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終究要走那條路
也許世間就是這樣，悲歡離合什麼都有，唯獨他留不下來。
陸山心想，在很早的時候，他應該就是一個說來就來，不說走也走了的人。
他這一輩子都像是在流浪，家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多麼珍貴，多麼渴望的事物。
早在多年前，陸山就已經知道，對於他來說一個人生活下去或許是最好的做法。
無論愛情、親情、友情說到底都是情意。
人們喜歡這個啊，很喜歡的。
甚至寧願自己迷失其中都要沉溺於感情之中，可到頭來什麼也沒有留下，也留不下。
走了之後，所有的感情都會淡忘，而這些能夠被淡忘，甚至遺忘的算是感情嗎？
要是你忘不掉一段感情就試着忘記，忘不掉再努力忘記。
實在忘不掉，經歷千萬歲月也忘不掉，那你就去追尋吧。
而這個陸山是做不到的，他是一個健忘是人，很多事情都已經被遺忘，很多感情也被他遺忘。
換句話來說，他不配擁有感情，一個如此健忘的人，怎麼配得上一段真摯的感情呢。
想到這裏，陸山哈哈大笑出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體在一直的變化，小孩，大人，老人。
在這三個階段變換着。
“快來，我這裏是出口。”
“出口在這裏。”
“這裏才是出口。”
三個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前方是三扇門。
忽然最左邊的一扇門打開了。
“你看我這條路很平，什麼也沒有，這是條安全的路。”
陸山看到門內是平坦的路面，地面似乎都在發光。
“我這條路，雖然顛簸，但是苦盡甘來後面的道路很好。”
第二扇門打開，這條路前面有些忐忑，後面卻是格外平坦，看上去也是很不錯的。
“孩子，這條路吧。”
陸山看向了最後一條路，忽然他的眼睛瞪大。
只見這條路前面排滿了尖刀，刀上有血跡，也有死去的人。
“這是……”
這正是他最開始遇到的那個幻境，不知怎麼的陸山選擇了這一條路。
雖然這條路格外的兇險，但是卻沒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東西。
“人的一生就像是在尖刀上走，這每一把刀，都叫做情感。”
“你碰到他們就會受傷，但是你要繞過他們嗎？”
陸山搖頭，“繞不過的只能走過去。”
“是啊，所以你走過去吧。”
這像極了一個騙局，一個專門為了讓他去送死的騙局，但是陸山沒有猶豫，直接走進刀山之中。
不出意外的，他死了。
“人死就要輪迴，每一世都要長點記性，每一回也要走得遠一些，知道最後自己心靈澄澈才能到達最終所要去的地方。”
在這條路的門口，陸山的身體浮現了出來，他接着走，沒走幾步他又死亡，隨後再一次復活。
然而也只不過走了一兩步而已，陸山一直在走，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瘋狂的嘗試走過去。
死了在復活接着走，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想，只是在一直的走。
“你來此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走，你何苦來哉，這就是世人之苦，不知因為愚鈍。”
這些話陸山都沒有聽進去，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總是要受罪了才知道悔改。
在很早之前，陸山就有一個想法，他要活很久要長生。
為什麼？難不成他怕死。
不是的，他想的是，活的久了動物都能成精，他活得久了再怎麼樣也知道些東西吧。
“愚鈍啊。”那聲音不禁嘆息道，聽不進去別人的話，這可不是愚鈍嘛。
“怪不得千世修為都不及別人一世，怪不了他人，只能怪自己。”
陸山成了痴，他不會哭了，只會笑。
他不知道疼痛是什麼了，他只知道要一直走。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是一副入迷的瘋魔狀態，別的事都不管。
就只管着往前走，就只想着要走過這個刀山。
至於為何要走，他沒有想過，像是在跟自己較勁一樣。
忽地，像是感受到了什麼，陸山躲到了門外。
“該怎麼走啊？”一聲如同雷霆，也如同空谷傳音。
“往左走。”躲在黑暗之中的陸山說道，他的聲音有些蒼老。
“你知道怎麼走？”這是陸山自己的聲音，是年輕時候的自己。
“往左走。”他現在的聲音已經蒼老到分辨不出來了。
“我信你一次，不要騙我。”那聲音很年輕，也很氣盛。
黑暗之中，一個身體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年齡的人抱着臉無聲痛哭。
正當那個年輕氣盛的傢伙要往前走的時候，他忽然說道：“這裏是騙人的，你走吧。”
“嗯？原來你在騙我，我不信。”走了幾步，那個身體開始消解的時候，才罵了一聲老騙子離開。
此時的陸山已經是泣不成聲，這就是從前的他。
從前的他雖然已經不是那麼年輕氣盛，但是骨子裏面的傲氣就算是經歷了那麼多苦痛也消磨不掉。
而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他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傲氣，也不再喜歡好為人師。
就算此時那個講道的人再來，他也不會多做什麼。
如今的他像是失去了一切的東西，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你要做什麼？”空間之中，那個聲音問道。
“我要救人。”陸山雖然在哭泣，但是語氣格外堅定。
“救什麼人，救多少？”那個聲音再問。
“我要救我自己，救天下人。”
“先救自己？“
“嗯。”
“你想要救所有人，無論好壞？”
“嗯。”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還要救？”
“我也不知道。”
“就算你死還是要救？”
“嗯。”
黑暗之中格外寂靜，許久之後，那個聲音說道：“你走吧，現在的你過得去了，天下萬般人，無論好壞其實都是痴迷之人。”
“你要救的應該是這些人，前提是你要先救了自己，現在的你已經有能力去救他人，按照自己心裏想的去做吧。”
陸山站了起來，他不是一顆堅挺的樹木，也不像是一個如若無力的水流。
此時的他更像是接近虛空的虛無，什麼也不存在。
當最後一滴眼淚落下的時候，一個失去所有卻又得到一切的陸山就此誕生。
他是世間獨一無二，他是世間超脫之人。
虛幻的身體踩在刀片之上，什麼也沒有被影響。
刀片是感情，此時沒了感情的陸山自然不會被刀片刺到。
化作虛無的他觸碰不到任何東西，也不會受到任何東西的攻擊。
他是這世上最孤獨之人，就算是那些神仙，也不一定有陸山通透。
起碼神仙還碰得到東西，陸山碰不到任何東西，這像是一種超脫，也像是一種懲罰。
但是誰又能說得清呢。
一路順利的走過了刀山，刀片已經奈何不了他。
在這條路的末尾，是一片光芒閃耀。
陸山走了進去，像是知道要怎麼做一般，下一刻他便來到了所謂的輪迴之中。
這裏就像是空蕩蕩的宇宙空間，什麼事物也沒有。
也像是之前的第三關，反正也是什麼都看不到。
“恭喜你，過了第三關。”輪迴之主的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耳畔。
“你在哪裏？”陸山問道。
“我就在這裏，你看看自己的雙手。”
陸山照做，只見他的雙手各自有一團光芒。
“我就是你。”
聽到如此震撼的消息，陸山卻沒有絲毫的震驚，神色依舊如常。
“你不驚訝？”
“不驚訝。”
“你不意外？”
“很意外。”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一切，如此就方便了許多，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成為真正的魔王世界，作為輪迴之主的我就不會出現，也就不會毀滅世界。”
“第二，成為輪迴之主，完成你千萬代以來的道路，成為真正的神仙，你選吧。”
魔王也只不過是凡間之物，雖是眾魔之王，最終也不過是神仙的玩物而已。
甚至有的神仙還以魔王為世界毀滅之物，把魔王當作工具一樣使用。
魔王終究不是大道，必定墮入灰暗。
“你要想清楚，成為輪迴之主之後，你就是神仙了，神仙可比魔王厲害，而且這不就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嗎？”
“我問你一個問題，第三關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同時存在你，同時存在我，還存在一個正在第三關的陸山，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輪迴之主沉默了一會，說道：“其實都是我，但是這是我的劫難，神仙也有劫難的，我這是在渡劫，每一次都需要渡過這一劫。”
“為什麼要渡劫？”陸山反問道。
“還能為什麼，天道規律嘛，不就怕神仙變成魔頭才專門設置劫難，專門防止神仙變成魔頭的，神仙成魔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也就是說，神仙也會動搖。”
輪迴之主忽然沒了聲音。
“也就是說，神仙也不是最終的目的，那我願意立地成魔。”
陸山坐在原地，一層黑色的晶體將他包裹住，他陷入的沉睡。
世間只留下他空蕩蕩的一句話。
“當我再次蘇醒之日，就是世界毀滅之時。”
到頭來竟然只要魔王一成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