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路遇悍匪初見驚鴻
冷。
徹骨的冷。
玉嬌娥從未感受過這樣涼入心髓的冷。彷彿要把人的血液凍結。
她吃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間風雨飄搖的破廟裏。枕着一襲破草席,草席上不時爬過形態各異的鼠蟲。
她想尖叫,卻發現根本連叫的力氣都沒有。
外面電閃雷鳴,下着凄苦的雨。
這樣的破廟卻連一個人都沒有,可見是有多破舊偏僻了。
玉嬌娥心中滿是絕望,再沒有人來救她,她肯定要孤單單地死在這破廟裏了。
可是她不能死,她得活着,她得報仇!
忽然,門彷彿被誰推開了,一陣冷風灌進來。
玉嬌娥渾身瑟縮顫抖。
那是個穿着臟污僧衣的老和尚,口裏念着佛號,阿彌陀佛。
他渾身被雨澆透,卻面色不變,靜靜地坐了下來。
玉嬌娥輕哼了一聲,努力想引起他的注意。似乎是成功了。
那老和尚朝着她的方向瞧了瞧,發現了她。
他一臉憐憫地念了聲阿彌陀佛。
上前看了看她,見她凍得厲害,於是在破廟裏攏起了一些乾柴草,生了個火堆。
又從包袱里拿出一件破舊的僧衣披蓋到她身上。
口裏念叨:“眾生皆苦啊。我佛慈悲,指引大衍一條明路吧。”
玉嬌娥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覺得全身暖和了許多,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了,外面陽光暖和,一片草木清新的芬芳。
她看着身邊已經熄滅的火堆,抱着那件破舊的僧衣,無比感激。
幸好,幸好遇見了一個慈悲的大師。她總算保住了這條命。
她拿出了藏在胸前衣服里的玉章,細細地看了看,章底刻着四個小篆體的字,蘇飛卿印。
原來他……叫蘇飛卿嗎。
玉嬌娥苦澀地笑了笑,自己竟然要以身相飼,去求那個毀掉自己清白的禽獸為她報仇嗎?
她此時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這幾日,她只覺得心如死灰,恨不得隨家人一起去了。
可是一想起娘親臨死前對她說的話,她就明白她不能任性,這條命只能拿來報仇!
玉嬌娥慢慢站了起來,掩下星眸里的仇恨、傷痛、凄楚,直到眼底只剩下一片平靜,仿如死水。
她偷偷回到了那所小宅院,尋到了些碎銀,收拾了下衣物,打扮成一個訪親的少年,便雇了一輛馬車往江都去了。
江都與青城相鄰,約有百里路程,即便慢慢走,不到兩天也到了。
正好,她也需要一點時間做好心理準備。
現在只要一想起那天夜裏他的眼神,她就渾身發抖……
車夫是個皮膚黧黑、為人憨厚的中年漢子。並不多話,只對玉嬌娥笑了笑,等她上了馬車便慢悠悠地駕起車來。
走了大半天的官道,見馬車裏女扮男裝的小姑娘似是累極在休息,那漢子便一臉正經地拐入了兩城交界的密林里。
趕馬的動作熟練無比,馬也好似認得路一樣徑直往密林深處鑽。
馬車突然變得顛簸起來,玉嬌娥被震醒了,輕輕掀開車簾,瞧了瞧外面,見進了密林中間。
她奇怪道:“這位大哥,我們不走官道嗎?這林子這麼密,太顛簸了呀。”
那駕馬車的漢子笑了笑道:“小兄弟,我這走的是捷徑呀。早點把你送進江都城,我也能多接一趟活啊。”
玉嬌娥聞言點了點頭。
但心中覺得奇怪無比,於是找了個借口,說要下車方便。
背着包袱,先慢行了幾步,避開車夫的視線,接着便撒腿跑了起來。
那車夫等了一會兒,見她半天沒有回來才醒悟過來,罵了一聲娘,臉色變得兇狠。
駕着馬車,一路循着蹤跡追了上去,不過一刻鐘便追上了玉嬌娥。
只見他停了馬車,一下子從車上跳下來,幾大步上前拎住了玉嬌娥的后領,將她扔進了馬車裏。
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罵道:“臭丫頭,鬼主意還挺多,再鬧老子先折斷你一雙腿,賣到窯子裏照樣值錢。哈哈哈。”
玉嬌娥被他一扔,撞在馬車底,疼得悶哼不已。
一聽他說的話,嚇得一聲不敢吭,眼眶裏淚水直打轉,卻忍住了不讓它流下來。
那漢子露了兇相也不再裝了。
駕着馬車飛奔進密林深處,準備進去匪寨,說不定還能趕上兄弟們喝酒吃肉。
他干這行有些年頭了,宰了不少肥羊。
卻第一回見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儘管她把臉都塗黑了,但那張臉長得精緻無比,一雙杏眼滿含春水,水汪汪的,實在是勾人。
他想着想着,身上便熱了起來。
“媽的,老子先爽一把再回去,不然肯定要被老大他們先佔了。”
於是停下了馬車,鑽進了車廂里。
玉嬌娥已經聽到了他的話。
她眼見着那面孔黧黑、滿臉淫笑的中年漢子向她抓過來,只想一頭碰死!
可是她不能死,她還得報仇!
眼淚再也忍不住,沖刷而下。
她使出渾身力氣大叫了一聲,“救命啊!”
中年漢子聞聲更興奮了,邊脫衣褲邊大笑道:“你叫啊,叫大聲點,你越叫老子越開心!”
玉嬌娥又叫了幾聲,見他撲過來,大手胡亂揉捏,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她?
失身之恨、滅門之痛、心如死灰還不夠嗎?
到底要糟踐她到什麼程度?
連死都不能死!
正當她絕望痛哭的時候,突然感覺身上輕了許多。
抬眸望去,那漢子竟被人一手提了扔出了馬車。
接着車外便傳來他的叫罵聲、慘叫聲,似乎正被人暴打着。
淚眼朦朧中玉嬌娥看向那救她之人。
那是個白衣如仙、面目冷冽的年輕公子,約莫二十來歲,生得天上明月一般好容貌,只是太過冷漠了些。
姬蘊看着眼前哭得一塌糊塗的小姑娘,她的一雙眸子水洗過一般,澄澈明亮,好似天上的月,盛着未盡的害怕與絕望。
叫人見了十分不忍心疼。
她衣衫半碎,露出雪白的香肩,和一痕雪.脯。
姬蘊忙垂了眸,不敢再看,脫下外袍輕輕披在她身上,走下了馬車。
玉嬌娥見他走出馬車,低頭一瞧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臉上羞紅。
趕忙從包袱里拿出一件衣服換上,將那雪白外袍疊得齊整,抱在手上。
又仔細擦了擦臉,才輕輕跳下馬車。
只見那土匪淫賊已被打得滿臉是血,昏死過去,一隻烏雲皂靴重重地踩在他身上。
她順着那靴子往上瞧去,見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靈動非常,轉動個不停,臉上是極歡快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