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 33 章

金鈴兒心裏害怕原霽。

原霽高瘦威猛,一身力氣駭人。他分明就是那種野起來誰也馴服不了、無法無天的人……原霽一回營帳,金鈴兒趕緊將衣服往關幼萱懷裏一扔,口中嚷着“表哥表嫂我明日再來拜見”這樣的話,一溜煙跑出去了。

關幼萱無辜地抱着煙藍色、孔雀藍色混在一起的清薄胡裙。

原霽一身黑色戴甲的武袍,威風凜凜地立在柱前,也不走來。

關幼萱對他揚起一個軟弱的博同情的笑。

原霽回她一個痞壞的笑。

關幼萱:“你真的要我換衣服?”

原霽正兒八經:“我是為了你舒服。”

關幼萱想一想:“那你轉過身。”

原霽瞥她一眼,關幼萱心跳砰一下,臉霎時更紅。他卻沒說什麼,真的聽話地背過了身。關幼萱便一邊盯着他的後背,一邊一步步往旁邊挪。她漆黑眼珠亂轉,瞄準了出營子的方向。

關幼萱口上嬌聲:“我去換衣服了哦!”

原霽嗤笑一聲。

眼看自己一步步挪得離營帳門進了,關幼萱再偷看一眼原霽那站得修長挺拔的背影。她抱着衣服盯着這幾步的距離,毫不猶豫地向帳門方向跑去。

身後勁風襲來,關幼萱手指快挨到氈簾了,她人被一隻強勁的手臂從后攬住,一把被箍抱住。

原霽摟住她掙扎的小身段,唇上揚笑,低頭伸手捏一把她的臉。關幼萱又開始“哎呀”地叫,原霽笑:“傻不傻?跟我玩這手?給你十條腿,你也跑不過我。”

原霽自得:“我可是能赤着腳每天繞武威郡跑兩圈的人!”

關幼萱嘶一口氣。

她後知後覺自己的體力與原霽的差距有多遠……他一隻手臂摟抱着她,她就掙脫不了。

他的氣息灼灼罩來,關幼萱動彈不得,卻被他摟得心慌意亂。她側過臉不讓他在她耳邊說話,她胡言亂語道:“我才不跟你比跑步!你有本事和我比作詩,比畫畫,比、比……烹飪!”

原霽:“我不跟你比那些。我就要讓你穿衣服而已。”

關幼萱眼珠輕轉,眼波若流。在原霽看不到的地方,她打着主意,嬌嬌柔柔地換了策略。她聲音比平時聲調更軟,是真的在撒嬌了:“我不要嘛。那衣裳好薄,我不好意思,我從來沒穿過那樣的。”

原霽耳朵一燙,驚得差點後退。

他強忍着自己投降的衝動,心裏惱江南女郎說話的聲調,也太矯情了。原霽紅了耳朵,心口發麻,他俯下身湊到她耳邊,低聲:“你只穿給我看好不好?”

他腦中想像她的樣子,只覺得血液都開始熱了。

關幼萱仰臉。

原霽:“夫君難道沒有一點特權么?”

關幼萱偏頭思量片刻,勉強點了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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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坐在案頭,裝模作樣地捧着一本兵書看。他心思不在書上,麻得僵硬的手指不斷地去端杯子喝酒。那酒越喝,他心口的血便越燥。他耳力何止非常人能比,整個涼州軍人,也找不到一個耳力比原家這個小七郎更好的。

於是原霽坐在這裏,便能聽到屏風裏頭窸窸窣窣細小的換衣聲音。

這裏不比府宅,沒有里三門外三門地隔斷聲音,只有一張屏風隔開裡外,對於原霽來說,與不隔也沒區別。原霽開始後悔,開始掙扎。他坐這邊半晌,忍不住低聲沙啞:“好了沒有?”

裏頭嗚嗚咽咽:“還、還沒。”

原霽深吸口氣,閉目平復氣息,讓自己腦中去想戰局。但是一會兒,原霽忽然側過頭,向自己身後的屏風看去。屏風上影影綽綽倒映着一個身影,裊裊娜娜,被室中燭火拉長。

這樣的身段,比親眼見到,還要刺激。

原霽一剎那,就想到很多。例如很多個晚上,關幼萱睡着后不由自主地靠近自己,呼吸拂來;她微敞的中衣衣領下,白雪皚皚,清光起伏,對他這樣夜能視物的人,何其動人……

原霽怔怔看了半天後,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走到了屏風口。他出神又掙扎,低着頭半天,忽然看到地上丟着一亮閃閃的物件……原霽低頭撿起,瞬時目中光亮得駭人。

關幼萱在屏風內煩惱地低下頭,看着自己露在衣衫外的小腰。這胡服真是不講道理,要她散下長發,用孔雀藍色的紗巾罩住;還要她戴上臂釧、腳上系鈴鐺,小衣只到胸下,長裙只裹腰下,那樣長的一段小腹與蠻腰,便都露在外頭。

關幼萱努力地拉長小衣,也拉不下去。

原霽的聲音忽然離她離得很近:“你腰鏈掉在外面了,我給你送進來。”

關幼萱驚駭地回頭,瞪圓杏眼,便看到原霽手中舉着一亮閃閃的串鏈,已經站到了她面前。關幼萱一時呆住,忙用發上的紗巾,罩住自己的上半身,警惕地瞪向原霽。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夠他遞來的腰鏈:“謝謝你,你先出去。”

她指尖要與他挨到時,他手指往後一縮。關幼萱看他一眼,心裏更懼:他的眼神兇悍,像要喝血吃肉一般。

原霽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將她從上到下地看。女孩兒赤着腳,羞恥地低頭連腳趾都往後縮,在他高大的身影下像個可憐幼獸一般瑟瑟發抖。原霽確實盯着她的美貌:

烏黑散落的長發不像真正的胡女那般捲曲,而是如世間最昂貴鋪就的黑色絲綢一般散至腰下。孔雀藍色與煙藍色籠罩她,霧濛濛一片。她面上的面簾擋住了她的唇鼻,只露出一雙秀美嫵媚的眼睛。

這樣反而襯得唇鼻更誘人。

還有她的臂釧、手鏈、腳鏈、鈴鐺……原霽最後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腰上。

如同一段清泓,一道窄細月光。月光與清泓交映,幽美至極。

原霽在軍營,在涼州,不知見過多少舞姬胡女。她們或嫵媚,或招搖,或楚楚可憐,或嬌俏含妖……她們穿着大膽的胡服,或跳舞或唱曲,圍着郎君們轉。她們花枝搖顫,眼波流媚,一顰一笑都在勾着男人,詮釋何謂“妖嬈”。

她們沒有一個,比得上原霽此時所見的關幼萱。

寂靜帳內,屏風上映着一高一低的一雙小兒女身形。片刻,小女郎捂唇驚呼一聲,屏風上那道屬於少年的影子矮了下去,貼住了小女郎的腰際。

原霽撩袍,單膝跪地,他這樣的姿勢,微低頭,眼前白光瀲灧,便是關幼萱的腰身。

原霽手中拿着那閃亮的腰鏈,仰頭看她一眼,啞聲:“我幫你戴腰鏈。”

他垂下目光:“戴上腰鏈,這衣服就穿好了。”

關幼萱抿起唇,他滾燙的呼吸拂在她腰間,激得她起雞皮疙瘩,又想跳起逃跑。可是她不是傻子,她本能知道自己逃不了。她現在被一隻狼崽子盯着,他優哉游哉地戲弄她,她是他掌中物。

何況……原霽是她夫君。

關幼萱給自己鼓勁,心想沒什麼的。

給夫君看一看腰,沒關係的。

姆媽說,成婚後,夫君什麼都能看……

原霽握着她腰的手雖滾燙,卻力道平穩。他手繞到她腰后,真的給她耐心地繫上腰鏈。原霽的手在她腰后輕戳了一下,關幼萱“啊”地顫了一下,原霽不動聲色,知道自己好似戳到了小窩。

他在腦子裏判斷了一下位置,心裏記住了。

關幼萱低頭看挨着自己腰際的少年,她手顫顫地扶住身後的花架,只覺得每一次他的呼吸,都有一種危險感在向上提。關幼萱屏着呼吸,看原霽再拖拖拉拉,也終於將腰鏈系好。

關幼萱鬆口氣,手搭在他肩上推他,支支吾吾:“你起來吧。”

原霽仰起臉,看她一眼。

他眼角下的兩道疤在燭火下閃着妖冶的光,一瞬間,讓關幼萱想到自己夢中那少年將軍殺人時的兇狠。

不好!

關幼萱立刻向後退,但是原霽反應更快。關幼萱往後跳起的時候,原霽身子一縱,這麼近的距離,他這番強硬撲襲的架勢,一下子將關幼萱扯下來。她被他推倒,撲在了身下。

兩人姿勢變個樣,原霽伏身壓着自己的妻子,他束冠后微硬的烏黑長發,拂在他低垂的面頰上。

關幼萱小聲:“……你要幹什麼?你、你能不能冷靜下來?你這樣子好嚇人啊。”

她憂心忡忡:“你病了么?”

原霽繃著腮與下頜,他撐在她臉頰旁的手臂微微發抖,他額上滲了汗,眼尾赤紅,勾起越來越狠厲的顏色。他腦子變得混沌不清醒,他忘了更多的思量,只有骨血里最原始的狼性控制着他,在他體內嘶吼:

他,想,要。

但凡他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這沒什麼不可以的。

關幼萱是他妻子。他想做什麼都天經地義。

腦中那根弦崩斷,原霽一把扯掉關幼萱面頰上那波光瀲灧的面簾,他掐高她的下巴,俯身就吻下去。同時間,他的手攏住她的腰肢,向自己懷裏帶。他清楚一切事情,他冷酷起來、急躁起來的時候,兇狠萬分。

關幼萱瞪大眼睛,被迫張開的口齒間俱是陌生氣息。她嚇得發抖,眼眸泛起水霧,口上嗚咽:“夫君、夫君……少青哥哥……”

她渾身僵硬,因腳踝被他握在手中,她的膝蓋被他箍住。她不太明白這是做什麼,可是出於身為女郎本能的意識,她隱約覺得這是對自己的進攻,冒犯。她不肯,便在他身下掙扎。

她害怕萬分:“少青哥哥,你怎麼了?”

原霽臉埋於她頸間,濕潤的唇咬噬,想將這個甜美的小淑女吞下腹。他衣領散開,喉結輕滾,透着禁制而危險的美感。

少年急切地解自己腰間的革帶,身子微微向上傾,離開了她。就這般功夫,關幼萱猛地在他撐在地上的手腕上咬一口,他眉頭都沒皺一下的時候,關幼萱抬手,就在他後背上狠狠按壓一下。

後背上還未完全褪下的傷,讓原霽一下子皺眉,嘶了一聲。關幼萱真是個身段靈活的小丫頭,趁着原霽皺眉的片刻,她就從他身下爬了出去。原霽抬頭,見關幼萱赤腳跑開,還差點被她的長紗巾絆倒。

原霽“哎”一聲提醒還沒說出,關幼萱聽到他的聲音,跳得更快。她一把抱起花架子上的花瓶,抱在自己懷中,扭過頭,自認兇巴巴地向坐在地上的原霽瞪眼。

關幼萱:“不許過來!你過來我就砸死你!”

原霽:“……”

他被這場驚變弄得呆住,然後終於從那種混亂的狀態中回過了神。原霽看眼自己被自己扯掉的腰間革帶,再看眼自己衣領下脖頸被抓出的幾道紅痕。他再看向關幼萱凌亂的長發,被親得嫣紅微腫的紅唇,還有泛着水光的杏眼。

無一不彰顯他方才做了些什麼。

原霽呆住,臉色瞬間變得青青白白。

他一時生起巨大的恐懼感: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他不是一直控制得很好么?難道他本性,依然擺脫不了原淮野的影子——就喜歡強迫女郎么?

帶着對自己滿心的自唾感,原霽怔怔地坐在地上而不動。

關幼萱觀察他半天,見他頹廢地垂着頭,睫毛微顫。他的長發也有些亂了,這般呆坐着的樣子,不復兇悍,倒莫名其妙多了許多可憐……關幼萱眨眨眼,慢慢地將花瓶在手中換個姿勢。

關幼萱開口打破沉默:”我手好酸呀。“

原霽不說話。

關幼萱繼續小聲:“夫君,你怎麼了?你怎麼不強迫我了?你不強迫我了,我是不是可以把花瓶放下了啊?我手真的好酸呀。”

她停頓一下,可憐巴巴地補充:“而且我也不想用花瓶砸你。”

原霽:“……”

他抬頭看她,臉上的僵硬還沒退下,讓他顯得冷漠十分:“怎麼不砸我?你願意被我強迫?”

關幼萱沮喪而辛苦地把花瓶放回去:“我想了想,我根本砸不中你。你要是真想對付我,我根本瞎忙活嘛。而且我真的手好酸啊,好酸好酸呀……”

原霽盯着她:“又撒嬌!”

關幼萱抿唇笑,看出他好像恢復正常了,她便小心翼翼地想重新靠近他。關幼萱心想養狼和養兔子應該差不多的,不管開頭多麼兇巴巴,最後都會聽話地……讓自己吃掉!

關幼萱蹲在原霽身邊,托着腮要與他說話,原霽忽而目光一凜,伸手捂住她的嘴。

同一時間,帳外傳來束翼緊繃的聲音:“七郎,情況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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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翼掀開簾帳進來,他身後的“十步”拍打着翅膀,就向關幼萱飛去。但是關幼萱身前站着原霽,原霽抬起手臂,就擋住了“十步”,不讓“十步”尖銳的爪子碰到自己身後的妻子。

“十步”不滿地沖原霽叫。

束翼抬眸,隱約看到關幼萱一身藍色紗衣,躲在原霽身後只露出一個腦袋,跟他打個招呼。關幼萱的穿着好像很奇怪……但是束翼沒空操心那個,他眼睛盯着原霽:“七郎,半個時辰前,我看天氣不錯,就放‘十步’出去捕食。‘十步’沒到一個時辰就飛回來了,‘十步’帶來消息,有一批鐵甲軍從北策馬夜奔,正向我們行來,大約幾百人。”

時間太緊,來不及換衣。關幼萱仍穿着清薄的胡服,只是堪堪躲在原霽身後,聽束翼彙報軍情。

原霽一怔,說:“這消息不歸我收。我只是校尉,我沒有調兵權。”

束翼:“我知道!而且這消息是‘十步’偵查帶回來的,並沒有其他偵查鷹送來消息。軍中將士不信這個消息,他們沒有得到調兵命令,北方一派太平……但是‘十步’不會看錯的!”

束翼這時候不像個總跟着原霽玩的跳脫少年了,他急切地說著自己的看法:“七郎,別人不信‘十步’,難道我們自己不信么?北方軍營肯定出了問題!偵查鷹沒有回來,說不定、說不定……全都出事了!”

原霽沉眉:“如果‘十步’看到的沒錯,那就是……北部營全軍覆沒,消息卻傳不回來。但是只是幾百個人……”

束翼準確提醒:“身着鐵甲。”

原霽:“漠狄軍是沒有能力裝備鐵甲的。如果是幾百人……那也許是他們掩藏的一股精兵。北部營無聲無息,漠狄精兵南下……是衝著武威郡而來。”

束翼着急:“怎麼辦,向玉廷關求助,讓二郎派兵來么?武威郡不能出事。”

武威郡是涼州的大本營,是涼州最繁華的地段,是百姓群居的中心城郡。武威郡若是出事,不吝於一把鋼刀插入涼州心臟,會讓整個涼州軍因此被動。幾百精兵就想挑釁武威郡……

原霽煩道:“時間根本來不及!大部軍隊都在玉廷關一帶,在北部大荒草原一帶……北部營出事,不知西北營是否穩妥……”

而問題最關鍵的是——原霽說:“我沒有調兵權。”

關幼萱在後聽得懵懂,此時不由開口:“……沒有不用調兵的作戰方法么?”

原霽立刻回頭看她,這一下,束翼也看到了關幼萱的裝束,挑了一下眉:哇哦。

小七郎和小七夫人會玩。

關幼萱:“夫君,我不懂你們作戰。但是你們真要作戰么?你不是說沒有兵么,連兵都沒有,你要調兵權也沒用啊。原二哥他們那邊不知怎麼回事,如果你們要在這裏開戰……是不是可以與將領們商量一下,不按軍階來呢?”

她天真地說:“事急從權,何況你是原家七郎。原家在涼州,不是最大的嗎?”

原霽眼眸忽地亮起。

他蹙着眉,有了主意。他說:“北部營出事,玉廷關戰急,漠狄鐵甲精英不知目的為何……我必須給二哥爭取時間。”

關幼萱仰臉:“有什麼是我能幫你做的么?”

原霽俯眼看她,半晌,道:“有。”

他說:“幫我穩住女郎們。這裏女郎各個出身不凡,任何一個出意外都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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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廷關下,原二郎親率的軍隊和漠狄王在此交戰。他們已戰數日,漠狄軍這一次攻勢兇悍,絲毫不退。涼州軍承受的壓力非之前所能比,原讓不得不從西北營調兵,援助玉廷關。

戰場上,老漠狄王看着撕戰的雙方軍隊,嘴角浮起笑:自己在此爭取時間,希望木措不要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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鳧水所在的這部分軍營,在極小的範圍內,向西南方遷了一里距離,將他們之前所圍着的那面湖,讓了出來。

那面湖名為“鏡湖”,在月光下美輪美奐,女郎們對夜裏遷移,都極為不悅。但是小七夫人讓人傳話,說夜裏要辦篝火晚會,鏡湖邊上有人表演歌舞。如此一來,女郎們便心甘情願。

女郎們無所知的時候,開心地操辦起篝火晚會。在女方這邊嬉笑的時候,她們沒有發覺,軍營中的郎君們,悄無聲息地從她們身邊消失。女郎們只當郎君們也要給她們一個驚喜,她們對晚上的篝火晚會,充滿了憧憬。

女郎們不知,她們被用作了誘餌。

是關幼萱所設,用來吸引南下漠狄精英軍的誘餌——四面失去消息,軍情阻隔,他們唯一的法子,便是抵抗,是不讓漠狄人找到武威郡。

而在漆黑夜幕下,對涼州地形並不熟悉的漠狄人,是容易被女郎們的歌舞所引,踏入陷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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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和軍營中所有人解釋了他們與外面失去聯繫、也許整個北部營已經全軍覆滅的消息。

原霽目光盯着這些全都年長於他的將領們,聲音淡漠:“我們不知外界情形如何,雖傳遞消息出去,但不知援軍何時才能知道消息。是以,我們不能指望別人來救。

“我們兵馬不夠,無法用軍隊的作戰方式,那便按照我的法子來。我不用行使調兵權,並不算違抗軍規。你們當我是原家七郎,聽我調遣便是。十步偵查來的消息,是敵軍全戴上了鐵甲,那我們的優勢便失去了……

“我現在命令諸位,全都褪下鐵甲。趙江河,你帶一隊軍去保護那些女郎。其他所有人,都跟着我走。”

眾人嘩然不安:“鐵甲是我們最重要的自保武器,你讓我們摘掉,這怎麼打……”

原霽笑。

他當著這些將領的面,脫掉了外面的戰鎧,露出自己的一身黑色武袍。他面無表情,將一面布罩在口鼻上,只露出一雙凌厲的眼睛。

原霽慢悠悠:“……學着馬賊的手段,給他們一場意外。鏡湖,現在就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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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兵馬不足,無人敢指揮此戰,眾人便聽原霽的命令行事。他們掩住身形,如夜行人一般罩住面容,隨原七郎登上一處地勢高的地方,藏在沙漠的凹陷處,耐心地等着敵軍路過。

漫天星光爛爛,銀河相罩。

下方女郎們的篝火晚會,燈火燎原,成為這裏唯一的光源。

躲在高處的軍士們聽到飄來的音樂聲,他們緊盯着地勢時,也盯着下方女郎們所圍的陷阱。忽然,所有軍人嘩然,目光亮起。他們目能夜視,清晰地看到光華明亮處,身着藍色紗衣的女郎在胡姬們的簇擁下登上台,吸引了一片驚嘆聲。

眾軍士看得眼直:“那是哪位美人……”

用面布罩着唇鼻、只露出一雙眼睛、趴在大石后的原霽眼若噴火:“……”

艹。

關幼萱!

她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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