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蠱師
洗完衣服,星星已經出來了。星沉洗完澡就跑去客房找幾人玩了,山上太久沒有來過外面的人了,小孩子也會寂寞的。
“師傅,師傅,救命啊!”星沉推開房門,沖坐在院子裏數星星的夏十七喊道。
夏十七回頭看他,小孩臉上帶着平日裏沒有的驚慌,房內傳來男人壓抑的痛呼,還有龔老頭焦急的謾罵。夏十七拎起小板凳,走進了屋。
屋裏,男人睡在木床上,十指掐進掌心,面色如紙般蒼白。裸露出來的胸膛上佈滿了如藤條般的黑線,猙獰不已。額頭上已是大汗淋漓,唇瓣已被咬的鮮血淋漓。
見到夏十七進屋,龔老頭讓開了位子,面上帶着祈求與不安。夏十七把小板凳放在床邊,拉過男人緊握的手,搭上經脈,片刻眼神詫異。
然後伸手剝了蘇斐南的衣物,黑線自心臟而出,佈滿胸膛。手指摸了摸那些黑線,蘇斐南痛苦的低吼一聲。夏十七轉頭,“星沉去拿罈子。”
聞言,星沉趕緊跑了出去,再回來時手裏抱着一個巴掌大的罈子和一包刀具,夏十七接過,拉開上面的封布,伸手進去摸東西,看得龔老頭幾人那叫一個擔憂。
然後就見夏十七勾了唇瓣,拎出一個胖胖的蟲子,放在蘇斐南手腕上,蟲子一口咬破手腕處的皮膚,拱了進去,床上的蘇斐南突然奮力掙扎,夏十七起身趴在他身上,壓住男人掙扎的身體,伸出胳膊放在蘇斐南唇邊。
蘇斐南也不知道是什麼放在自己唇邊的,張口咬了下去,夏十七微微皺眉,另一隻手在蘇斐南身上有方寸的探尋,然後停在了心口下方。“星沉,刀。”
星沉從刀具里找出一把小刀,遞給夏十七,夏十七接過。劃開剛剛確定的地方,暗黑色的血緩緩流下,夏十七從懷裏掏出一隻金燦燦的蟲子,塞進了劃開的地方,蟲子瞬間不見了足跡。咬在胳膊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夏十七從男人身上爬起來,胳膊還在蘇斐南唇齒間,一邊的龔老頭看的目瞪口呆,這個神醫……應該是蠱師吧。怪不得只救快死的,這活人她根本救不了啊!多少年沒有看見過蠱師了,還是這麼厲害的蠱師。
大約過了一炷香,蘇斐南安靜下來,身上的黑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散,從他毒發到現在不到一個時辰,平日裏蘇斐南毒發基本上要折騰一晚。
夏十七撫上傷口,按了按,金燦燦的蟲子爬了出來,沒有剛才那般活躍,反倒有些病殃殃的。然後撫上男人手腕上的傷口,爬出來一隻黑乎乎的蟲子,星沉趕緊拎了起來,寶貝兒似的揣進了懷裏。
“師傅你胳膊。”小孩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師傅的胳膊。
“不礙事。”夏十七收回手,胳膊上有深淺不一的咬痕,基本上都咬破了。轉身沖龔老頭道:“你去熬碗氣血的湯,剩下的明天治。”
然後拎起小板凳,看也不看自己救的人,推門出去了。星沉抱着罈子跟在後頭,小跑出去。
一時間屋裏只剩下四人,床上的男人已經陷入沉睡,龔老頭拍了拍頭,轉身出去熬湯藥,只餘下葛雲和葛景二人在床邊大眼瞪小眼,自從主子中毒以來,每天晚上都沒好過,今日這般他們到有些不習慣了。
夏十七洗漱完后,回了房,星沉在封罈子,桌上放着一碗熱騰騰的湯藥,夏十七看也沒看就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上床,扯被子,閉眼睡覺。見狀星沉迅速收好了自己的寶貝兒,脫了外衣,翻身上床,爬到裏面,挨着夏十七睡下了。
外邊也沒了動靜,只聽得見風吹過樹葉發出的嘩嘩聲,夾雜着少許動物的叫聲。
次日清晨,外邊才蒙蒙亮,夏十七就睜開了眼,雙眼無神。盯着紗帳看了許久,然後起身穿衣,身邊的小孩拱了拱身子,睡眼朦朧的看向夏十七。
“乖,再睡會兒。”纖細的手被被子往下拉了一點,把小孩的頭露了出來,怕人給憋死了。
出了房門,看了眼客房,門窗緊閉。轉身打了一桶水提進廚房,然後到菜地摘了一隻南瓜,盛了兩碗糯米粉。
手法利落的削去南瓜的皮,然後上鍋蒸,拿過糯米粉倒入一個大碗裏面,把蒸好的南瓜搗碎加入糯米粉里,抓了一把白糖,攪拌揉和,不一會兒就揉好了一個麵糰。
灶里添上柴火,鍋里放油。用手壓出一個個麵餅,放入油鍋,不過片刻香味益出,待南瓜餅浮起來的時候,起鍋裝盤。
蘇斐南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眉眼間有些鬱結。揉了揉頭,胳膊上有個傷口,略微愣神,房裏似乎只有他自己的氣息了,他記得昨天好像那個女人來過了,看這傷口,應該是她救了自己?
起身穿好衣服,出了門。鼻翼嗅到一股從未聞到過的香味,院裏的桌子上擺放好了早飯,女人纖細的身影在廚房與小院裏來回走動。
“大哥哥,吃飯了。”星沉見到蘇斐南出來了,趕緊喊他過來吃飯。
蘇斐南走進石桌,桌上擺着四五樣吃食。不是特別精緻,拿起一個南瓜餅,咬了一口,眉眼上翹,還挺好吃的。
“師傅,吃飯了。”星沉沖廚房裏喊道,然後轉頭看着蘇斐南。“大哥哥,伯伯他們下山買東西了,說要晚上回來。”
早上龔老頭就領着葛家兩兄弟下了山,他們要在山上住一段時間,得準備一些生活品。
夏十七洗了手,走出廚房,坐在椅子上,喝粥吃菜。衣袖挽在手肘處,紫青可見的咬痕在動作見顯露出來。蘇斐南喝了一口粥,有些不是滋味,這是他咬的?
思考片刻,他確定應該是自己咬的,夏十七看起來不像有病,會自己咬自己,然後星沉都那麼大了,也不會咬人。估計就是自己昨天晚上咬的。
用了飯食,夏十七麻利的收了碗筷去洗,蘇斐南拿了塊抹布擦起了桌子,洗了碗筷后夏十七搬了張凳子坐在屋前,眼神遠眺不知道在看什麼。
蘇斐南搬過椅子靠近夏十七,拉過她的胳膊,從懷裏掏出一個白瓷小瓶,擰開蓋子給她抹葯。眉眼間帶着幾分認真,還有些愧疚。
“不礙事,”夏十七想抽回手,被陌生人捏着胳膊她有些不習慣。
“別動!”蘇斐南語氣有些強硬,他不喜歡愧欠別人。“昨天晚上對不住了,你救了我,診金我會付的。”
男人的手指有些粗糙,指腹溫熱,輕揉地把藥膏塗抹在夏十七胳膊上。
夏十七一動不動,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半晌點點頭,診金她肯定要收的,她也不能靠山吃山啊!
塗好葯,蘇斐南把瓷瓶給了夏十七,起身背着手晃悠出了門。星沉拎着小背簍樂呵呵的跟了上去。
夏十七摸了摸胳膊,藥膏很冰涼,塗上去很舒服。她有點想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大概她早就不知道該怎麼笑了……
臨近中午,蘇斐南背着星沉拎着背簍回來了,背上的小孩已經睡著了,腦袋搭在男人肩頭,兩隻小腳丫晃悠悠是,小背簍里裝着好多野味野果。
回到山頂,夏十七已經不在家了,院門緊閉着。蘇斐南沉了眼眸,運起輕功翻進了院裏。把小孩放在客房的床上,蓋上被子。出門環顧四周,沒有夏十七的人影,女人真的不在家了?
待到傍晚時分,人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龔老頭一進門就被星沉撲了個滿懷,老頭笑聲爽朗。“吃了嗎?”
“沒呢,師傅不見了,沒人做飯。”星沉搖搖頭,大眼睛眨巴眨巴。
葛雲拿出吃食招呼星沉吃,昨天他們吃了小孩的食物,今天歸他們請小孩吃。
蘇斐南從屋裏走出,面色如常。“回來了。”
“嗯,”葛景放下給蘇斐南買的東西,“主子,京城裏的人在打探您的消息。”
蘇斐南輕笑,“放出消息,說本王已經痊癒了,即將回京。”男人語氣狂妄,俊顏上掛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葛景恭敬的點頭,轉身出去安排事情了。他雖然很年輕,但做起事情來穩重無比。
幾人用了飯後,夏十七終於慢悠悠的回來了,她懷裏抱着一隻小豬仔,豬仔哼哼地叫着。星沉從屋裏跑出來,笑嘻嘻的接過豬仔,逗玩着。夏十七推開門進了屋,找了一個盆,墊了一些棉絮,星沉把豬仔放在盆里,兩人圍着盆討論着。
“師傅,師傅,哪裏來的小豬啊?”
“王嬸送的。”
“那我們可以養它嗎?”
“不想養兩隻。”
“哪有兩隻,只有一隻小豬啊……不對,師傅你說我是豬!”
“嗯!”
星沉板著臉瞪夏十七,夏十七不以為然。屋裏的蘇斐南聽着他們說話,臉色溫和,唇邊一抹微笑,心裏很平靜。這樣的生活他好久沒有體驗過了。
夏十七燒了水,和星沉洗了澡,兩人坐在院子裏洗衣服,小豬仔在邊上拱土。星星掛上夜空的時候,夏十七拎在一個小板凳走進了客房。
“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