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只想為自己做主
除了許嬤嬤，其他人都很快退了下去。
許嬤嬤瞧着所有人都離開了，才走到慕綰卿身後，一邊幫慕綰卿揉捏着太陽穴，一邊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就這樣處置那小蹄子？未免有些太輕巧了一些吧？”
慕綰卿笑了一聲：“輕巧？我瞧着，我這樣處置，倒是比打她罵她更讓她接受不了。”
慕綰卿往身後椅子上靠了靠：“如今慕府，只有我一個主子，我嫁到恆王府一走，慕府便沒什麼人了。”
“到時候府中人少了，盼夏可不就輕鬆了嗎？”
慕綰卿面上笑意更濃：“嬤嬤，盼夏來我身邊侍候，也是想着要奔一個好前程的。她年紀輕，如今不過剛剛及笄的年歲。若是隨着我去了恆王府，便是恆王妃身邊的貼身丫鬟，走到哪兒都會被人高看一眼。”
“若是她稍稍討巧一些，興許還能討得恆王爺的歡心，將她收入了房中也說不定。”
許嬤嬤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她想得美！”
慕綰卿哈哈笑了起來：“是啊，她現在可不就成了想得美了嗎？我走了，國公府便沒有了主子，她雖然輕鬆了一些，可是卻從此也失去了往上爬的機會，永遠都只能做慕府中一個最低等的小丫鬟。”
“你說我這樣做，是不是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
許嬤嬤回過味來，沉吟了片刻，才點了點頭：“倒似乎是這個理，小姐做得好啊……”
慕綰卿又笑了兩聲：“經由這件事情，也算是殺雞儆猴了，等着李嬤嬤將席嬤嬤與映秋兩人的賣身契拿了過來，她們二人只怕也不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擺架子了。”
“小姐這是一舉兩得。”說完，又搖了搖頭：“不對，這一舉，可不只兩得，是一舉好多得。”
說完，卻又蹙起了眉頭：“只是恆王爺先前分明已經向小姐解釋清楚她與那花魁之間的事情，為何小姐不直接說出來？外面那些流言蜚語雖然沒有太大的損害，可是聽着也實在是不太中聽。”
許嬤嬤想了想：“小姐是忌憚着大夫人？”
慕綰卿搖了搖頭：“沒有證據的事情，說出去也沒有人聽。且我覺着，有這樣的流言蜚語，也挺好的。”
“好？”許嬤嬤愈發不解，有些難以置信地望向慕綰卿：“小姐覺着好？”
慕綰卿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才轉過頭看向了許嬤嬤：“嬤嬤一直跟在我母親身邊，對我亦是極好，一心一意希望我好好長大，嫁個好人家，夫妻之間情投意合，舉案齊眉……”
“可是，除了嬤嬤，哪怕是外祖父與外祖母，也並不這麼希望。”
見許嬤嬤臉上皆是茫然之色，慕綰卿才又笑了一聲：“甚至，最為不希望我與恆王爺夫妻恩愛，舉案齊眉，不希望我如同尋常夫妻那樣，將恆王爺當作是我的天的人，便是外祖父與外祖母了……”
慕綰卿點到即止，只是許嬤嬤卻很快反應了過來。
她到底也在深宅後院之中那麼多年，此前因為慕征與姜錦之死，慕綰卿帶她住到了國公府，她不問世事，只想着侍候好自己的小主子，因而甚少關心那些事情。
不過到底也並非是真的什麼都不懂，方才聽慕綰卿這麼說，便一下子想明白了。
恆王爺，雖然平日裏只知吃喝玩樂，不問朝中政事，可是，卻到底是個王爺，是先帝的親生兒子，是當今陛下的弟弟，是當年連將軍都曾經誇讚過的少年天才。
定國公府卻不只是小姐的外祖家，同樣的，也是四皇子的外祖家。
四皇子與恆王爺，在那個位置上，到底也還有可能存在着競爭的關係。
一旦四皇子真的與恆王爺為敵，那定國公府，勢必會站到四皇子那邊的。
到了那個時候，身為恆王妃的小姐，又該怎麼辦？
許嬤嬤想着，卻仍舊有些疑惑，即便是如此，那國公府也不必不希望小姐與恆王爺生出感情吧？
慕綰卿卻好似知曉她在想什麼，只又笑了笑：“此前，在陛下剛剛給我與恆王爺賜婚之後，外祖母便同我談過一次話……”
慕綰卿頓了頓：“雖然外祖母沒有明說，可是話中之意，是希望我每次在同恆王爺接觸之後，將恆王爺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一一稟報給她。”
“事實上，每次與恆王爺見過之後，她也會將我叫過去，問我與恆王爺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的。”
許嬤嬤聞言一愣，抬起手來捂住了嘴：“國公夫人是想……”
“外祖母是想，讓我做定國公府的一隻眼睛，幫着他們盯着恆王爺，讓恆王爺的一切所作所為，都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慕綰卿又抬起手來揉了揉額角：“嬤嬤，你說，外祖母與外祖父，會希望自己放在恆王爺身邊的眼睛，對恆王爺生出感情嗎？”
“如果我對恆王爺生出了感情，真的情投意合，夫妻恩愛了，定國公府，還能做我的後盾嗎？”
許嬤嬤沉默了良久，終是搖了搖頭。
慕綰卿笑了起來：“是啊，不能。”
“且我經由這段時間發生的這些事情，也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哪怕是與我有血脈親情的人，也未必真的能夠靠得住。哪怕是我願意一直控制好自己，當好定國公府的一枚棋子，卻也不能夠保證，他們會不會有朝一日，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使我成為一顆棄子。”
“嬤嬤……”慕綰卿抬起眼來看向許嬤嬤，眼中微微有些紅：“我誰也不想靠，我只想靠自己，便是我不一定會喜歡上恆王爺，我也不喜歡這種，連喜歡不喜歡都要被別人掌控着的感覺。”
“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只想，為自己做主。”
“只想，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喜歡吃什麼就吃，想要什麼東西就要，想要喜歡什麼人就喜歡。”
“僅此而已。”
許嬤嬤沉默了半晌，才緊緊咬了咬牙關：“小姐不用害怕，不管發生什麼，奴婢也都會一直跟在小姐身邊的。無論小姐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奴婢也都會支持的。”
慕綰卿眸中帶淚，卻又笑了起來：“好，謝謝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