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督師被擒
高一功嘆息道：“營醫說了，千萬不能再讓他着急也不能再激動。否則，後果會很嚴重，到時候藥石無用”。
李過一時手足無措，苦笑道：“這才是粘窩窩掉到灰堆里——吹又吹不得，打又打不得，請神容易送神難了。您看這事兒鬧的，對了，丁北寧怎麼說？”
“他也是兩難，既對何騰蛟恨得咬牙切齒，又怕堵大人出意外。”
“高將軍，我看咱們給這些老官僚思想觀念差距太大，從根本上說就不是一路人，不行這次咱們讓一步，看在堵胤錫病倒的份上先撤圍東進。過了這個事兒，趁早一拍兩散。”老將賀蘭建議說。
“對，散夥吧，咱們不能拿着弟兄們的性命當他們內鬥的工具。”不少人紛紛贊成。
李過點點頭，示意高一功去說。
儘管忠貞營將士們人人感到不可思議，但還是遵照命令撤離了即將攻陷的長沙城，牢騷滿腹地向東進兵。結果剛進江西吉安就遭到了清軍的伏擊，突圍向郴州而去。
何騰蛟與瞿式耜聯手調走了忠貞營，自以為可以讓自己節制的勛鎮拿下長沙，攫取首功。但是，在忠貞營於十一月十六日撤離長沙后，其始終沒有組織起一支進攻長沙的兵力。渾渾噩噩的他根本就未料到，他很快就品嘗到自己釀製的苦酒了。
在湖南戰場鏖戰正酣的時候，清廷於當年九月任命鄭親王濟爾哈朗為定遠大將軍，“統兵討湖廣逆賊李錦”。濟爾哈朗是努爾哈赤的養子，與皇太極等人關係很好，履立戰功，累封和碩鄭親王，是皇太極時代四大親王之一。皇太極去世后，他和多爾袞一樣，被封為叔王攝政王。只是此人城府較深，不像多爾袞那樣鋒芒畢露。
多爾袞為獨攬大權，時刻盯着濟爾哈朗。終於，抓到了其府邸建築逾制的短處，立刻將之交王公會議議處，被罰銀二千兩，罷免輔政之職。從此，開始了多爾袞一人輔政的時代。
在從此出征之前，又有人舉發濟爾哈朗在皇太極駕崩之後，其不檢舉兩黃旗謀立皇長子豪格的事情。為此，其手下多人被牽連，其也被降為多羅郡王。明眼人都看出來這是多爾袞在肅清濟爾哈朗的影響，另外可以名正言順地囚禁豪格，為公開娶豪格的側福晉做準備。
江西、廣東相繼反正，歸降漢將受到猜忌，以往戰功卓著的濟爾哈朗重新進入多爾袞的視野。於是，其被恢復和碩鄭親王的封號挂帥出征，將年少氣盛剛封為順承郡王的勒克德渾、英郡王阿濟格、敬謹郡王尼堪等精兵強將撥歸其指揮。
濟爾哈朗率軍途徑山東曹縣，參與鎮壓該地的農民起義，從繳獲的來往信函中查到了降清之後又與反清勢力勾結妄圖投明的劉澤清信件，送達中樞之後，劉澤清被逮捕處死。直到年底大軍才到達湖北安陸府，準備入湘作戰。何騰蛟情報工作遲緩，不知道敵人的鋼刀已經架到了脖子上。
清順治六年（永曆三年，魯監國四年）正月十五剛過，濟爾哈朗命令勒克德渾、阿濟格、尼堪等統兵分頭進擊，猛攻湖南。
勒克德渾少年老成，受命率部增援長沙徐勇。正月二十日在寧鄉縣道林集溈水渡口抓獲了幾個擺渡明軍，從其口中得知大明督師何騰蛟帶領一支三十人的親兵衛隊此刻去了湘潭縣召集潰兵。勒克德渾得此信息如獲至寶，立刻趕到長沙，向徐勇下達抓捕何騰蛟的命令。當天深夜，兩人率領一支騎兵部隊奔襲湘潭。翌日清晨奪門而入城，何騰蛟正讓人出去買早餐，突然，徐勇帶人闖了進來。
何騰蛟臉色一沉：“徐勇，怎麼是你？”
徐勇昔日曾為何騰蛟部下，上前施了一禮：“末將專程來看望督師大人，大人別來無恙乎？”
何騰蛟頹然坐在椅子上：“這麼說，你是降清來抓捕我了？”
“和碩鄭親王和順承郡王勒克德渾等想見見大人，請吧。”
濟爾哈朗認為何騰蛟這樣的人物一定怕死，便軟硬兼施，要其投降，並將其闔家四十餘口押來相逼。何騰蛟不為所動，堅持不降。至二十七日，被清軍殺死於湘潭流水橋旁一個土坡下。據記載，何騰蛟就義前“惟舉手拍地，連呼：‘可惜！’兩掌皆碎”。也許到了此刻，他終於懊悔因自己的偏執自私導致全局糜爛而追悔莫及吧，就義前口占絕命詩一首：
天乎人世苦難留，眉鎖湘江水不流。
鍊石有心嗟一木，凌雲無極慰三洲。
河山赤地風悲角，社稷懷人雨溢秋。
盡瘁未能時已逝，年年鵑血染宗周。
何騰蛟死訊傳出，湖南明軍頓時慌做一團，兵無鬥志，將無戰心，剛剛收復的地區很快失守，軍兵官吏紛紛南逃，向廣西一隅蝟集。
永曆帝聞聽何騰蛟喪生，不由得對閣臣嘆道“今年流年不利，何以中興希望相繼破滅？”
昨天，丁寧剛從從南昌回到行在，報告了南昌失陷於清兵的消息。今天，又接到了何騰蛟殉國的噩耗。經內閣擬稿，永曆帝下旨，追贈其為中湘王，謚文節。追贈金聲桓為豫章王，謚忠烈；王德仁贈建國公，謚忠壯；謚武烈；姜日廣贈進賢伯，謚文愍。
之所以派丁寧去南昌，是因為何騰蛟先是說南昌兵精糧足，不用增援。後來，又說南昌危若累卵，片刻遲疑不得。翻雲覆雨，弄得永曆帝五心不定，讓內閣通聯處速速派人前去查明真實情況回奏。
丁寧這一趟跟着堵胤錫出去大半年，回到肇慶尚未來得及好好休息，內閣便又下達了速去南昌的命令。當下，讓曲豹等人留守，帶了謝寶、鄭寧以出家人身份出行。
剛進江西地面，各種消息便紛紛傳來，有的甚至互相矛盾抵觸，丁寧他們去偽存真，依據時間事件先後，慢慢地大體捋清了事情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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