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鳧水救人事件后,關幼萱的態度有發生微妙改變。
她在想,為什麼她非要走,不試着接近原霽呢?夢中原霽不要她,可是不代表現實中會一模一樣。現實和夢境最大的不同,不是她已經嫁給原霽了么?
涼州是這般不一樣的地方,原霽是這般不一樣的郎君。還有金鈴兒,原二哥,李泗、趙江河,金姨……這般鮮活的人們走入她的世界,組成浮生面孔,越來越清晰。
當夜,原霽已睡后,關幼萱睡不着。月光淺淺地照入帳內,關幼萱抱着膝蓋靜坐,低頭觀看夫君那又俊俏、又透着稚氣的面孔——
若是覺得前面是深淵,還有人敢走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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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時候,原霽在外面和軍士們一同嬉戲遊玩,趙江河從戰場上退下,二人興緻勃勃地聊了些軍務。趙江河最後關心地問起兄弟的感情問題,原霽亦對自己和關幼萱的狀態不解。
他迷惘的:“我不知道。但也許……她沒那麼生我氣了。昨晚睡覺時,她還對我笑了。”
趙江河比原霽本人還激動:“這正是你們和解的訊號,你要抓住機會!”
原霽淡然點頭。
趙江河和他一起騎馬在草原上跑,說了半天後很奇怪:“你為何不去陪你夫人,反而和我混在一起?”
原霽瞥他一眼。
原霽理所當然:“她好不容易開心了點兒,對我和顏悅色了點,我當然不能湊上去惹她啊。萬一把她再氣哭了怎麼辦?”
他自鳴得意:“我只要不見她,她就不會生氣。等她氣徹底消了,我再去找她玩兒。”
趙江河:“……”
趙江河將他上下打量一番,不禁捫心自問:“你這樣的人,都能娶到夫人,你夫人還是那般好看的?少青,是否如你一般欠揍,就能騙到萱萱那樣的小淑女?”
原霽:“……”
他立時大怒:“什麼‘萱萱’?我都沒叫過,你不許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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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江河的嘲諷下,原霽慢半拍地意識到這個趁火打劫的機會不容錯過。
在侍女的指引下,原霽回到了他的營帳中去尋關幼萱。伴着“小七郎來了”的通報聲,原霽掀簾進屋,瞬間覺得他的營帳內部,和軍中其他將士們的營帳都不一樣。
其他人的營帳風格粗狂,而他這裏,於細節處,多了許多女兒家的風格。例如門口小几上擺着的花瓶,綉了一半扔在案頭上的荷包。隔着一張繪着“白虎嘯山圖”的木雕屏風,原霽吸一下鼻子,除了滿室清暖的花香味,他還聞到了一股淡而清雅的書卷香。
原霽繞過屏風,見到他正找的人坐在裏面的小案后。關幼萱一手扶着一把小扇子,另一手持筆,低頭專註地在扇面上寫寫畫畫。
陽光斜斜從小窗口透入,照在關幼萱低垂的眉目上。原霽向後靠在屏風上,目光幽沉若淵,幾分興味——
他一直知道關幼萱是個五官還未長開的美人。
他承認得不情不願,可她確實和他從小到大見過的所有女郎都不一樣。她整體的五官偏小巧一些,杏目櫻唇,鵝蛋小臉。這樣的美是帶一些幼稚、天真無暇的。然而又不只有幼稚。
她還柔和,書卷氣濃。她最像的,其實是古畫上那種嫻雅沉靜的小仙子。
然而依然不止如此。
原霽有時候覺得關幼萱的美麗,非常空。這種空,讓她可以盛滿許多東西。例如柔弱的娘子,端莊的淑女,調皮的山鬼,憂鬱的西施……她的美空而包容,常讓原霽去研究,她到底蘊含著什麼樣的力量。
關幼萱:“夫君?”
原霽回過神,坐在案前畫扇面的關幼萱並未起身,卻仰起臉,瞳孔黑白剔透地凝望來。
原霽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看痴了的尷尬:“別的女郎都在外面玩,你怎麼一個人埋在這裏?讓人覺得你不合群,不想和其他人玩呢。”
關幼萱抿唇笑,眉眼輕彎,可見心情好。
她細聲細語:“等我畫好了扇面就出去和大家玩。玲兒表妹帶我認識了許多女郎,大家都挺好的。”
原霽望她手中的扇子:“你畫什麼扇面?”
他心想不愧是江南大儒的女兒么?他的小妻子,好像很有文化的樣子……也許比原家所有人加起來的才華都要好。
原霽至今都只是靠着屏風和她說話,並不走過去。關幼萱奇怪地看他一眼,卻並不糾結。她說:“夫君,你說我們之前的吵架,怎麼辦呀?”
關幼萱聲音軟糯,一點不像生氣的樣子。原霽被色所迷,目光閃爍一下。他總算明白她是一定要認認真真地求個後續,不肯把事情含糊過去。
這般小淑女。
原霽眼睛垂下,波光微漾,那波光下沒有刀劍光影,反而輕飄飄地藏着一把彎彎小鉤子,盪向她:“你想怎麼辦?”
關幼萱靜坐,歪過臉打量原霽半晌。她刷地一下將自己手中的小扇子展開,向原霽晃了晃。
原霽定睛一看,面向他的扇面上,寫了幾個字:“你不哄我么”。
原霽猛地站直,目光亮起。
而關幼萱又刷地一下,將手中漂亮而精緻的小扇子轉了個扇面。她嬌俏乜人,將另一幅同樣寫了字的扇面朝向原霽——“你要我哄你么”。
原霽:“……”
關幼萱清水眸嬌滴滴地眨動:“夫君,你選哪一個呀?”
原霽眼中的光,亮得足以灼傷人。關幼萱只是看着他笑,並沒有移開目光。原霽往前走一步,又停下來。一會兒,他心臟的砰砰劇烈跳動,反映到了面上——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盯着自己的獵物。
原霽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我來哄你,等着。”
關幼萱:“好!”
她放下自己漂亮的小扇子,等着原霽走過來。小七郎目光凶頑,唇角帶笑,竟直接轉身往外走。
一會兒,風捲起門帘,侍女悄悄進來報告:“小七郎一出去就找人問,誰會哄夫人。小七郎那麼凶,把人家嚇一跳。小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日影斜移,光線轉暗。昏暗中,關幼萱一手背捂臉,一手緊攥着自己的小扇子:“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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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邊郡那條線,從西到北,實在太長了。幸運的是,上天送了“玉廷關”給涼州。可惜連年征戰,漠狄人已將戰線推得離玉廷關越來越近,涼州軍日漸焦灼。
李泗守於此處,正在進行一場小規模的激戰。
之前原霽讓他尋機會來玉廷關下看看,原霽因為沒有軍銜,不能隨便來這裏,李泗便幫他看看。李泗在玉廷關下這樣一待,就待了半月有餘。
漠狄人打通不了玉廷關,李泗在這裏守了半月,確定玉廷關沒有什麼問題,便與元帥派來的其他將軍完成交接,準備輪崗離開此地。
恰在這時,漠狄一小股精兵不知如何就繞過了關峽。他們輕騎曲折,揮師到了玉廷關下。李泗一邊放求援訊號,一邊領着兵在關下與這些數量並不多的漠狄精兵對決。
這股漠狄騎兵數量極少,然他們裝備精良,開戰後,李泗發現他們的裝備,和涼州軍的精英用的是一樣的鐵甲。漠狄常年被困在玉廷關外,玉廷關外並無鐵礦,漠狄人想打造出這麼一支配備鐵甲的精兵,必然花了許多精力。
李泗心驚萬分,意識到這股精兵,與其他漠狄軍都不一樣。若是這支軍隊的力量在整個漠狄軍中完善,漠狄軍的實力會讓人駭然。
這般心思下,李泗改變起初的策略,打算起碼活擒一人。如此一來,雙方戰鬥越發激烈,李泗和對方為首一個戴着面具的黑衣小將打得厲害。二人一同摔下馬,滾在戈壁土沙紛飛中。
“將軍小心!”遠方的兵士撕心裂肺地大吼。
李泗從沙地中爬起來,咳嗽着抬起頭。他的頭盔被沙土蓋住,一張俊美得有些陰柔的面孔露出來。狂風大卷,對面那小將的頭盔也被土埋了,露出一張同樣英俊的年輕面孔。
那個人對着李泗,露出古怪的笑,吐出幾個字。
李泗臉色蒼白,身子輕晃一下。
沙漠上的風,讓士兵們聽不清那人和自家將軍說了什麼。只是這邊人吼着“援軍快到了”的時候,對方那將領振臂一呼,領着漠狄人齊齊上馬,撤出玉廷關。臨走前,那囂張的人留下一句大魏話——
“告訴原二郎,我是老漠狄王的兒子,木措。以後漠狄和原家的交鋒,由我木措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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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讓帶兵迴轉至玉廷關下的時候,漠狄王並未鬆懈。他藉著木措扯開的那道口子率兵南下,強勁的兵馬和原家涼州軍重逢。這一場戰爭,是自春天雙方開戰以來,最大規模的一場戰。
原讓領兵,打得四平八穩。
漠狄王那裏也稱不上吃力。
黃昏后,木措進入自己父親的軍帳中請安。帳中站滿軍士,年老的漠狄王赤着上身,身後巫醫拿着鐵鉗,將漠狄王手臂上的箭只取出。
老漠狄王老當益壯,精神飽滿。他喝一碗滾燙的馬奶酒,嘴邊鬍子被澆得花白:“原二不是打仗的料。他心慈,心慈者不掌兵。他把自己毛病藏得最深的時候,也不過是打仗打得四平八穩。
“戰場上一點險都不肯冒,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我們得知己知彼,他們大魏皇帝會滿意這樣一個元帥么——我聽說,長安埋怨涼州軍糧負擔太重,涼州軍卻毫無建樹。
“如果不是原淮野在朝中壓着……原家在涼州早被換掉了。”
老漠狄王壓下眉,沉思着。
他喃喃琢磨:“原家完了,涼州才能跟着完。”
涼州胡漢雜居,人人反骨,是個亂攤子。除了本就紮根這裏的原家,長安世家既不願、也無能收拾好涼州。
混亂的涼州,無人能壓制的涼州,才對漠狄有意義。
木措向父親彎身鞠躬,讓老漠狄王回過神。老漠狄王問:“這次突襲,你可有遇到原淮野那個兒子?”
說到這裏,帳中的漠狄軍人們腦中同時浮現一張少年桀驁帶笑的面容,讓人不禁牙關發涼。上一次青萍馬場那一戰,原霽差點將老漠狄王的命留下……
木措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說:“應該沒有。那個人如果像父親說的那般能打,我會把他的頭顱給父親取回來。”
漠狄王聞言大笑,起身走向一座小山般的木措。
他頗有深意地道:“涼州城裏藏了一頭狼,被原二藏了十七年,但是那又怎樣?小狼崽子連牙都沒長全,我的兒子卻是可以殺狼的。何況我們還有秘密武器……木措,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木措附耳於自己父親耳邊,老漠狄王眼露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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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老丁,你生意都跑到這裏來做了啊?”
原霽在營中逛時,冷不丁見到女郎和郎君們圍着一個小攤主。他湊過去,便見到身上掛滿貨物、胖乎乎的胡人。原霽熟稔地稱呼這人為“老丁”,這人卻自己給自己取了個大魏人的名字,喚作“丁野”。
丁野正熱情地跟軍營中的男女推銷來自西域的新奇玩意兒,抬頭一看原霽,便笑了。
丁野:“這不是你們軍營難得開放,誰都能來嘛。小七郎上一次不是還問我怎麼沒有來自西域的新奇玩意兒么?我尋思着做生意嘛,這不行啊。我一咬牙,跑了西域一趟。這冒着生命危險背回來的貨,當然也要讓軍爺們見一見嘛。”
涼州大部隊已出去打仗、輪崗,如今在這裏學鳧水的兵士,說是學習,更像是放假。既是放假,自然是百無禁忌。女郎們都能進,何況一胡商?
丁野亮從鼓囊囊的背包里抽出一把彎刀,給原霽顯擺:“波然國最新打的刀,漠狄人打武器全靠波然國,他們戰場上說不定就要配上。你要不要買一把?”
原霽伸手彈了彈劍柄,略微笑了笑。丁野看不出他的神情代表什麼,原霽已示意自己身後的束翼掏銀子。丁野即刻眉開眼笑,快樂收錢。他收手時,手腕被原霽一把捏住。
原霽嬉皮笑臉:“行了,賣你個面子,你這破刀,我也買了一把了。我問一問你,你這裏有沒有賣些書的?”
丁野為難:“小七郎,我這樣一個住在涼州的漠狄人,學會說大魏話已然不易,哪裏認字?我不可能賣書嘛。”
原霽望天:“這不是出城在外,我隨便問問嘛。何況我要買的,也不是普通的書。”
丁野恍然大悟:“你要的該不會是那種避火圖吧?你直說就好,何必這麼偷偷摸摸。如果是這種書,我就有……嘿嘿,是為了滿足小七夫人么?”
原霽咬牙切齒:“也不是這種書!我只是問你,有沒有那種男歡女愛的書,教人怎麼追女郎、哄女郎的書!”
原霽這麼點兒願望,丁野真能滿足——畢竟他來這裏做生意,也盯着這裏好不容易出現的女郎們。涼州女郎們豪放,她們的愛好,左右那兩三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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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捧着一本書,邊走路邊低頭看。身後有人追來,一把抱住他肩頭:“少青,元帥來信了!”
原霽不用抬頭,也聽出是趙江河的聲音。而趙江河低頭看到原霽在看的書,一時迷惘:《鴛鴦夢》。這什麼?教人綉鴛鴦的書?
原霽自若地拿二哥的信蓋在自己的書頁上,打斷了趙江河的窺探。
原霽將信往下掃,一邊讀一邊告訴趙江河:“二哥說他來不了這邊,今年沒空放鬆了。漠狄王突然發力,玉廷關戰事吃緊,漠狄王把所有兵馬都調過去了。二哥打算留在那裏。”
趙江河點頭。
原霽對戰事的敏銳,讓他輕易從信中的隻言片語找到不對的地方:“漠狄人有繞過玉廷關的法子。他們如何做到的?從哪裏繞的?必須排查!”
趙江河心情沉重,點了頭。
原霽神色一頓,抬了下頭。
趙江河:“怎麼?”
原霽:“你不覺得奇怪么——現在尚未入夏,漠狄軍就大舉進攻玉廷關。那他們夏天打算怎麼打?過早將兵力耗在這裏,如果攻不下,他們今年就不會有更充足的兵力了。兩次三番,漠狄軍今年有點太急了。”
他陷入沉思。
趙江河若有所思:“我們在關外的探子送回消息,說老漠狄王年紀大了,去年冬天生了場大病,召了不少名醫。我估計這老頭子快不行了……所以就着急了。”
原霽說:“想辦法打探下這個老頭子什麼時候死……這個老頭子十二個兒子,不知道誰會繼承他的王位。”
趙江河倒很輕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原霽繼續看信,卻忽而臉色大變,罵出來:“艹。”
原霽將信紙往身旁人懷裏一丟:“二哥說等秋天的時候,那個瘋丫頭要借我們的道出關,讓我給人讓路,最好跟着人好好學習……跟她學什麼?我哪點不如那個瘋丫頭?”
趙江河喃聲:“瘋丫頭?”
他一看信,立時心生崇拜:“原來是封將軍!”
這世上若是不加任何修飾地去提“封將軍”這三個字,指的只會是一個人,益州的雲麾將軍封嘉雪。
封嘉雪比原霽是要大幾歲的,但再大幾歲,人家也是職位只低於原讓一人的、名滿天下的唯一女將軍。離開涼州,無人認識原七郎是誰,卻無人不知封嘉雪是誰。
這般名氣大的女將軍,原家初時想給自家的七郎定親,高攀人家。而今沒了指望,原讓只好答應封嘉雪的要求,願意讓出一部分軍糧,作為原家違背婚約的補償。
只是原讓給出的條件很古怪——涼州可以給軍糧,但是需要封嘉雪親自來取。封嘉雪如果沒有本事得到,涼州便不給了。
原霽臭臉:“二哥何必答應她的無理要求,還讓她親自來涼州一趟?她要糧,二哥便給。憑什麼?我們有白紙黑字地交換名帖,應下婚事么?何必補償?我涼州的軍糧,也不夠吃。”
趙江河也很奇怪,卻只能說:“你二哥說不定另有安排,那都要到了秋天再說。何況封將軍軍務繁忙,也許不會來。即便她來了,你們小時候打過架的矛盾,也不至於這般大了,都化解不了吧?”
原霽冷靜下來,淡聲:“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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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確實忘了告訴關幼萱,他們會在這裏待幾天。幸好有金鈴兒幫忙,幫關幼萱借來衣裳。前幾日還好,雖然金鈴兒送來的衣裳,在關幼萱看來風格有些新奇,但是涼州女郎都這般穿,關幼萱臉紅一陣后,也能穿出去。
她嬌嬌小小地穿着精巧的翻領胡服,被女郎們誇一聲“颯爽英姿”。
然而金鈴兒這一日送來的衣裳,讓關幼萱傻眼——絲紗所制的異域服飾,面簾瀲灧,臂釧銀亮。再加上腳踝的鈴鐺,孔雀藍色的飛舞紗巾。
裁製精巧顏色瑰麗,質地輕薄無比……是胡姬舞女們才穿的那一類坦胸露腹的胡服。
關幼萱漲紅臉:“我不穿。你是故意的。”
金鈴兒趴在案上托腮,笑嘻嘻的:“穿嘛穿嘛。很好看的呀。這可是一位嫂嫂從西域定製來的胡服……那位嫂嫂自己都沒捨得穿,聽說你借,為了討好原家,才巴巴送過來的。你不穿,讓人家嫂嫂多想,以為原家看不上呢。”
關幼萱鼓起腮幫:“你整日給我穿這些奇怪的衣服……你故意打扮我!”
可是遇到漂亮膚白、又難得性情柔婉的女孩兒,誰不想打扮呀?
金鈴兒面上裝傷心:“我只是想讓小表嫂快快融入我們這裏呀。大家都這樣穿,為什麼你不肯?”
關幼萱害羞:“會露腰的呀。”
金鈴兒奇怪:“小表嫂小小年紀,難道腰上有肉,不能穿?那倒麻煩了……”
關幼萱趕緊點頭,只求金鈴兒趕緊將這樣的衣裳拿走。她面頰滾燙,想若是阿父和師兄知道自己穿這樣的衣裳晃來晃去,他們會嚇傻的。淑女再入鄉隨俗,也不能那般不講究吧?
金鈴兒遺憾地抱起金絲藍緞的胡服,正要退出時,原霽掀簾而入,一眼看到了她懷中抱着的衣裳。
原霽看眼滿面染霞、手背在身後往角落裏縮的關幼萱,再看一眼金鈴兒。
原霽未必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敏銳讓他開口阻攔:“慢着……你將衣裳抱走做什麼?”
關幼萱瞪大眼,跳起來:“夫君,我不要!”
原霽用一副“不要這樣任性”的無奈眼神看一眼關幼萱,回頭一本正經地對金鈴兒說:“衣服留下吧,我夫人必然要穿乾淨的衣裳出門。”
他對關幼萱眨眨眼,做個口型——別怕,夫君來哄你了。
關幼萱傻眼。
她脫口而出:“哄人不是這樣的。你是壞蛋!”
原霽望着她笑:“不尊重旁人的哄人方式。你也是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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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都是壞蛋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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