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雷池陣

十八 雷池陣

我吞了口口水。

現在雖已是秋天,但按照當地說法,重陽風颳起之前,是各種蛇類最瘋狂的時候。

這時候的蛇都在尋找飽腹的食物,以期有足夠的營養支撐過冬眠。

過山峰可不管什麼是渡河人。

按照目前的路程,給上一口,不死我也得殘。

我全神戒備,彎腰緊握鐵鏟慢慢後退,隨時準備退出樹林跑路。

後面又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我不敢回頭,只拉扯着眼角的餘光瞟去。

我了個去,又一條過山峰,足有四五米長。

兩位,你們是要對干,還是干我?

如果對干,我可以讓出地盤,甚至可以免費身兼裁判,觀眾,教練。

要是干我,我往哪逃?

再說你們就算幹了我,你也吃不下,還是省點力氣對干吧。

我側身慢慢退後,給兩條蛇留出空間。

兩條蛇側頭跟着我的腳步,不停吐着信子。

我沒有和蛇對戰的經驗,目測退出安全距離之後,轉身拔腿便跑。

兩條蛇快速扭動着身軀,追了上來。

據說被蛇追的時候,得跑‘之’字形,蛇轉彎不夠靈活。

可在絕對速度,且是兩條蛇的包圍面前,怕是‘辶’都不行。

我一步跑出一米,兩條蛇扭動一下就是兩米,很快追到了我身後。

兩蛇張嘴伸頭便咬,我藉助着樹榦堪堪避過,甚至聞到了蛇嘴裏的腥味。

一口不中,蛇從樹榦邊繞過來,再次伸頭咬來。

我做了此生最愚蠢的決定,竟然就地打滾避過蛇的撕咬。

另一條蛇迅速的跟過來伸頭便咬,我再次打滾將將避過。

還不待我從地上爬起來,兩條蛇一起大張着嘴露出獠牙朝我咬來。

避無可避,我命休矣。

一陣破空聲‘刷刷’傳來,蛇血噴了我一臉,腥臭撲鼻,兩個蛇頭大張着嘴掉在我身上,清亮的毒液掛在牙尖。

我抹了把臉,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站在身旁。

我起身跳了幾下,兩腳踢開蛇頭,誠摯的躬身,有些語無倫次:“謝謝,謝謝。”

“我救了你,”俏麗的身影開口,聲音如同她的外形一般俏麗:“把化屍蟲還給我。”

化屍蟲是她的?

我再次將臉抹乾凈,看清了她的長相。

冰肌玉膚,瞳仁像夜空的星星一樣清亮,連她眼中我的影子都帥氣不少。

我有想過化屍蟲的主人,可能是個精於蠱毒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的老者。

在他出現的時候,我們可能還會有一番爭鬥,實在沒想到。

“看什麼看,”她打斷我的思緒,冷冷的說到:“把化屍蟲還我。”

“化屍蟲我會還給你的,”我恢復神態:“但在此之前,我想問問你有沒有將化屍蟲給過誰?”

“和你有什麼關係?”她面色依舊冷清。

我說到:“你知道這一塊曾發現碎屍了嗎?”

“整個城市誰不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化屍蟲我是在碎屍上發現的呢。”

她冷冷的看着我,沒有說話。

是不是漂亮的女人都這樣,都高高在上冷冰冰的,俯視一眾舔狗?

“如果你說不出化屍蟲曾給過誰,那我有理由懷疑碎屍案就是你做下的。”我可不是舔狗。

“我沒有。”

“有沒有都得跟我走一趟。”我伸手就要拉她。

她後退一步:“我不會跟你走,但我會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好不容易出現的線索,我怎麼會輕易放棄。

快步跟上去走出樹林攔在石階上:“你不能走。”

她動了動右手,我才發現她手上拿着一個形似鐮刀的東西,刀尖上還有血在緩緩淌動。

很明顯,如果我貿然動手,很有可能會像那兩條過山峰一樣。

當然,我並不會害怕。

不過我忽然想到,只要化屍蟲沒還給她,要找她應該不難。

而且她去查化屍蟲的事,絕對比我要專業得多。

重要的是,她能跟上來,而且還救我的命,我斷定碎屍的事不是她做的。

“行吧,”我讓出一條道:“今天暫且放你下山,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也好交差。”

“諶星。”她冷冷的丟下兩個字,從我身邊走過,帶起一陣香風。

難怪眼睛像星星一樣清亮,原來她就是星。

我吸了幾下鼻子,看着諶星的身影在腳下消失,轉頭繼續回到樹林。

突然出現的過山峰讓我警覺了很多,查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形,驀地在兩條過山峰出現的方向發現了兩個蛇窩。

蛇窩裏的小蛇上下蠕動,醜陋的皮膚讓我密集恐懼症發作。

兩條過山峰並不是突然出現,而是就住在這裏。

先前看到銅錢的地方,再次回頭,銅錢卻消失不見。

因為用力拔銅錢,兩個深一些的腳印還在那裏。

站在腳印里,我用力往下挖,一鏟下去,又看到了那枚銅錢,銅錢下面依稀還有其他東西。

我再一鏟下去,紅色的液體濺射出來。

扒開泥土,竟然看到一條虺。

虺五百年成蛟,蛟五百年化為龍。

沒想到我一鏟下去,竟然結果了一條虺。

虺的腦袋與蛇大不相同,在長角的那一塊會有個硬硬的凸起。

那枚銅錢,一半正嵌入那個硬硬的凸起里。

而我知道,有一種以虺頂銅錢佈下的陣法,叫雷池陣,是專門用來禁錮厲鬼的。

所謂的雷池陣,是以二十八枚銅錢按照二十八宿的方位佈陣,人為劃出一個假二十八宿。

厲鬼如果跨出二十八宿,就有一種越雷池的感覺,似乎馬上就會被天打雷劈,故名雷池陣。

我照着二十八宿的方位,將剩下的銅錢全都找了出來。

果然就是雷池陣,虺頂銅錢的方位,是陣法的守護方。

先前胡金輝帶人查驗的時候,因為人數眾多,虺並不敢出現。

那枚銅錢突然冒出土,就是虺故意的,目的是引出那兩條過山峰殺死我。

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諶星竟然救了我,而虺被固定在這個方位,避無可避。

至於那兩條過山峰,也是佈陣的人故意留下的。

蛇是一種靈性的動物,陰陽都可以通。

留下蛇在這裏,就是在怨魂怨力被激起之後,通過蛇身逃走。

這個佈陣的人心思太縝密了。

如果怨魂怨力被激起,終日困在雷池陣,總有被渡河人發現的那天。

只要渡河人幫助怨魂進入輪迴,那麼佈陣的人必然也會遭受因果。

只有讓怨魂從蛇身上逃走,為禍人間,被某法師打得灰飛煙滅,那才是他要的結果。

到底什麼仇什麼怨,要下這樣的毒手?

我一腳踩在死虺頭上,用力將銅錢給拔了出來。

瞬時身邊陰風陣陣,周邊的樹都搖晃起來。

這是古戰場該有的陰風,不過仍然沒有看到人頭的線索。

我決定晚上帶着怨魂再來。

可能需要挖地之類的,所以我叫上了胡金輝。

胡金輝雖然和於歌一樣膽大,但比於歌木訥得多。

看到我提着渡河鏈站在樹邊,他定定的頂着頭燈照着。

“把燈關掉。”我說到:“這麼亮,怨魂幾天沒補充血食,是不願意出來的。”

胡金輝‘哦’了一聲關掉頭燈,月光順着樹枝間的縫隙灑下來。

我甩了甩渡河鏈:“出來,出來。”

人頭慢慢的出現,胡金輝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

“你們都該千刀萬剮。”人頭還是那句口頭禪。

我早已麻木:“快告訴我,你的本體在哪裏。”

現在雷池陣已破,人頭可以在這裏自由出入。

“嘎嘎嘎,”人頭漂浮着轉了個圈:“你們馬上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人頭繼續‘嘎嘎’怪笑,怨氣不斷從它嘴裏飄出,慢慢向四周消散。

地上的落葉動了動,但此時並沒有風。

胡金輝緊挨着我:“不會有什麼異常吧。”

‘呱啊。’

‘呱啊。’

林中忽地一群烏鴉飛起,撲騰着翅膀朝山頂而去。

地上的落葉動得更厲害,甚至連樹枝都翻滾起來。

“快跑。”我大喝一聲。

胡金輝驀地一驚,掉頭便往林外跑去。

“啊。”才跑了幾步,胡金輝驚叫一聲定在原地。

地下忽地湧出一隊穿着藤甲,手持長戈的陰靈。

還未待我反應過來,四周湧出無數一模一樣的陰靈,將我們圍在中間。

我去。

先前只想着破陣,怎麼就忘了雷池陣一般都會布在極陰之地。

這裏本就是古戰場,佈陣之人又將所有兵士的陰靈壓在了陣下。

白天被我破陣,晚上這些陰靈不出來才怪。

我聽到了胡金輝吞口水的聲音。

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我,嘴巴張合幾下,聲音被喉嚨咽下。

從他的嘴型,我看到三個字:怎麼辦?

我收回他和於歌一樣膽大的話。

陰靈們全都看向我的手,因為我的手上提着人頭。

“嘎嘎嘎。”人頭尖利狂笑:“你們等着被碎屍萬段吧。”

我擰起鉤子:“馬上讓他們退散,不然我叫你灰飛煙滅。”

人頭叫囂到:“你以為你嚇得到我嗎?”

“你想怎麼樣?”

“放了我,說不定我會暫時饒你一命。”

“不可能。”

人頭張開血盆大口,吐出一團怨氣,暴喝到:“撕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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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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