以做法。這樣可以將死者的靈魂封鎖在紙紮人內,這是一種極其古老陰毒的法術,是以前大戶人家給死者配陰婚常用的手法。”
眼鏡男墨記在心裏,一副老學究的模樣。
“蘇老爺子,那怎麼分辨紙紮人究竟是不是用生魂製造的呢?”
“這很簡單。普通的紙紮人沒有三魂六魄,沒有七情六慾,只不過是個傀儡。他們像木偶一樣,說話沒有聲調,身體僵硬,面無表情。
而封鎖了靈魂的生魂紙紮,紙紮人跟真人無二,有血有肉,活靈活現。”
“對,昨晚那個女人一定是被封鎖了靈魂。”
我登時一拍大腿。“那個女人說話含情若水,會低眉害羞,還會和張俞調笑。她就是那個煞!”
大波浪說:“倘若真是這樣,這一切都說的過去了。被封鎖在紙張人類的靈魂孤寂痛苦,一個活生生的魂魄被當做禮物隨意假手於人。長此以往,紙紮人里的魂魄會積聚怨氣,成為惡煞。倘若他們一直困在紙紮里還好,紙張里被下了陰陽八卦封印,鬼魂的能量發散不出來,是龍也得盤着,是虎也得卧着。可惜昨天夜裏那女鬼的紙紮封印被燒,冤魂逃脫出來,才會就此興風作浪。”
“可是為什麼那個女鬼會盯上我?”
我百思不能其解,若是因為我傷了她的紙紮身體。其一,我並不是故意而為。其二,換一種說法,我也是變相的幫了她,幫助她的靈魂得以解脫。她為什麼會盯上我呢?
大波浪撩了撩自己柔順的長發,不得不說,這個女人行為舉止,舉手投足之間都媚氣十足。可惜我更喜歡單純可愛的蘿莉少女,對這種風俗氣息太重的女人,也只能停留在遠觀的層面上。
“女鬼嘛!都怨氣成煞了,害人還會找理由。逮到誰算誰嘍!”
大波浪說著拉起我的手,摸着剛才我的手背上被她指甲嵌進去的傷痕,幾個淺淺的月牙型血痕,有一處還被刮破了皮。
她的語氣略帶幾分心疼。
“現在的小弟弟長得可真好,細皮嫩肉的。一碰就是一道印兒。你的父親目前沒什麼大礙,現在擔心的該是你自己,那女鬼第一次做惡不成,怕是還會來纏着你的。”
蘇老爺子大概見不慣年輕人舉止輕浮,故意的猛咳了幾下。
大波浪羞澀的瞥了他爺爺一眼,緩緩的撒開了我的手。
“爺爺,咱們救人救到底。不如把這小弟弟留下,直到把那煞解決了,也算不負咱蘇家主先的遺志!”
蘇老爺子嗔怪道:“虧你還記得咱們蘇家的遺志,別忘了你的年紀,還有最後三年時間。若是再不嫁人,可就什麼都晚了。”
“留下?”我不大懂得大波浪口中留下的含義。
金絲邊兒眼鏡男像我丟了個眼色。
“能看見我們招聘啟事有陰陽眼的人不多,小王啊!就在我們店裏湊合著干吧,不僅能幫你解決遇到的煞,每個月還用兩萬塊錢到手呢!”
眼鏡男的手指來回戳弄,做着數錢的姿勢。
錢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的確十分重要,可是,在這麼一個人鬼交界,古怪危險的場所。我的確還是心有幾分忌憚。
大波浪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
“現在我們店裏幫幾天忙,等到爺爺把這個女鬼解決了,到時候是走是留,隨你自己的意願吧!”
我只好點點頭,沒有半分感情的說:“謝謝姐!”
不久便到了深夜,蘇老爺子先回老家,眼鏡男也已經下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