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心口難開
“這樣吧，以後你就儘可能地多花點時間去陪陪她奶奶，多和老奶奶聊聊天解解悶。這樣可以說是公私兼顧，於公，她這種病就是要心情開朗才能有更好的治療效果，而老人家生病的時候通常最怕孤獨了。於私，你這麼盡心去照顧老奶奶，小姑娘肯定對你印象不錯。然後你再主動點，我看這事十有八九就能成。”
林主任的這一番話正說中了林宇飛的心思，於是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勇氣，林宇飛抬起來頭來迎着他的目光，不過仍有些心虛地說了句：“就算我願意，她也未必看得上我啊。”
“小夥子，年紀輕輕咋這麼沒自信？在大學的時候你們老師應該講過做醫生這個職業找老婆是最吃香的吧，因為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賺再多的錢，沒有好身體還是等於零。”
回想起來，這話林宇飛還真有聽過，記得那是剛上大學第一次班會上，班主任老朱說的，雖然原話記不清楚了，不過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如此看來，這還是醫學類院校學生的情感“必修課”了。
接下來的日子，林宇飛只要一得空閑便往蘇奶奶那裏跑。
蘇奶奶只會說家鄉的方言，幸好林宇飛的老家也屬於同一地區，而且由於地理位置特殊，方言集交界的三縣語言發音於一體，因此聽蘇奶奶那裏的方言雖然有些吃力，但是大致都能聽懂。解決了溝通上的障礙，親近感自然又增加不少。
而且，林宇飛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奶奶，因為奶奶去世的時候，父親才十多歲。和爺爺倒是一起生活了十來年，不過由於“十年浩劫”對他的打擊太大，平日裏總是不苟言笑，在家除了看書外就只寫些文章詩詞什麼的。所以除了每年放寒暑假去外婆家小住幾天外，隔代的關愛對於林宇飛來說，幾乎沒怎麼感受過。
因此，與蘇奶奶交淡也讓林宇飛倍感親切。
而蘇奶奶對於林宇飛這樣一個和她孫女年紀相仿，長得白凈斯文，尤其是每天能花很多時間陪她聊天解悶的大男孩更是感激不已，沒過幾天，儼然已把他當成親人一般。
每次早晨查房的時候，蘇奶奶都要拉着林宇飛的手說上好一會兒話才肯放他走，每當這時候，林主任總是面帶微笑地說他先去查完剩餘的病員，回頭讓林宇飛自己再去查一遍。
通過和蘇奶奶的聊天，林宇飛大致知道了關於蘇雨霏的基本情況。
原來在蘇雨霏八歲的那年，一場意外車禍奪走了她的雙親，更加令人氣憤的是，肇事方竟逃之夭夭一直下落不明。
之後蘇雨霏便和體弱多病的奶奶相依為命，生活之艱辛可想而知。不過，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蘇雨霏從小就非常懂事，不僅學習上不用奶奶操心，而且每天放學後放下書包便搶着幫奶奶幹家務活。
中考的時候，因為想早點畢業承擔起養家的責任，成績在全年級數一數二的蘇雨霏毅然放棄了上重點高中進而考大學的機會，而是選擇了一所職業中專。
去前七月份，蘇雨霏剛剛從學校畢業，因為成績優異被縣城的一家國有企業錄用。
每次提及自己的孫女，蘇奶奶刻滿滄桑的臉上總是蕩漾着自豪的神色。
誠然，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確是件十分悲慘的事，不過能有這樣一位懂事的好孫女，也算是幾世修來的福份啊！
通過和蘇奶奶的聊天，林宇飛對蘇雨霏的喜歡更是與日俱增。
只是，林宇飛仍然不敢主動和她搭話。
蘇雨霏每次見到他都會報以感激的微笑，可是也不開口。林宇飛是多麼希望她能主動地說哪怕只有一句問候的話，那樣自己的心理障礙或許就能夠破解了。可是她並沒有，一次都沒有，所以林宇飛也只能回以微笑點點頭然後離開病房，僅此而已。
一天傍晚，終於又輪到林主任休息了，林宇飛照舊吃過晚飯後就直奔網吧。
登錄QQ，打開青意社區，卻沒有任何聊天打P的慾望。
百無聊賴，於是決定去某A書站找尋一下刺激。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林宇飛盯着電腦屏幕，看得血脈噴張心跳加速的時候，他的右肩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頓時從頭涼到腳，當時的心情跟高中唯一的一次考試作弊被老師抓個現形時一模一樣。
林宇飛第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是迅速單擊電腦屏幕右上角那個紅色叉叉的關閉按紐，接下來才扭過頭看來者何人。
“不用關啦，我都站後面多久了，想不到你也喜歡看這個，平時隱藏得挺深啊。”蕭龍好象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得意地直衝着他笑。
“看看怎麼啦？是男人都有正常生理需求，總比你濫交好吧，至少我不用擔心會染上性病。”林宇飛沒好氣地回敬道。
“小弟，用不着這樣詛咒我吧，我可什麼都沒說！本來就是嘛，食色，性也，特別是對我們學醫的來講，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只是被一些道貌岸然的所謂正人君子們看成低級齷齪的事了。其實，我覺得吧……”
“行了，廢話少說。你過來幹嘛？好幾天沒上網了，好不容易才出來一次，不用這麼早就拉我回去吧？”
林宇飛連忙打斷他的話，這小子只要談起這事就特別興奮，然後就會說得沒完沒了。網吧畢竟是公共場合，雖然幾乎不會有人去細聽別人在談論什麼，但是多少還得注意點影響。
“林主任剛打電話給我說，讓你趕回去，說是來了個急診的病人需要做手術，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
林宇飛急忙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原來因為沒電已經自動關機了。其實在出門的時候他就發現手機電量不足，不過因為蘇雨霏的事，心情有些煩燥，所以想上網排解排解，沒想到剛好有電話找他。
“那怎麼不早說？趕緊走吧。”林宇迅速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推了蕭龍一把。
“不是見你看得那麼入神嘛，我哪好意思打斷，再說我們這些剛來實習的在手術台上也就只能噹噹二助，晚點到其實根本沒什麼關係。”蕭龍擺出一副吊而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
“廢話這麼多！你到底走不走！”林宇飛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其實蕭龍是不必回去的，因為他現在還在內科實習，要他一起走只是為了搭個便車。
林主任一直對林宇飛很照顧，科室除他之外還有好幾個實習生，不過每次手術一般都會讓他上台，以便讓他多練練手，林宇飛心想可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番栽培。
“唉，不過就是實習嘛，沒必要這麼拼吧，在學校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積極過……”蕭龍看見林宇飛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便立即知趣地閉了嘴，快步走在前頭去推他的野狼摩托車。
蕭龍這句應該只是隨口說出來的話卻狠狠地刺痛了下林宇飛的神經，四年前的他躊躇滿志踏入精誠中醫藥大學的大門，但是由於學習上自制力太差，更加上痛失初戀的打擊，一年級上學期期末考試結束，三門功課紅燈高掛。
林宇飛和同系其他近二十位難兄難弟（很奇怪都是純一色的男生，竟然沒有一個女生）一起被喚到系主任辦公室，私下裏被大家戲稱作“矮冬瓜”的系主任安東國宣佈決定：跟班試讀一學期，如果仍有考試不及格者一律留級。
然而很不幸，雖然林宇飛已經比備戰高考仍然努力十倍，但是第二個學期仍然不多不少再添一盞紅燈。寒假在家接到室友通告成績的電話，林宇飛當時就決定開學后就拿着生活費外出打工。
上大學留級，在林宇飛看來遠比高考落榜更丟臉，當然最重要的是家人那裏根本無法交待。因為每次家人問起學習成績時，林宇飛總是恬不知恥地說中游偏上，離拿獎學金差一點點而已。可是如今卻要告訴他們說，自己要留級了……這，打死他都開不了口，因此，林宇飛毅然選擇逃離。
所幸，事情並未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仁慈的老天爺還是在關鍵時刻拽了林宇飛一把。
校方最後統計了一年級四門補考以上的同學，竟然有近五十人進入黑名單，如果全部留級顯然對招生很不利。
於是，新上任的校領導當機立斷，打破制定了幾十年的校規，由四門及四門以上補考者留級改為四門以上（不含四門）補考者留級。如此一來，名單中的八成同學都有驚無險地逃過一劫，林宇飛也成了其中的幸運兒之一。
當然，校方此番“大赦”還有個附帶條件，就是原本一門補考費只收取50元，林宇飛這些從留級邊緣線上拉回來的同學每門補考費按學分需繳納200-400元不等。當然，也可以選擇不交，不過那就只能和下一級的學弟學妹們坐在同一間教室了。
雖然這筆“巨款”對於林宇飛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來說都難以承受，但是與留級的恥辱相比，大家顯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錢嘛可以先問同學或者朋友先藉著，然後節衣縮食慢慢還，可是面子一旦丟掉就找補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