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房子的對話

第五章 白房子的對話

原本讓我噁心的生物,如今卻令我愛不釋手;蛇是我最討厭最害怕的生物,從我對恐懼有認知開始,我就選擇性的躲避看見蛇的任何形式的呈現,哪怕是小小的假的玩具蛇我都會敬而遠之;但現如今卻發現,世間萬物皆有善惡兩面,只不過是視角不同而已;變換后的水蛇精與我形影不離,我挪動一步,它就跟着挪動一步,對它,我也再無恐懼之心,至少這夢裏沒有。

兔子,花紋虎依然研究着那顆心臟,我靠在樹下愛不釋手的愛撫我的水蛇;兩個神獸許久也沒研究出一個結果,我起身走到他們跟前:“這顆心臟該怎麼處理?到底有什麼用?”

兔子摸了摸腦袋:“我們還是去問問明白人吧,靠你們的笨腦袋,研究到死也沒用!”

聽了這話,我二話不說,懟了回去:“你聰明你想出來了么?”

兔子有些不好意思,但死要面子:“我是研究不出來,但是我能找到明白人啊!這你們就不行了吧!”說話間,兔子將裝心臟的袋子拿了起來,雙手捧給花紋虎:“我粗心大意,掛你身上吧!”

“等等!”又是那千年老樹的聲音。話音剛落,梧桐葉又開始紛紛聚集,這次可不是什麼大球了,不知道多少個葉子編織成了一個小盒子,盒子的尺寸剛剛好放這顆心臟;小盒子自己飛到了我們的跟前。

“牙尖嘴利的丫頭,我用我千年的靈氣給你編織一個刀槍不入的盒子,保你的這顆心臟萬無一失的到達你們要去的地方!現在就不用謝了,總有一天你會感謝我的!”

“心臟也不是我的,你保不保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有什麼可謝的!”當然了,這些話都是我心裏想的,為了避免這老樹精再一次變個球來砸我,我還是別逞一時之口快了!

異常安靜的我將兔子手中的心臟放進了盒子裏,裝進心臟,盒子就自動縫上了口,掛在了花紋虎的身上。這夢裏神奇的一切,不可思議的一切,已經讓我開始習慣,甚至是見怪不怪了!

“我們出發吧!”兔子急得什麼似的往冰甲人去的方向走動;花紋虎緊隨其後。

“喂,兔子,往哪裏走,去幹什麼?你急什麼?”我站在那裏質疑這兩個神獸。

兔子頭也不回,裝作聽不見一樣大步向前。

“水蛇,去攔住它們!”我話音剛落,水蛇飛一樣的速度,擋在了它們前面,兩個神獸見此情形,佇立在了那裏,兔子倒是嚇的不敢動,花紋虎雖未動,但面目猙獰,呲着它那鋒利的牙齒。

我慢悠悠的走到它們面前,水蛇挪到了我的後面。

“你心裏有鬼,說,怎麼了?”我彎着腰,指着兔子說。

“額,這個,那個,”兔子不敢直視我,耷拉着耳朵,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你說不說,到底怎麼了?”水蛇聞我聲音分貝提高,機靈的將自己鋒利的劍頭指向了兔子。

膽小的兔子嚇得一激靈,眼睛緊閉大喊:“玉不見啦,玉不見啦!”

我得意的表情逐漸消失:“什麼叫做不見了,不是在那箱子上呢么!”

我剛要朝着箱子的方向走,兔子連忙說到:“真的不見了,我找了很久,是真的沒了!”

我一言不發,定在了那裏,時間停在了這一刻。

我跟丟了魂似的,跟着兩個“神獸”走了很久,我看不見兩側的風景,彷彿再一次置身於黑暗之中,只覺得腳下的路,越走越涼,那種寒到人心底的涼,透了我的心;我曾經的那份微弱的小小的光亮,也隨着玉墜子一起不見了。我走不動,我的腿一步也邁不開了,我看不見光亮,黑暗降臨在我的世界,寒冷浸入了我的體內,它們吞噬着我的每一滴血液,扼殺着我的每一個細胞,我的思想混沌了,我好冷,好怕,好累;終於癱倒在這片寒徹骨骼的土地上。

這是不是一種解脫呢?我想是的。這土地不知怎得,變得鬆軟起來,但即便如此,也抵擋不住它的寒涼;我頭痛欲裂,像是有千萬條毒蛇浸入了我大腦的血液中,它們暢快的吮吸着我的血液,吞噬着我的思想,我不想睜開雙眼,不想反抗,我害怕睜開眼睛是一片荒蕪,只有我一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與其抗爭;想到孤獨的活着,我寧願痛快的死去。越來越冷,我開始蜷縮着我的身體,我用那隱隱作痛的手緊緊的摟住自己,給自己一些最後的溫暖。漸漸的,頭不疼了,是它們吃飽了么,還是我已經到了一個沒有疼痛的世界了?迷離之際,隱約的聽到一個男性的,溫柔的聲音在喊我的名字:“杜朵?杜朵?”

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還真的是一件稀奇的事;原來還有人記得我,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是真的么?會不會是我的幻想呢?只聽得:“杜朵,你還好么?”那個男性的聲音特別的溫柔。

“你是誰?”我沒有睜開雙眼,輕輕的回答說。然後努力的用耳朵傾聽,等待它的回復。

“你為什麼不自己睜開眼睛看看,我到底是誰呢?”那個聲音有些挑釁的語氣。

“我不在乎你是誰,不重要!”我故作鎮定的說。

“你是不敢吧!?因為你害怕,膽小,懦弱,我說的對么?”那個男人說。

“這也,不重要!”我有些遲疑。

“的確不重要,但你連死都不怕,怎麼這麼怕面對我,面對你自己呢?是覺得自己太醜陋?太噁心?太惡毒?太可憐?太孤獨?太。”

“你給我閉嘴!”我打斷了它的話,猛地坐起了身,睜開了雙眼!但正如我所預測的那樣,一片漆黑。

“你是誰?這是哪裏?”我衝著這漆黑一片,使勁的嚷嚷,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

等了那麼幾秒鐘,除了自己喘氣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回復。不耐煩的我剛要大喊,突然亮了;我下意識的用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避免光亮刺傷我的眼睛;隱隱的感覺到自己手上的傷口有些疼;我微眯着雙眼,看着自己的手上纏了紗布。環顧四周,除了白白的牆,什麼都沒有,而自己坐在了一張白色的床上;我赤着腳下了床,地上是軟的,走到了牆邊,牆面也是軟的,整個房間除了那一張床以外,什麼都沒有,見到這樣的情景,我有些恐慌,不知所措;走到了門前,但屋內卻沒有可以把手開門,也就是說,這個門只能從外面打開,門的頂端有一個小小的窗戶。這是一間密閉的房間。再看看被包紮好的受傷的手,還有一身的病號服,怎麼覺得這像是個人體實驗室呢?我害怕了,瘋狂的敲着門,大喊:“這是哪裏?放我出去!”

在我狂喊的過程中,那個男性的聲音又回來了:“這是你的世界,沒人知道這是哪裏?也只有你能放你自己放出去!”

聽了他的話,我停了下來,倚着這個門,坐在了地上,已然此時的我,滿臉淚珠了。不解其中之理的我,開始自言自語:“我的世界?對啊,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

“杜朵,杜朵?”

混沌的大腦,不清晰的目光,尋找着這個男性的聲音,可依然只是聲音盪在我的耳畔。

“你好好看看你的世界,真的只是你自己么?”

“那還有誰?你告訴我還有誰?”我崩潰到了極致,我怒喊,我憤恨,我不理解為什麼沒有人能感受到我的孤獨?

“你的兔子呢?老虎呢?還有甘願為你化成武器的水蛇呢?它們在哪?它們一直陪着你,可你呢?”

“那都是夢,不是真實的,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還是自己,現在連墜子都丟了,我一無所有。”我語氣漸漸平靜。

“你的確一無所有,但並非他人離你而去,是你自己,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墜子真的丟了么?就算丟了?你的選擇呢?為什麼不找回來?那真的是夢么?是夢還是現實,對你來說重要麼?有必要分的那麼清楚么?你連夢裏都如此懦弱,冷漠,難怪現實的你那麼的不堪。”

“我沒有,我沒有,我,我沒有。”我面紅耳赤,心虛難忍,打斷了他的話。

“你沒有?是你自己遠離朋友,甚至冷眼旁觀,以致於好友斷送性命;如此冷漠,誰還能赤心待你呢?也是你自己不肯放下童年,揪着父母的過錯不放,硬是逼着自己的親生父母遠離你;更是你自己愛慕虛榮,不堪重負,讓愛你之人隱忍遠去,連墜子都不願留在你的身上;你推開了所有人的愛,再去自顧自憐的去孤獨,甚至用命來懲罰愛你的人,你真的是自私虛偽,無情無義。”

“你閉嘴,你給我閉嘴。”他直戳人心的話徹底激怒了我,我朝着這個空蕩蕩的房間怒吼。不停的喊着“閉嘴”;直到光亮沒有了。

或許是累了,或許是真的覺得自己面目可憎,我癱倒在地上,又開始蜷縮着,將自己的頭深深的埋了起來,我陷入了地獄,深淵,我不想爬起來,我不想見任何人,我只想在這黑暗空洞之中,墮落,腐爛,哪怕是蛆蟲啃食,也不願再見這世上的光亮,讓我骯髒冰冷的心永遠的,埋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臉上的淚乾了,抽泣的聲音也止了,我開始平靜下來。我的世界安靜極了,我仍就是緊閉雙眼,呼吸平緩的我嘗試了幾次,但都欲言又止。奇怪的是,那人好像可以看透我的一切,或者說,我在他的眼裏是赤裸裸的,或許我不敢睜開眼,也是我“衣不蔽體”的羞澀吧!誰願意自己被看的如此透徹呢?但誰又不希望有一個了解你的聲音常伴在側呢?他似乎真的懂我,於是聲音又響了。

“你想要問我什麼?”那人說。

“我,我還值得擁有光明么?”支支吾吾總算是說了出來。

“每一個人都值得擁有光明,但要看你怎麼做?光明就在那裏,從來沒有動過,只是你的選擇是什麼?躲着它,還是擁抱它?”

我思考了良久,也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要做些什麼。

“可以放我出去么?”我在想:不管墜子在哪裏,不管接下來要做什麼,總得先出去吧!

“為什麼出去?”

“為什麼?因為還有人需要我。”回答他的時候,我的腦子裏竟然出現了兔子,花紋虎,還有我的水蛇劍,還有,那塊玉墜子。

“誰需要你?”

“兔子它們在等着我。”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你不是說那是夢么?既是夢,那還重要麼?”

“是夢還是現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裏有人需要我。”不知為什麼,我竟說出了這樣的話。我自己也是驚訝的很;我如此自私冷漠,還能想到別人的需求,我還是那個我么?

漸漸的,眼皮外的黑暗開始淡去,思思微微的光亮在我雙目前晃蕩,逐漸的,這光亮越來越刺眼,本是柔軟的地面竟越發變熱。我右手遮擋在眼皮外,慢慢的睜開眼睛,視線里強光晃得厲害,但依稀看得見輪廓,我仔細端詳了一下,沒錯,是那隻兔子腦袋;我轉了轉眼珠子,一旁的老虎頭也探了出來。

“醒了,醒了,終於醒了”!

不會錯了,那聒噪的兔子聲,無疑是印證了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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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朵夢之血燼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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