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登門拜訪
忽地,大波浪睜開雙眼,眉頭微微凝蹙。“怎麼感覺不到呢?”
“感覺不到什麼?”
這女人神神叨叨,我心中狐疑的很。
“呃,沒什麼。”
風騷女人淡定的搖搖頭,“老傢伙的靈魂好像不在這兒,進去看看再說吧。”
我按着原來的思路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穿着黑色西裝,腳踏大藍拖鞋的清瘦男人,長得和昨夜的骷髏精倒是有七八分相似之處,看來就是張俞的兒子無疑。
那個男人把我和大波浪邀請進屋。
這是一棟十幾年前裝修的老式筒子樓,房間裏的陳設都是過時了幾十年的舊傢具。暗黃色雕着花兒的衣櫃,刷了綠漆的四腿板凳。還有茶几上,印着大紅大綠鴛鴦戲水的白色搪瓷水缸。
這應該就是張俞本人的住房,但凡年紀輕一些,都忍受不了如此土氣的居住風格。
客廳的正南方擺了一張暗綠色的老式縫紉機,縫紉機上就擺放着張俞的遺像,那凹陷的臉頰,延伸至太陽穴的細長魚尾紋,一副憤憤不平的表情,讓我不寒而慄。
張俞的兒子遞給我和大波浪一人三根黃香。
我們恭恭敬敬的衝著張俞的遺像三鞠躬,我心中想着,希望這個老鬼能原諒我昨夜的冒失,留我父親一條生路。
中年男子自稱張定文,是張老頭子的二兒子。張俞四個子女都在外地定居,其餘幾人因為工作原因,將張俞火化后都紛紛趕回去了,只留他一個人在這裏,籌備着將老父親的房子賣掉,了了最後的牽挂。
只見張定文面色憔悴,灰黃色的臉龐上,眼眶還是紅着的。
大波浪入戲頗深。
“真是天公不作美,張爺爺那麼好的人,怎麼偏偏走的這麼急?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說著自顧自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倘若我不是知道真相,還真以為她是死者的哪個家屬親眷?
“姑娘,別太難過。我父親走的時候已經81歲了,按照老人們的說法,自然病逝,也算得上是喜喪。”
大波浪也跟着點點頭,假意的寬慰着中年男子。
“按着年紀,我應該叫您一聲叔叔。張叔叔也不要太傷心。張爺爺雖然走了,可是憑我們的以往交情,咱們兩家以後就當親戚處。但凡是有事兒用到侄女兒的地方,叔叔您就張句口,侄女兒一定儘力而為。”
張定文被這大波浪忽悠的心生傷感,一個已經到了知天命之年的男子,死了父親,還是會傷心難耐,以至於在陌生人面前崩潰的掉了好些眼淚。
“不好意思,讓你們面前見笑了。”
張定文起身像我們微微嵌首表示抱歉。“二位先坐一會兒,我去洗把臉。”
那男人起身剛走,我就迫不及待的問大波浪。
“美女姐姐,你看到張老爺子的鬼魂了嗎?你一定要跟他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的父親是無辜的。”
父親被肺結核折磨了這麼多年,如今還因為我這麼個不孝的兒子遭受如此大的罪,我心裏怎麼想,怎麼過意不去。
“你自己沒長眼睛呀!”
大波浪面露不屑,朝着我努努她那艷紅色的性感厚唇。
“咱們的眼睛是一樣的,那老鬼如果在這裏的話,你早就看到了,還用我傳什麼話?”
“那麼?張爺爺的鬼魂不在自己家中,還能在哪裏?”
“說不定出去遛彎兒了唄。”
大波浪,雲淡風輕道:“你不是說那老頭子生前喜歡串東串西的嗎?不過,你父親這件事兒恐怕沒這麼簡單。”
“為什麼?”
這風騷女人方才未進門時,就已經面露難色。難不成後面還有更大的麻煩?
大波浪伸出右手,嘴裏仍嘀嘀咕咕掐算一番。
“這屋裏的味道不對。”
“味道?”
我有些那納罕,這間房子雖然裝修老派,可打掃的也算乾淨整潔。我用力的吸吸鼻子,撲面而來的只有風騷怪身上濃烈的媚俗香水味兒,和香爐里熏香的味道,再沒有其他難聞的異味兒了。
“我怎麼聞不出來?難不成是供香?”
大波浪擺擺手。“我說的不是這個味道,而是窮凶極惡的怨恨之氣。”
“這裏有窮凶極惡的味道!姐姐,你是怎麼聞出來的?”
“沒有窮凶極惡的味道,也沒有怨恨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兒,你聞得到嗎?”
聞言,我更加猛烈的用鼻子呼吸。荷!這回香水味兒更上頭了,熏得我腦瓜仁子直犯暈。
“聞不到,全被你身上的香味給遮住了!”
“那必須的。”大波浪眼裏閃出一絲狡黠的光亮。“姐姐噴的可是聖羅蘭黑鴨片,高級熟女斬男香,怎麼樣?有沒有被姐姐斬到?”
我捂着頭,食指按摩太陽穴。“斬到還沒有,不過有被嗆到。”
“小屁孩兒!什麼都不懂。”
大波浪朝着我翻個白眼兒,把自己身上的弔帶裙整理一番,凹凸起伏的身材更顯得玲瓏有致。
“弟弟,交給你個任務。一會兒把張老頭的生辰八字套出來。這件事兒有些麻煩,回去我再跟你細說。”
不時,張定文洗完臉,順手給我們沏了兩杯茶水。
“真是不好意思,我剛才太激動了,客人進門這麼長時間連杯茶都沒有倒,千萬不要見怪。”
這個張定文倒是十分講究,上好的紫砂茶杯,一杯里有一大朵橘黃色的團型菊花。
我自從昨天晚上從黃泉餃子館兒出來,一直到現在都是滴水未進,正好渴的要命。直接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這菊花茶味道香濃純正,濃郁的花香掩蓋了清淡的苦味,應該是上等的花茶。
“好茶!”
我不禁連連稱讚,我的家庭雖然也算小康,但是父親常年病重,血淋淋的醫藥費把家裏拖到了溫飽邊緣,在家中我自然是沒有喝過什麼好的茶葉。
不過上大學時,我的導員是個愛打毛衣的養生婦女。她的辦公桌上常備一套精緻的茶具,每天換着樣的喝着養生花茶,白茶,磚茶,熟普。
那時,我是班裏的班長,每天跟導員書記打交道,自然也跟着混過不少好茶水喝,當時最貴的要數武夷山母樹的大紅袍,據說一兩都要上萬元。
“這是純正的杭白菊吧?”
以前,我也曾有幸喝過一次。據說浙江產的杭白菊,肉厚朵大,中間兒一圈兒淡黃色花瓣,實乃菊花茶之首。
張定文聽了我的話,似乎遇到了知音。
“現在的年輕人,懂茶的不多哦!這是純正浙江桐鄉產的杭白菊,都是上好的胎菊,可以入葯的。”
大波浪也跟着抿了一口茶,只見她淺淺舔了一小口,似乎有被苦到,面容糾結的吐吐舌頭。
想來就知道,這種膚淺的女人,當然喝不慣微苦的茶水,恐怕也只有咖啡,珍珠奶茶才符合她的口味。
“桐鄉是個好地方!”
大波浪還真是在哪裏都能插上話。
“聽張叔叔的口音,已經跟咱們當地人不一樣了,應該是在外地生活好久了吧!”
張定文點點頭。
“是啊!從參加工作起便一直在浙江生活,二三十年了,其間很少回家。說來也慚愧,沒有我的戶口本兒,現在都是浙江人。自己的兒子滿口蘇韻蘇味兒,都不會說咱們東北話。”
“是啊,長時間生活在哪裏,連根都變了。”
我可沒有閑時間繼續與他們扯家常,我的父親此時還在醫院裏急救。我只想儘快的找到那個老鬼,讓他放我父親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