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為報家仇忍辱偷生
玉夫人此時也顧不上玉嬌娥身體虛弱了，打包了一些糕點、茶水、金銀等，和文竹扶着她往屏風后的一堵牆邊走去。
她轉了轉多寶閣上的一件精美玉雕，牆面上居然開了一扇門，是個直通地下的密室。
玉夫人記得這還是小娥和鴻兒小時候愛玩捉迷藏，老爺特地為他們設計的。
沒想到此時卻成了保命的地方。
兩人將玉嬌娥扶了進去，讓她好好躺下了。
玉夫人面色一片慘白，落淚硬聲道：“小娥……你記着娘親的話……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因為你的命是文竹換來的！是娘親拼了命換來的！要為玉家報仇雪恨知道了嗎？”
玉嬌娥從未見過娘親這般嚴厲的模樣，嚇得直點頭。低聲喃喃道：“報仇……報仇……要活着……”
玉夫人擦乾了眼中淚，最後深深看了心愛的女兒一眼。
不顧她的喊叫，帶着文竹出了密室，將門鎖死，又移了屏風、床榻等物遮擋住。
才鬆了口氣，默默地坐了下來，倒了一杯涼透的茶水灌了下去。
說道：“文竹，你是個聰明的丫頭，苦了你了，我玉家這回恐怕都活不了了。我得為老爺留一點骨血。你……”
文竹聞言輕輕笑了笑。
“夫人言重了。文竹的命本來就是夫人和小姐救的，這些年在玉家過得豐衣足食，已是天大的福分了。文竹謝謝夫人在眾多丫鬟中選了我，讓我能報得幾分恩情。”
她說完重重地磕了三個頭，額頭都磕紅了。
玉夫人眼眶含淚道：“好，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是個好丫頭。你既給我磕了三個頭，我便認你做閨女。我們母女兩今日死在一塊也不孤單了。”
說著便找出了玉嬌娥平日的錦衣羅衫給文竹換上。
文竹又給自己綰了個髻，插戴上小姐平日喜愛的簪釵。
一番收拾，美貌動人，還真有幾分玉嬌娥的神韻。
玉夫人抱着她哀哀直哭，這麼個好姑娘，真是可惜了。
然而兩人並沒能傷心多久，便被衝進來的黑衣人一下扭斷了脖子。
整個玉宅大院，除了那些黑衣蒙面人，已經再沒有活人了。
那領頭的低聲問道：“玉家人確定都滅口了吧？”
一個黑衣人答道：“玉家老爺、夫人、小姐都被我們殺了，只有小少爺被幾個護院拚死送了出去。不過我們的人已經追去了，想來不會有問題。”
領頭的聞言點點頭，吩咐眾人道：“大家抓緊時間將金銀財寶裝上車，趁着夜色趕緊運走。你們兩留下，等搬完財寶就放一把大火，燒了玉家。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是！”
眾人應道，紛紛行動起來。
第二日，早起出攤的小販們剛踏出家門便遠遠瞧見了強烈的火光。
是玉宅的方向，那麼大一座豪華宅院，整整燒了幾天幾夜火才熄滅。
青城各處流言四起，首富玉家被滅門，府邸被一把大火燒了個乾淨。
到底是得罪了什麼狠毒的人？還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沒有人知道。
蘇子奇乍聽此噩耗。眼前一暈，心底一痛！
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那個今年中秋日過後便要成為自己新娘子的嬌美人兒就這樣……香消玉殞了嗎？
玉老爺剛退了婚便發生這般慘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而他沒有傷心多久便被母親勒令忘記玉家小姐，好好讀書，準備今年的科舉考試。
他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默默地畫著心底的嬌美小姑娘，將她的一顰一笑留在了一卷卷畫軸里。
而此時的玉嬌娥已經在密室待了三天三夜。
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娘親出去時將這扇門從外面鎖死了。
她記得當時隱隱約約聽到院中的廝殺聲和丫鬟們的驚嚇哭叫聲，再聯繫娘親的凄厲面容和所說的話，覺得父母可能……
她捂住嘴，不敢想下去……
這幾日她全靠茶水和糕點保持體力，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疲軟無力，但她始終記得娘親對她說的話。
因此，艱難地爬起來，準備離開密室到外面先看看情況。
密室的另一出口通往城西的一所小宅院。
小宅院常年沒有人住，所以也沒人知道這所宅院竟是青城首富玉家所有。
當玉嬌娥終於走出密室時已是累得不行，只能躺在積了厚厚灰塵的地板上，喘息不已。
歇了好半天，她才有了點力氣，慢慢爬了起來。
這裏她還記得，小時候經常來玩，那時這邊是住了一對夫婦的，都在玉家店鋪做活，每回她和弟弟玩到這裏，那對夫婦都會給他們好吃的好玩的。
後來她們長大后就不再來了，那對夫婦也就搬走了。
玉嬌娥怕被人認出來，因此去屋子裏找了些破舊的衣服換上，又摸着灰土將臉塗黑，才出了院門。
一路上眼前發黑，冷汗淋漓，直走了整整大半天，才回到了家。
……
看着眼前的一片黑色焦土、斷壁殘垣，玉嬌娥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眼淚直流，在臟污的小臉上沖刷出兩道白痕。
這……這……怎會如此？！
即使料到家裏遭了匪寇，她卻也沒想到會凄烈至此。
玉嬌娥緊咬住自己的朱唇，雙手掐進了肉里卻不自知，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到底是誰？
與她玉家是有多大仇恨才要殺人放火，連全屍都不留。
她一定要找出這些人，報仇雪恨！
玉嬌娥強忍悲痛轉過了身。
她不敢再看，也再也看不下去，至親家人冤屈至死，屍骨無存，她怕她會忍不住上前哀絕痛哭。
可她不能哭，更不能被人發現，她還要留着這條命，查出真相，為全家人報仇。
想到此，她捏緊了胸前掛着的玉章。
這是她現在唯一的希望了，江都蘇門蘇飛卿嗎？
好。她嫁。
哪怕是讓她求他也行，只要他能幫她報仇。
即使羞恥欲死，恨到切齒，她也認了。
玉嬌娥一路往城西爬去，累了便休息片刻，再繼續往前。
活脫脫是個街邊乞丐的模樣，頭髮凌亂，衣衫破舊，渾身臟污。
直到夜色已深，她也沒能回到那所小宅院。反而越走越偏僻，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正當茫然無措之際，她突然看見月光下有一間破廟，於是緩慢地走了過去，扶着門框進了廟，似是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倒了下去，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