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歡顏
鬼見愁走遠一些,背過身去,哭喪着臉,嘴角劇烈地抽起來。
爺啊爺,你這要求太苛求了吧,小的可不是天才、神童!
鳶夜來的氣息順暢了些,低低道:“我沒事……”
攬着她的香肩,半靠着她,是人生一大樂事!不,是人生一大銷魂事!
果然是有失必有得!
“我送你回去。”花腰的聲音如春水般的溫柔。
“好。”他應了之後才猛地醒過神,她的意思是,她出宮去他的府邸?
回小院跟半夏等人打過招呼,花腰和鳶夜來出宮回丞相府。
寢房裏燭火如豆,昏黃的火光明明暗暗,一絲絲的曖昧流淌開來。
鳶夜來靠躺在寢榻上,聽着她對整件事的複述。由於他耗盡內力,身子分外虛弱,玉致的容顏透出病態的蒼白,桃花眸略顯無神。
“照此看來,周貴妃要方貴人假意投誠,用陣法殺你。”他的眼眸忽然灼亮如火,劍眉飛拔入鬢,仿似出鞘的寶劍,直指天際,殺氣凜凜,“方貴人所使的香應該是令人筋骨、手足俱軟的藥粉,若是有內力的人,內力全失。你沒有內力,便是渾身無力,使不上力。”
“是我大意了。”她歉疚地看他,若非她疏忽大意,中了方貴人的計,他也不會內力全失。
“方貴人竟會佈陣,倒是小瞧她了。”
“你內力全失,怎麼樣才能恢復?”
鳶夜來的桃花眸漸漸暗淡,仿若燦爛的煙花總歸要熄滅,他纖長的黑睫低垂着,投下一扇鴨青色,“每日練功一個時辰,三個月便可恢復。”
她知道他累了、乏了,“你睡吧,我去客房。”
他拉住她溫暖的小手,呢喃的低音別有一番魅惑人心的味道,“別走……”
花腰拍拍他的手背,柔然地笑,“好,我不走。我睡貴妃榻。”
鳶夜來躺下來,安心地閉目,沉沉地睡去。
她凝視他,今日他先耗費五成功力救花瓊,再耗費五成功力救自己,這樣的男人,為了她,可犧牲修鍊二十年的功力,甚至是性命。這樣的深情厚意,她再不明白,就太蠢了。
周揚對她也是沒有保留,可是,對這兩份感情,對這兩個男人,她可以酬謝什麼?
鳶夜來,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好不好?
花腰獃獃地看他,好像永遠也看不夠,好像痴了,好像老僧入定了……她的指尖輕輕撫觸他的劍眉、挺鼻、薄唇、下巴,腦中放電影似的,閃過他們在一起的一幕幕,打架,吵架,牽手,親吻,在半空中飛翔……
鳶夜來,就當我欠了你吧!
他睡沉了,她絕然起身,在房裏找那個素雅的錦盒。
錦盒並沒有刻意藏起來,她輕易地就找到了,拿出盒子裏的麒麟萬壽轉運玉。
就着燭火,花腰翻來覆去地看,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枚玉和上次他給她的那一枚是一樣的。難道他放在寢房的靈物也是假的?真的那一枚,藏在隱蔽的地方?
看來,還是要他自願拿出來,她才能得到那枚真的轉運玉。
翌日,鳶夜來稱病,沒有去上早朝。花腰也沒有回宮,一直陪着他。
既然她沒有回宮的意思,他樂於她留在自己身邊。能無時無刻看見她,能默默地陪着她,是他不敢想像的事,沒想到,耗盡內力能換來她的溫柔相待。早知如此,他早就這麼做了。
他想問問她的心意,但又不敢問,擔心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
一起進膳的時候,他們淡語閑聊;各自看書的時候,他們相視一笑;並肩賞景的時候,他們靜靜而立……眼前冬景蕭瑟,寒風凜冽,他的心裏溢滿了柔情,溫暖如春。
午後,鳶夜來在書房處理公務,花腰在外間看書飲茶。
他擱下狼毫,抬起頭,看見她津津有味地看書,不由得痴了。
僅僅是側顏,便讓他心醉神迷。
淡淡的天光給她的側顏勾勒出完美的弧度,纖長的羽睫,挺直的瓊鼻,優美的唇線,尖俏的下巴,比精雕細琢的美玉還要鬼斧神工,皎潔如清月,嬌媚似玉蘭。
其實,在這世上,絕美的皮囊不在少數,他對外在的審美已失去興趣,讓他沉迷的是她獨特的氣質——她有自信從容的神采,有心狠手辣的氣度,有霸氣強硬的威勢,有很多美貌、聰慧的女子所沒有的。像她這樣的女子,獨一無二。
忽然,他想起她唱的那支曲兒,她的心,當真給了周揚嗎?
“瑤兒。”鳶夜來走到她面前,“你唱的那曲子優美悅耳,叫什麼?”
“《歡顏》。”花腰放下書,站起身舒展雙臂。
“歡顏……你唱的時候是否……想起了什麼……”他艱難地問,盡量不流露情緒。
她一愣。
是的,唱這首歌的時候,她想起了前世,熟悉的繁華都市、摩天大樓和一切現代化的東西。即使她是孤兒,可是她已經習慣了那個時代的一切,她想念那個時代。
見她沒有回答,好似陷入了那刻骨銘心的美好回憶,鳶夜來的心尖銳地痛起來。
這刀刺般的痛來得很突然,猝不及防,他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沉到了黑暗之地。
“我想聽你唱曲兒。”鳶夜來溫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唇角下垂,卻是壓抑了太多情緒。
“要我唱曲兒,也不是不可,不過嘛……”花腰故意打住。
“不過什麼?”見她明眸流轉,他知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我可不是隨便唱曲兒的,要酬勞的。”
“你想要多少酬勞?”
“談錢傷感情,談感情傷錢。”她嘆氣,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鳶夜來錯愕,這說法倒是新鮮,“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花腰的杏眸分外明亮,“夠爽快!我唱一支曲子,包你滿意,我要你……最看重的一樣東西!”
他應承了這個條件,坐下來,斟了一杯茶。
她關上屋門,接着面對他而站,眸光流轉,顧盼生輝,奪目攝魂。
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來,低低的,相較之前唱那首《歡顏》,音色不太一樣,帶着一種與眾不同的性感,撩人的心神。
Youwon'tadmityouloveme
Andso,howamIevertoknow
Youalwaystellme
Perhapsperhapsperhaps
AmilliontimesIaskyou,andthen
Iaskyouoveragain
Youonlyanswer
Perhapsperhapsperhaps
Ifyoucan'tmakeyourmindup
We'llnevergetstarted
AndIdon'twanttowindup
Beingparted,brokenhearted
Soifyoureallyloveme,sayyes
Butifyoudon'tdear,confess
Andpleasedon'ttellme
Perhapsperhapsperhaps
她一邊唱,一邊跳舞。舞蹈的動作幅度雖然不大,但非常獨特,充滿了異域的風情。
鳶夜來心神一震,目不轉睛地看她,這是什麼曲子?又是什麼舞?
沒有一個字、一句是他聽得懂的,她的舞更是驚世駭俗。他看着她一邊舞動一邊朝自己慢慢走來,看着她的藕臂、纖腰扭出好看而又充滿挑逗的動作,看着她的杏眸變成了一雙勾魂攝魄的媚眼……她在勾引他嗎?
雖然沒有樂器伴奏,雖然他聽不懂她唱的是什麼意思,雖然他不知她為什麼跳這種令人血脈賁張的舞,但他沉浸在她編織的迷網裏,甘之如飴,不願醒來。
唱畢,花腰端起他用的茶杯,咕嚕嚕地喝完了一整杯。
鳶夜來陡然站起身,長臂攬住她,她愣住,感受到他雙臂的隱顫、劇烈跳動的心和灼熱的呼吸。
如若他沒有任何反應,那才怪了,她就要懷疑他是不是男人了。
她用力推開他,唇角噙着譏誚的笑,“丞相大人不記得答應過我的事了嗎?”
“你想要什麼?”他冷靜了些,慢慢平息心裏的驚濤駭浪。
“我想要……你最看重的……麒麟萬壽轉運玉。”花腰鎖住他的表情,“你捨得嗎?”
鳶夜來並不驚訝,早已猜到她看中了那枚靈物。當即,他吩咐鬼見愁去取來轉運玉。
她淡淡挑眉,“上次你給我的是假貨,這次不知丞相大人會不會故技重施?”
他有苦說不出,只能壓下那股怒氣,“既然你不信我,又何必非要那枚轉運玉?”
花腰道:“好!暫且信你一回!我自會找人鑒定真假!”
鬼見愁拿來了那隻素雅的錦盒,鳶夜來取出靈物,放在她掌心,“若你真心喜歡,今日我便贈予你。望你好好珍藏。”
她仔細地看,這枚轉運玉不就是上次、昨夜看見的那枚嗎?
鳶夜來,你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她深深地呼吸,費了好大勁才壓下體內憤怒的烈火,擠出一絲微笑,“人人都說這轉運玉是世間絕無僅有的靈物,不知怎麼個靈法?”
“我反覆參詳幾年,皆無所得。”鳶夜來眉宇微蹙,“不過,我聽一個老玉匠說過,這枚麒麟萬壽轉運玉確有靈氣,其靈氣只有在玉的主人的催動下才能發揮出來。”
“玉的主人?”花腰詫異,難怪她怎麼擺弄這枚玉都沒用,就跟一塊死玉一樣。
“這枚轉運玉已有五百年,曾有過八個主人。”
“你不也是這枚玉的主人嗎?你有辦法催動玉的靈氣嗎?”
他搖頭,“我只是擁有這枚玉而已,並非玉的主人。要被這枚玉認作主人,才是玉的主人。”
我擦!這麼奇葩!這麼麻煩!
她又問:“那怎麼做才能當玉的主人?”
鳶夜來笑道:“不是隨便人都會被這枚玉認作主人的,聽那老玉匠說,只要玉真正的主人出現了,玉就會在適當的時機認主。”
花腰跌坐在雕椅上,心拔涼拔涼的,你妹!狗屁主人!
她不覺得自己是這枚玉的主人,這樣一來,她根本無法靠這枚玉的靈氣回去嘛,那她費了這麼大勁得到這枚玉有P用咩?
“瑤兒,你要這枚玉做什麼?”鳶夜來見她這樣,便知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她是有目的的。
“哦,我就是好奇心重,人人都說這枚玉是靈物,我想知道這枚玉到底有什麼靈氣。”她意興闌珊地說道。
“說不定你就是這枚玉的主人。”他看着她,目光如火熾熱。
花腰無力地點頭,那麼就先收着吧,她就不信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
鳶夜來見她把轉運玉放入懷裏,眼裏爆出一絲火花。
瑤兒,今日你收了這枚玉,你可知這表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