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第二十八集

1、高士奇府書房、夜、內

明珠站在屋裏,高士奇坐在椅子上。明珠愣了很久,扭頭看着高士奇。

明珠:淤田的地契決不能退!高士奇:(愣了一下)怎麼?

明珠:(搖搖頭)不能退,不能退!

高士奇:(急切地)火燒眉毛,切顧眼下!等皇上查出實據來,就是有心也保不住了。明珠:(苦笑着,攤攤雙手)我已經把地契交給大阿哥了。

高士奇絕望地倚在椅背上。

明珠:(安慰道)于成龍,一個小小的巡撫,還是皇上特恩加封的,他算什麼東西!皇上

真能信他嗎?

高士奇:(搖搖頭)于成龍沽名賣直,這種人容易得皇上寵信!

明珠:(笑道)就算皇上信了,又能怎麼樣?把靳輔、陳潢牽扯進來,再把你我牽扯進來,這是多大的一件案子,朝野震驚,皇上明年要親征准葛爾,能在這個時候下狠手嗎?就算拿下你我,又能換誰上來?換于成龍嗎?只怕皇上見了比你我還要頭疼!

高士奇看着明珠。

明珠:皇上不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我們只要日後小心就是。高士奇:(嘆口氣)怕沒那麼簡單。

明珠:(大笑道)想扳倒我明珠的,有老索,有伊桑阿,有一大群漢人滿官,個個都是高官厚祿一品大員,他于成龍,一個小小巡撫也想扳倒我,我說高士奇啊高士奇,你膽子也太小了些!

明珠哈哈大笑着推門離去。高士奇心事重重地出來送他。

2、高士奇府門口、夜、外

明珠大搖大擺地往外走,高士奇陪在一旁。

明珠:(大聲地)再過三日,是我的五十大壽,大家一塊樂呵樂呵,你一定要來啊!高士奇:(點點頭)一定到,一定到。

明珠:(低聲地)組織幾個言官,一起彈劾于成龍,讓他回家吃幾年老米飯,省得如此張狂!這才是壽宴的正文.

高士奇這才神態輕鬆了不少。高士奇:(點點頭)題中應有之意!

兩個人微笑着,在門口相揖而別。

3、明珠府大門外、日、外

賀禮如山,賓客如雲。車馬如龍,門前若市。

4、明珠府客廳、日、內

一百多桌宴席,從中堂排到兩廂耳房。

1

天下長河

上百個官員們吆五喝六,說笑打諢,串席敬杯,提耳灌酒,熱鬧非凡。明珠洋洋自得地坐在中堂的大席上,兩旁陪坐的都是索額圖等高官之人。外面有人喝:“高相賀壽來拜!”明珠站起來迎出去。

高士奇一身官氣地緩步進來。

明珠:(大聲笑道)高相,給我送什麼好的壽禮?

高士奇:(笑道)明相家裏金山銀海,送壽禮,那是不敢當的,我本是窮酸書生,寫一副字,

送給明相,總還使得吧?

明珠:(大笑)高江村是書畫名家,把字打開,讓大家飽飽眼福!高士奇把字交給明珠的兩個僕人。

僕人打開,是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牧愛。

高士奇:(指着字)牧愛,是說明相時時想着天下百姓,愛民如子之意呀!

明珠:(大笑)高抬高抬。(對僕人)把這副字,掛在迎門的中堂上。來,高相,一起喝

杯,你來晚了,還要罰呢!高士奇坐下來。

索額圖:高相,唱支曲助助興吧!

高士奇:(喝了一杯酒,笑道)老了,唱不得了。

明珠:(神秘地對周圍人)高相這麼說,是酒還沒喝好,再喝幾杯,我們不想聽,他也要追着唱了!

眾人大笑,舉杯敬酒。

正在談笑之間,明珠府的管家進來稟報。管家:相爺,江蘇巡撫于成龍大老爺來賀壽!

明珠和高士奇都是一驚,索額圖也愣了一下。明珠:(馬上換上歡喜的面容)快請!

明珠一邊說一邊起身離座相迎。

于成龍被人引進來。他穿着嶄新的官衣,大帽子上的藍寶石晶瑩閃光,顯得十分精神。

這個從不赴宴的人一出現,立即引起滿屋官員的注目。于成龍昂然而過,拱手一揖到地。

于成龍:於某來遲不敬,恕罪。

明珠見他不陰不陽,不卑不亢,不知道是個什麼來頭。明珠將腰哈一哈,還了個禮。

明珠:(笑道)不敢當不敢當,於兄雖未入閣拜相,早已名聲在外,把我等壓得一點彩頭

都沒有,快請入座,大家正在喝酒取樂呢!于成龍:那更好了。

于成龍掃了一眼眾人,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奏摺展開。于成龍:(笑道)我是來念壽文的。

眾官員都看着他。

于成龍清清嗓子,大聲念道。

于成龍:于成龍奏請拿問明珠折。臣于成龍跪奏:臣查我朝上書房大臣、領侍衛內大臣、太子太保明珠,自康熙十四年入閣參贊朝務,屢蒙朝恩,委以重任,本應簡德愛民,忠誠侍主,以圖仰報萬一,該員卻貪污壞法,結黨營私,禍國殃民!

所有官員都呆若木雞,愣在當場。

2

天下長河

明珠像挨了一悶棍,面色灰暗,冷汗淋漓,還咬牙挺住。明珠用一隻手扶着桌面,竭力鎮定。

高士奇也被于成龍的忽然襲擊嚇呆了。臉上掛着的笑容還凝固着,沒有消失。

于成龍:(繼續高聲念道)非但明珠一己也!其黨羽高士奇,一經援引,表裏為奸,高士奇出身微賤,其始徒步來京,窮途末路,潦倒不堪,皇上不拘一格,令入上書房供奉,而高士奇肆無忌憚,攪勢攬權,收受賄銀,成千上萬,以一文不名之窮儒,忽為數百萬之富翁,試問,金從何來?又有江南淤田一案,五百萬畝良田皆被二人收羅至名下。與靳輔、陳潢表裏勾結,貌似忠貞,實乃大奸!明珠、高士奇、靳輔、陳潢豺狼其性,蛇蠍其心,天下之官,敢怒而不敢言,臣若不言,有負聖恩,故不避閑怨,請立賜罷黜,明正典刑,天下幸甚,臣于成龍跪拜!

高士奇臉色慘白,偷眼看看其他的官員。屋裏的官員們都是各懷鬼胎,暗自思量。

于成龍:(念完奏摺,笑道)我的文章不拍馬屁,明相休怪。明珠完全清醒過來,臉色雖然蒼白,手卻不顫抖了。高士奇端起酒杯,站起來。

高士奇:漢書可以下酒,我奉陪一杯!

明珠也回身倒了一杯酒。明珠:(笑道)好膽量!

于成龍:(接過酒杯,笑道)于成龍本來膽量就不小!

于成龍和高士奇碰了碰杯,隨手一摔,酒杯摔得粉碎。

于成龍:(冷笑道)果然是好酒!民脂民膏,未免味道太臭了些!(雙手一拱)無禮了!于成龍說完,昂首挺胸揚長而去。

官員們目瞪口呆,手足無措,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官員們紛紛起身,和明珠寒暄幾句,告辭而去。

屋裏只剩下明珠、高士奇和索額圖。索額圖站起來,假惺惺地安慰明珠。

索額圖:與其坐在這兒吃苦酒,還不如進去聽聽皇上聖意。明相,多保重,回頭真有事,我

一定幫你說話!明珠:保重?

明珠忽然失神地狂笑起來。

明珠:受此奇恥大辱,我生死已經置之度外,還保重什麼?走,咱們一起面聖,領罪去!

5、西華門、日、外

明珠、高士奇、索額圖跪在西華門外。李德立正在宣旨。

李德立:傳皇上口諭,明珠給假三日!回去好生歇息,其餘二人進來吧。高士奇和索額圖進了西華門,大門重重地關上了。

明珠立在西華門外,一陣秋風刮過來,吹得枯草寒樹直響。金黃色和赭紅色的楊樹葉子從半空中紛紛落下。

明珠忽然一身寒意,低頭看時,原來,他連鞋都沒有穿,光着腳站在地上。明珠一腳高一腳低,獨自往回走。

6、上書房、日、內

康熙沉着臉,背負雙手站在上書房門口,有意無意地看着院裏的兩棵白楊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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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索額圖和高士奇站在書房裏,躬身低頭,連大氣都不敢喘。康熙:于成龍奏明珠貪污壞法,結黨營私,高士奇,可是實情?

高士奇一怔,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變得蒼白。高士奇:(跪倒磕頭)皇上,這些——都是有的。

康熙:(勃然變色,厲聲問道)既是都有,為何不據實奏陳?康熙回頭惡狠狠地盯着高士奇。

高士奇雖機敏善辯,在康熙怒目相逼之下,一時之間也沒了分寸。

高士奇:(趕緊磕頭)皇上,明珠之奸,舉朝皆知,只是人生在世,莫不怕死,就算像索相與明相共事多年,也沒有彈劾他,何況臣一個區區草詔之臣!

康熙氣憤之極地“呸”了高士奇一口。

康熙:呸!放屁!你在上書房侍君多年,天下三相之一,也是小小的草詔之臣嗎?侍君惟忠,既然怕死,休在朕的跟前做事!

高士奇嚇出一身冷汗,只是磕頭不語。索額圖看準時機,連忙上前跪倒。

索額圖:皇上,明珠狡詐艱險,欺君罔上,心術不正,奴才奏請主上治罪!高士奇扭頭看索額圖。

康熙沉吟不語。

高士奇:皇上,于成龍在奏本里連臣也一併彈劾在內,臣不能幫明相說話,只是斗膽進言,明相為官多年,門生子弟遍天下,又是一國的宰相,多年的上書房大臣,他罪不致死,請皇上從輕發落。

康熙在屋裏閑走兩步。

康熙:(笑道)你是說不動明珠?

高士奇:臣以為,如此大的風波,必將震動朝野,久久不能安定,您明年要親征准葛爾,何必大動干戈?朝廷之內畢竟無事是福!

康熙四顧旁觀,忽然縱聲大笑。康熙:明珠?他比鰲拜還難除嗎?

索額圖:(趕緊插話縫)皇上,鰲拜乃是明火執仗,無法無天!明珠是藉著皇上的神聖威武,

擅作威福,除明珠,在皇上是易如反掌!

康熙:朕大病一場,身子骨沒以往硬朗,頭腦可比以往清醒了。這些年,朕一再地容讓你們,覺得只要君臣合力,一定能把大清朝治理成二千年以來未有之太平盛世,可惜啊可惜,朱三太子沒有炸死朕,倒把朕嚇醒了,睜開眼看看,最大的危險竟在身邊,有你們,大清朝怎麼能成太平盛世?有你們作威作福,老百姓怎麼能直起腰來?朕向來心軟,覺得身邊的人,能不動就不動,看來,朕錯了。人不能諱疾就醫,蛇蠍纏身,壯士斷臂的故事,你們總該記得吧?

高士奇再也不敢說話了。

索額圖:(又磕了一個頭,退後一步)皇上聖明!

7、高士奇府客廳、夜、內

高士奇只穿了一件絳紅的夾袍,從睡廳里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來。明珠大模大樣地坐在客廳里喝茶。

高士奇連忙拱手行禮。

高士奇:我今天身體不適,已經睡了,原想明日到府上侯着,不想勞動大駕,得罪得罪。

高士奇在明珠對面坐下來。明珠:(強笑道)恐怕大事不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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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高士奇:(陪着笑)寬心寬心。

明珠:今天我來,怕要給你遭怨了,老索在我門口密佈耳目,不過話說在前面,明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自作自當,高相,用不着害怕!

高士奇聽了,心裏泛起一陣慚愧。高士奇:我和你一樣,你不害怕,我怕什麼?

明珠:(眼皮一翻)噢?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了。高士奇:(沉吟着)這事——來頭不小,你得心裏有數。

明珠閉上眼,沉默了半天。明珠:背後是皇上嗎?

高士奇:(默默地點點頭)是,皇上決口不提于成龍,這就大不吉祥。于成龍大鬧壽宴之後,

下面的言官們遞進了無數參折,翰林院、都察院,六部的官員都躍躍欲試。明珠:(笑道)牆倒眾人推,個個都是小人!

高士奇:于成龍的摺子,除了參你參我,還把靳輔、陳潢也牽扯在內,皇上雖然沒說什麼,

卻已經發到六部,召九卿議處,開六部大審.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明珠:(抑制住心頭的驚慌,看着高士奇)據你看,有沒有挽回的餘地?或者——或者

明日寫摺子引咎辭職?

高士奇:(搖搖頭,嘆道)難得很哪!

明珠:(氣憤地站起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千古同理,我明白了,回去領死就是!

兩人沉默很久.

高士奇:你讀過《晉書》嗎?明珠:沒有。

高士奇:西晉有個石崇,是百萬富豪,他赴刑場前,仰天長嘆說,小人們想奪我的家財,劊

子手怎麼說?你猜。明珠:怎麼說?

高士奇:劊子手說,既然知道,為何不早早散財呢?明珠拱手告辭,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高士奇看着一盞孤燈,也是倉惶無地。

8、河道總督府門外、日、外

十個穿着黃馬褂的戈什哈縱馬而來,揚起一陣煙塵。走在前頭的是志得意滿的伊桑阿。

9、河道總督府花廳、日、內

小毛子匆匆跑進花廳,靳輔和陳潢正在畫一個大的沙盤。

小毛子:(氣喘吁吁地)靳大人,二爺,伊桑阿又來了,已經到了門口。靳輔一怔,和陳潢互相看看。

靳輔和陳潢趕緊整整身上的衣服,走出來。

10、河督府院子裏、日、外

十個戈什哈按刀侍立。

伊桑阿悠閑地背着手,站在門前的滴水檐下,笑笑眯眯地看着他們。靳輔和陳潢互相看看,知道來者不善,連忙走上前。

伊桑阿:(正色,朗聲說道)靳輔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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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靳輔和陳潢趕緊跪下。

兩人:臣靳輔躬領聖諭,叩請萬歲金安!

伊桑阿:聖躬安!我傳皇上口諭,問靳輔話,皇上問靳輔,河工、屯田五百萬畝,皆已出售,售給誰了?

靳輔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回頭看着陳潢。陳潢:陳潢啟奏皇上——伊桑阿:(大聲地打斷他)皇上沒問你!

靳輔:這件事情,我——沒有詳細查過,容我查后再回話。

伊桑阿:(點點頭)皇上口諭,靳輔辦事糊塗,根本不知道這五百萬畝土地賣給誰了。靳輔,這五百萬畝土地皆在明珠、高士奇門下,皇上問你,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銀子,要據實回奏,若有欺瞞,罪不可赦!

伊桑阿的話如晴天霹靂,靳輔的臉變得蒼白。

靳輔:(木然地磕頭回話)臣從來沒有把這五百萬畝土地賣給過明相,明相也從來沒跟臣談過這件事情,請皇上明察!

陳潢跪在地上,險些哭出聲來。

陳潢:(大聲地)罪責在我,是高士奇鼓動淮河兩岸的富紳買的,由他統一收回地契,靳

大人毫不知情!

伊桑阿:(滿意地點點頭,換上笑臉)靳大人,你恐怕不知道吧?明珠已經倒了,于成龍的摺子告到你頭上,賣淤田一事,誤用匪人,擾民禍國,鑄成大錯,隨兄弟一同進京,當面向皇上交代,請二位上路吧!

靳輔:(氣憤地)誰是匪人?

伊桑阿:(不假思索地答道)陳潢!淤田養河,不就是他乾的嗎?實在是禍國殃民的小人!

靳輔臉色蒼白,額角上的青筋劇烈地抽搐。

靳輔:淤田養河,退河為堤,都是我一人承擔!請欽差大人發落我一人便是!陳潢:(把身子一挺)這件事情和靳大人無關,是我一手經辦的!

伊桑阿幸災樂禍地看着靳輔和陳潢。

伊桑阿:最近我也讀了幾本書,有句話叫,小人之有才,不如君子而無才。

靳輔慢慢摘下頭上的頂戴,他的臉色平靜下來。

靳輔:(淡然一笑)天一,不必跟他多講,黃河治好了,你正好有時間修訂你的書了,無

官一身輕嘛。

陳潢:(着急地)靳大人,這真不干你的事!是我把你害了。靳輔:(沖他笑道)求仁得仁,來,帽子給我。

陳潢顫抖着,從頭上取下帽子。兩個戈什哈上前接過兩頂官帽。

伊桑阿:(冷笑道)皇上說,小人結黨,盤根錯節,果然不假,真是一人有難,眾人同當啊!如此,兄弟就得罪了。

伊桑阿一揮手,十個戈什哈給靳輔、陳潢當場上了大枷。河督府的人聚了滿滿一院子,皆是敢怒不敢言。

靳輔、陳潢被人押着往外走。

靳輔和陳潢看着靳夫人、郭河叔、小毛子、小福等人默默地往外走。河督府里鴉雀無聲。

靳輔和陳潢被押出河督府。

11、清江浦的碼頭上、日、外

6

天下長河

兩側的大堤上站滿了百姓。

大堤中央,停着一艘硃紅色的大官船。

百姓們、河工們,像兩面黑色的長牆一樣,屹立在大堤周圍。眾人眼看着戈什哈們押着戴枷的靳輔、陳潢上了官船。

官船起錨,緩緩地在水面上移動起來,徐徐向北而去。數千百姓無聲地看着官船遠去,寂靜得只有風聲。

空氣中帶着沉重的壓力,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郭河叔、小毛子等人快速地在大堤上,跟着官船跑。小毛子:二爺,靳大人!

郭河叔:靳大人!陳大人!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河伯回來!還我靳大人”百姓們啜泣起來。

12、官船上、日、外

靳輔、陳潢平靜地站在船頭上,遠望着漸離漸遠的堤壩和百姓們。四周一片啜泣之聲。

13、明珠府院裏、日、外

明珠帶着全家男女老少,足足有幾十人跪在院裏。

門外,大鑼鳴響,一頂八抬大轎,在兵士們的簇擁下進了院子。大轎停下來,轎簾掀開,索額圖下轎,走到明珠面前。

索額圖:明珠接旨!

明珠帶着全家老少磕頭。明珠:明珠躬領聖旨!

索額圖:傳皇上口諭,着上書房大臣索額圖前往查封明珠家產!

明珠像抽筋一樣,身子一軟,癱倒在地,片刻之間又直起身子磕頭。明珠:(顫抖地)奴才明珠領旨,叩謝天恩!

索額圖點點頭,幾十個兵丁已經將大門封住。

索額圖:先封了賬房,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有私帶財物的,可別怪老夫無情啊!兵士們:喳!

一隊一隊地人馬走進了明珠府,一會兒,箱子、籠子、傢具等,搬出了滿滿一堆。索額圖:(回頭對兵士)來人哪!

幾個兵士齊聲“喳”了一聲。

索額圖:騰出幾間空房子,先請明相暫時歇息一下,你們幾個好生辦差,事後自然有賞!

索額圖假惺惺地微笑着扶起明珠。

索額圖:明相,奉旨差遣,身不由己,我老索先給你請個罪,請吧。明珠在兵士們的押解下,帶着家人老少進了幾個空房間。此時的明珠府已非往日。

上百個兵士在府中搬來搬去。有的攆人,有的貼封條,有的開箱翻櫃。偌大的府邸亂得雞飛狗跳,到處都是家眷們的哭聲。

14、上書房、日、內

索額圖正在念從明珠府里抄出來的東西,康熙一邊慢慢地踱步一邊靜靜地聆聽。高士奇垂手站在一旁,臉色青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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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索額圖:明珠抄家清單,欽賜王府一座,平台二十七座,共三百四十間房;花園一座,田地兩千頃,當鋪三處,本銀二十四萬兩,金庫存金兩萬一千兩,銀庫元寶兩萬三千個;錢庫制錢一百七十萬文,玉鼎十座,玉磬十塊,御如意四十柄,鑲玉紫檀如意四百零五柄,藍寶石十塊,紅寶石十塊,大珍珠百枚,鑲金八寶瓶五架,銀碗銀盤七十二桌,金鑲筷一百雙,古銅鼎十一座,古劍五口,宋紙一千令,端硯四百五十一方,珊瑚樹四棵,高三尺六寸,金鑲玉古鐘一座,雕緞羅紗五千二百匹,白狐皮二十六張,黑狐皮二百五十張,紫貂皮四百四十張,大自鳴鐘五座,小自鳴鐘七十座,珠寶金銀朝珠玉佩等物共一萬零十一件。

索額圖念完,從懷中取出小藍本呈上。

索額圖:皇上,在明珠書房裏,查到一處暗道,裏邊藏着一本手冊,記載着這些禮物均由何人所贈,躬請皇上御覽。

康熙坐回寶座之後,李德立接過,遞給康熙。

康熙:(翻了翻)好,辦得好!高士奇,拿去好好看看!

高士奇接過翻看,臉色驚惶,跪倒在地。

高士奇:皇上,明珠權傾中外,不止臣送,百官都有所贈,請皇上從重處置臣。

康熙臉色鐵青,沉吟不語。

索額圖:高相,我還帶來了你送給明珠的另外一件東西,恐怕要比其他官員所贈之物貴重得多!

高士奇一驚。康熙:噢?是什麼?

索額圖從隨身帶的錦布卷里掏出一幅字。

李德立接過打開,是龍飛鳳舞的“牧愛”兩個大字。康熙走過來,仔細地看看。

康熙:好字!

康熙盯着高士奇,高士奇臉色慘白。

康熙:像你這樣的身份,為何要捧明珠的臭腳?牧愛,他配嗎?

高士奇:(慌亂地磕頭)回皇上話,明珠賀壽,百官送禮,臣不知道送他什麼合適,明珠曾求過臣的字,皇上,請仔細看看,這兩字是“收受賄賂”的“收受”!實在是窮急無奈,被逼的呀!

康熙一愣,仔細看看。

“牧愛”兩個字寫得龍飛鳳舞,真是像“收受賄賂”的“收受”。康熙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康熙:你這個慣會狡辯的狗才,又叫你逃過這一關,滾起來吧!高士奇:皇上聖明。

高士奇磕頭站起來,索額圖悻悻地看他一眼。

康熙:(收起笑容,沉吟道)朕本不願重處明珠,想不到他背着朕斂了這麼多錢,還有這麼多的名堂,有些人就是讀了書不往正地方使,專門用來對付朕,可惡!

康熙坐在寶座上,喝了一口茶。

康熙:(想了想,揚臉對殿外喊道)傳旨!

15、明珠府院中、日、外

明珠戰戰兢兢,只穿了一件貼身的白色長袍,跪在地上,聽李德立宣旨。

李德立:皇上口諭,革去明珠領侍衛內大臣,上書房行走尚書銜,留任散秩大臣,隨班伺候。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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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明珠:(跪倒磕頭)奴才明珠謝恩!

16、索額圖府客廳、夜、內

索額圖府客廳已是觥籌交錯,四面一片歡呼暢飲之聲。索額圖坐在中央的主位,滿臉泛着紅光,喜樂之極。

官員甲:(斟酒道)索相不出手則罷,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哪!這一下,把明珠打得落花流水,真是替大傢伙去了胸中一口惡氣!我們太子府上上下下的屬官,一定敬這杯酒,請索相滿飲此杯!

索額圖大聲笑着,喝乾了這杯酒,放下杯子,一頓。索額圖:現在慶功,還早了點!

官員們都愣了一下,看着索額圖。

索額圖:明珠已經無可獲救,皇上不會再重用他了。可是咱們的大計呢,還沒真正展開。官員乙:請索相明言!

索額圖巡視一遍眾人。

索額圖:(正色道)康老三自從當上皇上以後,越來越無法無天!他霸佔咱們這些滿官的位置,都送給了漢人,咱們能要這樣的皇上嗎?

索額圖說完,剛才熱鬧的場面瞬間沉默下來。人人眼裏都是嫉恨的光,大家紛紛點頭。

官員甲:聽索相吩咐!

官員乙:這口氣,咱們早就受夠了!

官員丙:為了太子爺,這顆腦袋,請索相拿走!

索額圖:(笑道)我要你的腦袋幹什麼?我要你這顆心,將來好好替太子爺效力!

大家紛紛鄭重其事地點頭。

索額圖:靳輔、陳潢明天就要進京了,皇上現在沒有重辦明珠,讓他留任散秩大臣,是要等到靳輔、陳潢淤田案徹底查清,康熙一朝最大的風波動蕩莫過於此。當年除鰲拜也是一人之事,這個案子可是牽連甚廣,所以,不把靳輔、陳潢徹底扳倒,這場仗就不能算贏!

官員甲:待我把靳輔、陳潢幹掉,不就完了嗎?

索額圖:(搖搖頭)你幹掉他們,他們倒留下了千古美名,皇上一定會醒悟過來的。要把靳輔、陳潢的淤田案,打成康熙朝第一大案,這其中自有玄機!今天,我給你們引見一個人,我的好友,也是在這個案中,替我出謀劃策之人。

索額圖將手一伸,眾人引頸盼望,不知道出來的是何人。裏面的門開了,竟然是穿着青衣便帽的徐乾學。

眾人都面現詫異之色。

索額圖:這位是翰林院修史館的徐乾學徐大人,你們不要看他久在翰林院行走,官職六品,身份卑微,可是老夫找到的足智多謀之臣,這次靳輔、陳潢獲罪於天,除了要哄着于成龍上陣衝鋒以外,所有後面的文書,都出自徐大人之手。說起來,他是康熙十五年的狀元郎,寫得一手錦繡文章!

眾人見索額圖如此看重徐乾學,紛紛站起來向徐乾學示媚賣好。徐乾學臉色蒼白,驚慌不安地看着索額圖。

索額圖:(笑道)徐大人,這些滿大人和你一樣,都是老夫的心腹之人,以後,大家就是同

朝的弟兄了,何必惶恐不安呢?

徐乾學:(趕緊躬身行禮)卑職此身此命,都是索相所賜,為索相效命,百死不悔!只是卑職不認得這許多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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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索額圖:(挽着徐乾學)入席飲上三杯酒,不認識也就認識了。你的義弟陳潢和靳輔明日進

京,六部大審的事情,還要你多多出力才行!徐乾學:(點頭道)是是是。

索額圖拉着徐乾學入座。

索額圖:(看看眾人,感慨道)康老三真不會用人,康熙十五年的狀元郎啊,竟然埋沒在污泥之中!他的兩位結義兄弟,一個高士奇,一個陳潢,皆白衣窮士,反而飛黃騰達!(對徐乾學)你的這兩位兄弟也真不像話,做了那麼大的官,高士奇自不必說,陳潢也是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竟然誰都不提攜你一把,漢人無情無義,真真氣死人也!

徐乾學臉上也泛起仇恨的光芒。

徐乾學:(恨恨地)總之要讓他們知道我徐乾學的厲害!索額圖滿意地點點頭。

17、北京城的街道上、日、外

兩輛囚車在斑駁不平的石頭地面上前行。

街上的居住跑過來圍觀,人群越聚越多,指指戳戳。

有人吆喝:“快去看噢,河道總督靳輔和何伯陳潢被押送進京了!”靳輔、陳潢戴着枷,站在囚車上,只把腦袋露在外面。

兩人默默無語的看着街邊興高采烈的百姓。

于成龍騎在高頭大馬上得意洋洋地從對面過來。

四面打着招牌,前面是:加封都察院。另一個牌子上寫着:特旨巡撫江蘇。

身後,還有許多人給他抬着匾額,上面寫着:“一方青天”、“愛民如子”等等。于成龍看見囚車裏的靳輔、陳潢,別過臉去,裝作沒看見。

天氣陰沉,紫禁城閃着曖昧的金光。

兩輛囚車並駕齊驅,靳輔和陳潢互相看看。靳輔:故地重來,已經過了整整十年!

陳潢:(感嘆道)人生真短。遠遠地,車停住了。李德立騎馬迎面過來。李德立下馬。

李德立:(高聲地)皇上着靳輔覲見!陳潢押送獄神廟候審!靳輔、陳潢相望一眼,都是默默無語。

兩輛囚車分道揚鑣,朝着兩個不同的方向而去。

18、上書房、日、內

康熙正在練字。

李德立在外面奏報。李德立:皇上,靳輔奉旨見駕!康熙:(頭也不抬地)進來。

靳輔戴着枷進來。

康熙:(習慣性地笑着問道)進京一路,累不累?坐!靳輔跪倒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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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靳輔:臣不敢言累。

靳輔的木枷撞在地面上,康熙這才從習慣中醒悟過來。康熙看了他一眼,臉色慢慢變得陰狠惡毒。

康熙:靳輔,抬起頭來!靳輔:是。

靳輔抬起頭來,幾十斤的鐵鏈在地上“嘩啦啦”地響了一陣。康熙將那本地契冊子扔到靳輔面前。

康熙:(冷冷地)自己看吧。

靳輔翻着冊子,越看越驚。

康熙:靳輔,明珠劣跡斑斑,你素來知道嗎?靳輔:臣不知道。

康熙:不知道?朕還以為你是個老實人呢?想不到如此狡猾,真叫人心涼!五百萬畝良田都賣給了明珠,朕該給你個什麼罪名呢?

靳輔大汗淋漓,合上冊子,伏在地上不再說話。

康熙: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本是有才能的人,把黃河治成這個樣子,本該給你敘功,誰料到你竟然和明珠勾結!

康熙越說越激動,下座邊走邊說。

康熙:當年你離開北京,朕是怎麼囑咐你的?朕告訴你,朕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犯多大的罪過,只要是為國為民,一心為了黃河,朕一定赦免你。你為什麼要黨附明珠?明珠能給你什麼?你每次出事,是朕,是朕一力擔保!朕不怕那些滿官在背後說朕的壞話,朕不怕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朕!朕就是要保你,像保自己的手足一樣!你怎麼能夠負朕?

靳輔長嘆一聲,淚水奪眶而出。

靳輔:(磕了一個頭)臣有負聖恩!臣不查,請皇上重重治罪,以正朝綱!臣縱死,也有

一言上稟。

康熙:想求情嗎?晚了!

靳輔:千錯萬錯,罪在臣一人一身,陳潢有勞跡無劣行,請皇上赦免他,讓他繼續治理黃

河。黃河可以沒我,不能沒有他啊!

康熙:(猙獰地一笑)泥菩薩過河,還要保別人!明珠一案,朕不是不治罪,是要等實據!你和陳潢革職候審,朕要召開六部大審,徹底清查淤田一案!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帶下去!

靳輔:(挺直腰桿,大聲地)皇上,陳潢無罪!臣願肝腦塗地,以死保之!皇上,陳潢無罪啊!

靳輔說著話,被兩個士兵架出去。康熙又氣又怒,在屋裏來回踱步。

康熙:(恨恨地)朕就不信,黃河離開陳潢,就要崩堤!離開陳潢,朕就玩不轉嗎?簡直是胡說八道!

李德立站在一邊,一動不動,像個假人一樣。

只剩下一個狂怒的康熙,站在屋裏,不知道沖誰發泄。

19、都察院門口、日、外

于成龍一行人遠遠地過來,都察院的官員差役們早早就列隊在門口迎接。看見於成龍的高頭大馬,兩個差役立即點着了萬頭鞭炮。

官員們齊齊地打了個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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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官員們:給大人賀喜!

于成龍毫不理會,下了馬徑直進去。官員們面面相覷。

20、都察院大堂、日、內

成龍進了都察院大堂,坐在大堂之上。于成龍:(大聲喝道)當值的差官呢?

四個官員趕緊從外面屁滾尿流地跑進來,跪倒磕頭。官員們:於大人,卑職們早就等候多時了。

于成龍:(冷冷地)我受皇上特達之知,來主持都察院,辦的第一個案子,就是六部大審靳輔、陳潢的淤田案。淤田案錯綜複雜,明珠門生子弟遍天下,到處都有說情、請託的,辦案之前,妥善保護好靳輔、陳潢,所有辦案人員收受一分銀子,我于成龍定要剁他的手,你們聽明白了沒有?

官員們:(異口同聲地)卑職決不敢收受一分銀兩!于成龍滿意地點點頭。

21、索額圖書房、夜、內

索額圖和徐乾學坐在燈下秘密地商議。

索額圖:你多看幾本河務書,好歹弄出個樣子來,我就可以保奏你做河督了!

徐乾學:(愁眉苦臉地)非是卑職不願效力,實在是河務之事不是等閑人能懂的。

索額圖:(眉頭一皺)你是個狀元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修修河,治治堤,又有何難?徐乾學:(苦笑着)卑職已經努力了很久,東抄西湊了一本書,說句實話,我連哪個堤在哪

個地方都不懂,明天上場,可怎麼應付得了啊。

索額圖:(笑道)真的比較起來,滿朝官員里,恐怕沒有一人是陳潢的敵手,明日只是趁亂一通說講,他們處在下風,只能認罪。你若能掌管河督府,老夫保你三年之內,大事完成後,援引你進上書房!

徐乾學:(兩眼放出亮光,感激涕零地)索相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待君!索額圖:(笑道)明日,可就看你的了。

徐乾學點點頭。

22、高士奇府書房、夜、內

高士奇在一堆書里翻來撿去。

外面有人輕輕地敲門,高士奇親自過去,將屋門打開一道縫。竟然是一身白袍的明珠。

高士奇嚇了一跳,趕緊開門讓明珠進來。明珠進來,看看這些書。

明珠:高相,還用功呢?皇上罷了你的官,想再考一遍科舉是不是?

高士奇:(恨恨地)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明天,六部大審,是決定你我生死的時候,

我不事先準備準備,怎麼能應付?

明珠:(不以為然地)生死都操縱在他們手裏,你就算把《大清律》背得滾瓜爛熟,又能

說得過他們呢?事到臨頭,鞭子一揚,不是都得是了。

高士奇:(笑了笑)未必,(指着幾本書)我把歷年來的河務公報都看了一遍,沒有什麼大

差錯,于成龍野心勃勃地想當河督,老索也對這個職位垂涎欲滴,他們定會拚命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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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責靳輔、陳潢治河有錯,我們只有在這上面狠狠地反擊他們,保不下靳輔保陳潢,至少要留住一個,我們的命就算有了。

明珠:(點點頭)明天,問到淤田的事情,怎麼說?

高士奇:(沉默了一下)真要到那種時候,只能魚死網破!老索的把柄,你手裏也不少,要死大家都死,只要把話說出來,所有被牽連進來的官員只能拚命遮掩,有官大家做,有難大家當嘛!

明珠:我睡不着,一想起來,我就心驚膽戰。明珠說完,潸然淚下。

高士奇紅着兩隻眼睛,繼續在書里狂翻亂找,像一個尋找機會翻本的老賭徒一樣。

23、靳輔的牢房、夜、內

靳輔抓着柵欄使勁搖晃,衝著外面大聲喊。靳輔:天一!天一!

空蕩蕩的監獄長廊里無人回應。

過了一會兒,有個獄卒睡眼惺忪地提着燈籠過來。獄卒走到靳輔跟前,提起燈籠照照。

獄卒:(大聲罵道)臭犯官,不要在這裏大喊大叫,擾了老子的清夢!靳輔:(急切地)跟我一起抓來的那個河道官員呢?

獄卒:(冷笑着)你們兩個要分開關押,防止串供!於大人早就交代過了!靳輔無奈地看着獄卒提着燈籠漸漸走遠。

靳輔朝窗外望去。

外面是一片荒蕪的園子,在月光里異常寂靜。靳輔無力地嘆了一口氣,重新坐下。

24、都察院大堂、夜、內

刑部、吏部、禮部、工部、戶部、兵部,六部的椅子已經擺好。正中央是兩把牢固之極的椅子,椅子上拴着鐵鏈。

于成龍打着燈籠,緩緩地巡視一遍。于成龍點點頭,慢慢地退出去。

月光從外面照進來,把大堂照得雪亮。

25、都察院大堂、日、內

六部的官員們漸次走進來,穿着各色袍褂,神情肅然。屋內,只聽到腳步聲,咳語不聞。

于成龍坐在中央居首的位置上,身後雁翅般站着十個挎刀的戈什哈。

六部官員分坐下來,左側的刑部,伊桑阿坐在上首。另一側,坐在上首的是索額圖。高士奇坐在禮部的首位。

于成龍見六部官員皆都坐下,神色莊嚴地拍了一下驚堂木。

于成龍:本官受皇上之命,主持六部大審,審理靳輔、陳潢淤田一案。開審之前,需有幾件事要跟諸位大人講明。一,於本案無關者、與靳輔、陳潢有私人恩怨者,查無實據者,皆不可以做質問之語。二,所有問答,皆由抄手記錄。

于成龍一側的兩個抄手,已經蘸墨以待。

于成龍:(接著說)三,這次淤田案中,皇上要求務必水落石出,所有官員明知隱情、舉而不報,與犯官同罪!諸位大人可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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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官員各自眼觀鼻、鼻觀口,泥胎木雕一般不作聲。于成龍提起驚堂木又拍了一下。

于成龍:(厲聲道)帶犯官!

門外響起了鐐銬聲,兩個身影出現在都察院門口。于成龍:(臉色近乎凝重,緩緩道)犯官報門!

靳輔、陳潢跪下去。靳輔:犯官靳輔。

陳潢:犯官陳潢。于成龍:去刑具!

上前兩個侍衛去了靳輔、陳潢身上的枷,去了手足的鐵鐐。靳輔、陳潢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坐正中央的兩把椅子上。

于成龍:本次淤田案,還有一個涉及人物,就是現任散秩大臣的明珠。(沖外面)帶明珠!六部的官員一起向門口看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身白衣的明珠,略帶微笑走了進來。他和索額圖的眼神略一相碰,都互相避開去。

明珠:(沖于成龍拱拱手)明珠參見大人!于成龍:坐!

一個戈什哈搬來一把椅子,明珠坐下。于成龍:所有人員皆已到齊,現在開審!

于成龍的話音剛落,聽見外面傳來李德立的喊聲。李德立:皇上到!

所有官員皆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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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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