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她是小姐？
正想着，“吱……”蕭龍突然一個急剎車，後座的林宇飛一不留神，前額便與他的後腦勺來了次親密接觸，碰得生疼，隨即給了他后肩一拳頭，“你小子找死呀，停車也不打個招呼。”
“喂！小弟，你看那女的是誰？”蕭龍結實吃了一拳后竟然連頭也不回，仍只顧着說話。
林宇飛疑惑地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雖然沒戴近視眼鏡無法看仔細，但那個身影這段時間在腦海出現的頻率實在太高了，心底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表面卻佯裝平靜地說：“好象是我們科的病人家屬，叫什麼霏來着，不過也用不着這麼大驚小怪吧。”
林宇飛拍了拍他後背，正要招呼繼續前行，突然心裏一咯噔，有些擔心地問道：“你這小子該不會是想對她下手吧？”
蕭龍立刻收住嘻笑的表情正色道：“你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能做出這種禽獸之事嗎？雖然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總還是懂的，我只是……”
“你什麼意思？什麼兄弟妻不兄弟妻的？”林宇飛打斷他的話，暗忖：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想追求她的。
“你就裝吧，你敢說對她沒有一點那個意思？”蕭龍一臉壞笑。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TMD無不無聊。林主任還等着我儘快回去呢，趕緊走吧。”到目前為止跟蘇雨霏還沒正式說過話，林宇飛不想跟他討論這個話題。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難道不知道這條街是做什麼的？”蕭龍一臉的不解，顯然對林宇飛的反應很是意外，詫異地看着他說。
“什麼做什麼的？”這回輪到林宇飛疑惑了。
“你再好好看看，這裏可是紅燈區一條街，而剛剛她正是從一家休閑屋裏走出來的！這下該明白了吧？！”蕭龍一臉認真。
林宇飛猛地一驚，慌忙從口袋裏抓出眼鏡戴上。可不是嗎，蘇雨菲身後的店面上赫然掛着五個鮮紅燈籠，上面有五個大字——銀夢休閑屋。
從網吧回到醫院，林宇飛仍然沒能從路過紅燈區的一幕中回過神來。
蕭龍停好摩托車，看見林宇飛一臉的悲戚，便問要不要代替他去林主任那裏當助手。
林宇飛木然地點了點頭，心想：以現在這種狀態走上手術台，豈不是拿病人的生命在開玩笑嗎？
蕭龍不再說話，只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然後小跑開了。
林宇飛則逕自回到宿舍，關上門，頓時如同虛脫般無力地癱倒在床上。
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眼前開始不斷晃動着平日裏蘇雨霏的倩影。她總是穿着一身職業裝，天生麗質不施脂粉的臉顯得那樣清純和矜持。特別是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猶如一汪清泉，乾淨而清澈。
但是，看起來這麼純潔這麼美麗的女孩怎麼就能選擇走這樣一條低賤骯髒的道路呢？難道說平日裏她都是裝出來的？如果真是那樣，那麼她該去當演員了……
心煩意亂間，林宇飛突然記起一件事來，那是在兩天前早晨交班快結束的時候，護士長順嘴說了句，原本三天兩頭就得催交住院費的蘇奶奶家屬當天一次性地交了五千塊錢。當時林宇飛並沒有太在意，可是現在想來實在大有可疑之處。
因為蘇奶奶和林宇飛聊天的時候曾經說過，在兒子兒媳去世的時候家裏幾乎沒有一點積蓄，就連安葬費都是向鄉親們借的。而且蘇奶奶自己身體一直都不好，除了幹些家務活之外也沒有賺錢的能力。
幸好蘇雨霏從小就特別懂事，不僅生活上非常節儉，學習上更是十分刻苦，上中專的時候年年都拿獎學金。不過饒是如此，家裏還是欠下了一萬多塊錢的外債。
蘇雨霏才參加工作不到一年，按照柴桑縣的生活水平，國有企業的工資待遇顯然好不到哪裏去。這樣算下來，除去生活的基本開支，怕是欠下的債都沒法還清，又怎麼可能一下子籌到這麼多的錢呢？
一念至此，林宇飛心下頓時豁然開朗，沒錯！她一定是因為湊不齊住院費才無奈出此下策的，絕不是自甘墮落。
要阻止她繼續沉淪下去，只有錢才能拯救她！！
林宇飛算了算自己銀行卡上的錢，因為實習期間可能不好回家，所以開學的時候家裏就把這一年的生活費一併存在卡里了，總共五千塊。
過去的一個多月已經花了五六百，還剩四千多，如果再向蕭龍借一千應該問題不大，這樣就可以先湊足五千塊。以後再需要的話還可以將手裏的青意網股份轉讓，按目前的價值一萬左右應該是有的。
籌錢的渠道還可以有更多，這都不是大問題，關鍵是該怎樣才能把錢交到她手裏呢？和她非親非故的，以什麼名義才能讓她接受呢？林宇飛不禁陷入了苦苦思索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見林宇飛兀自躺在床上，雙眼獃滯地望着天花板，一臉凝重的神色，於是走到跟前，關切地問他怎麼還沒睡。
林宇飛從思緒中被拉了回來，坐起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搖了搖着說沒什麼事，接着便問蕭龍手頭有沒有一千塊錢。
蕭龍愣了一下，隨即有些疑惑地問他：“你前些天不是說這一年的生活費都存在卡里了嗎？怎麼還缺錢？”
“你就別管那麼多了，反正我急用。”林宇飛木然道。
“那你也得透露一下呀，咱們這麼好的兄弟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蕭龍很不知趣地繼續刨根究底。
“你就說借不借吧！”林宇飛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好好好，我不問了還不行嘛，什麼時候要？我身上可沒帶這麼多錢。”蕭龍怕惹毛了他，遂不敢再多問。
“明天中午取給我就行，老三，謝了！”林宇飛衝著蕭龍投去感激的一瞥。
第二天林宇飛特地起個大早，徑直來到蘇奶奶的病房前，剛要推開門，卻又猶豫了，於是先站在門前透過玻璃門往裏看。
蘇雨霏正坐在奶奶的床邊看着她一口口地吃着小米粥，專註的神情更象是母親照顧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林宇飛的心頓時又一陣感動。
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林宇飛輕輕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蘇雨霏警覺地發現了他，不過這一次沒有象往常一樣的報以微笑，臉上顯現從未有過的驚慌。
蘇雨霏隨即在奶奶耳邊嘀咕幾句后便逃也似地出了病房，林宇飛正要追出去，剛邁出兩步，想了想又停了下來。
“小林醫生怎麼今天這麼早就上班啦？”蘇奶奶這時也發現了他。
“沒……沒有，科里有點事，順便過來看看您。”林宇飛此時心裏很亂，不過並沒忘記禮貌地問候，“蘇奶奶，您今天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好，好，我早就跟霏兒說過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可她就是不讓。唉！年紀大了，你說哪能不有點腰酸背疼的。”蘇奶奶嘆了口氣，又接着道，“再說我都活到現在這個歲數，黃土都淹到脖子了，還花那冤枉錢幹啥。”
“您可不能這麼說，有病就得在醫院好好治療，身體最重要，別心疼錢。”林宇飛勸慰道。
“霏兒說這是國營醫院，用不着自己掏多少錢，可我瞧着總有點不對勁，如果真不用花很多錢，怎麼幾次讓她自己買件好衣服都不願意?”話鋒一轉，又問林宇飛，“小林醫生，你是在這裏上班的，你就實話告訴奶奶，這裏看病是不是真的很便宜？”
林宇飛知道這是蘇雨霏為了讓奶奶安心治病，對她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新型農村合作醫療（簡稱“新農合”）起於2003年，此時並未在全國農村普及，蘇奶奶也沒有參保，所以花的每一分住院費都是自費的，其實就算參保，按現行的報銷比例也極其有限。
雖然蘇奶奶用信任的眼神看着他，但是林宇飛仍然不得不一起幫忙圓好這個謊：“她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樣的。我想她不願意買衣服只是想把錢省下來給您多買點好吃的吧。”
“這個傻丫頭，我年紀都一大把了，還饞什麼好吃的呢。她自己該攢點錢留着以後置辦好嫁妝才是真的。”蘇奶奶眼睛裏掠過一絲期待，不過轉瞬又消失在暗淡的目光中。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憂然道：“不過，我怕是等不到抱曾孫的那一天了。”
“怎麼會呢?您現在不是都已經感覺好多了嗎？我想用不了多久您就可以完全康復的，蘇奶奶，您可不要胡思亂想，那樣會影響治療效果的。”林宇飛急忙安慰道，心下有些擔心她該不會是感覺到什麼了吧。
蘇奶奶突然盯着林宇飛，喃喃地說了句：“小林醫生這麼能幹，心地又好，如果誰家姑娘能嫁給你就有福氣了。”
聲音雖然不大，不過林宇飛還是聽得真切，這冷不丁的一句誇讚直把他羞得臉頰微微發熱，語無倫次道：“沒……沒……我……沒有那麼好……”
看見林宇飛一臉窘樣，蘇奶奶卻似乎越發的喜歡，慈祥地拉着他的手久久不肯鬆開。
“其實您家的雨霏才是個好姑娘呢。”林宇飛終於鼓足勇氣說了一句。
蘇奶奶聽了這話，滿臉的皺紋立時舒展開來，雙眼也頓時有了神采：“這麼說小林醫生也喜歡我們家的霏兒啦？”
“嗯。”林宇飛低着頭不敢看她，不過回答很堅定。
“小林……”蘇奶奶還待再說些什麼，林宇飛卻再也坐不住了，急急推說科里還有事便逃也似地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