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合謀
顧厲細細想了想,這張臉確實熟悉,卻不是那天在於家一次碰面,而是在死者信息資料檔案里。
證件照和本人有一定差別,鮮活的人更清雅一些。
“不必了,既然你是於知月,那賠償款的事,不用向於家多付五百萬,還可以追回他們所拿到的三百萬。”念及於正國和秦媛的嘴臉,顧厲放在膝蓋的手漸漸收攏。
見過無賴,沒見過於家夫妻這麼喪盡天良的無賴!
“你以為他們是這麼簡單的人?”於知月懶散的靠着沙發,微微斂着雙眸,噙着淺笑,“於正國和秦媛就是吸血鬼,他們現在沒錢,顧氏在他們眼中無疑是搖錢樹。只要你不給錢,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然後呢?”顧厲審視的眼神定在她臉上,不急不躁,等着她後續。
“我給你講個陳年往事,我母親,陸遙,在我五歲的時候出車禍死去。死之前,我媽買了高額保險,受益人是於正國。我媽死後沒多久,他領到錢的時候,立馬領了秦媛回家。”塵封在記憶深處的事和盤托出,母親的容貌早已模糊,但精神上留下的打擊卻歷歷在目。
顧厲聽她一襲話,捕捉到一處微妙,疑惑的挑起一側眉梢,“於正國?”
“沒錯,我已經和他劃清界限,脫離父女關係。”於知月語氣里有着一絲輕鬆感,十多年了,早就不想在那個家看到兩隻臭蟲的醜陋面目。
頓了頓,她又接着道:“我希望和顧先生達成協議,藉助顧氏的力量去調查我母親的死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而我,將幫你對付於家!”
顧厲一怔,剛才還溫溫和和的人,眼光里突然寒光乍現,恨意不加掩飾表露無遺。
氣氛徒然安靜,只有咖啡館的音樂聲淡淡憂傷。
於知月有這個信心,顧厲會答應她。
只怪當年她太年幼,懂的不多,也沒能力去追究母親的死因。時隔多年,舊案重提的話,她依舊是沒有能力涉及。
顧氏則不同,權勢滔天,人脈關係無法估量。
“這就是你今天要說的?”顧厲站起身,平淡無波的眼眸里毫無興趣波瀾,“這件事我會考慮,先走了。”
就……走了?
於知月愣在當場,難道自己開出的條件太過棘手?不至於吧,顧氏只要安排點人去打聽,很快會有結果的啊!
那是小看於正國和秦媛,還沒體會到他們的難纏之處?
“咚。”
回到單身公寓,孫文珊一記爆栗敲在她腦門,“我說你腦袋裏注水的嗎?他都知道你還活着了,幹嘛還費神費力的去幫你查案?”
“很疼的。”於知月揉着腦袋,拿起VOSS喝了一口,順了順氣,“他是不到棺材不落淚,我倒要看看,哪來的自信對付於正國!”
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她還賴在床上做夢。孫文珊猛地跳上了床,和她鑽進了一個被窩裏,“你快看,快看,又作了!”
“什麼啊?”擾了清夢的於知月揉着惺忪睡眼,睜開一條眼縫看到孫文珊的手機,霎時睡意全無,搶在手裏,捧在手心。
“顧氏不尊重死者,不給予死者家屬賠償款,老夫老妻失去獨生女兒,悲痛欲絕,晚景凄涼。”
一篇數千字的控訴,賣慘賣到極點。
說什麼供她念書花光了家裏所有錢,眼看着就要享清福了,卻成孤家寡人。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孫文珊在一旁諷刺,“這些年吃的穿的,都是你媽的命換來的,真是無恥!”
“呵——”
於知月冷冷一笑,意料之中,連罵他們一句都覺得浪費口水!
不想看於正國頂着紅腫雙眼痛哭流涕的模樣,她索性切出微博,找到通訊博里的電話撥了出去。
此時此刻,顧氏大廈。
剛開完晨會的顧厲接過助理張卓然的平板,指尖劃過新聞熱搜,刀鋒似的眉頭打成死結。
“讓你去找他們,你沒去?”iPad塞回張卓然手裏,他扯了扯領帶,板著臉孔往辦公室里走。
“去了,那對夫妻,嘖,真沒法說!一口咬定於知月就是死了,我們仗勢欺人,不給足夠的賠償款項,鬧到人盡皆知。”張卓然也是無奈至極,昨天談判了一下午都沒有成效。
“人盡皆知,今天就微博熱搜第一,還算言出必行?”顧厲冷哼一聲,口袋裏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看着屏幕上閃爍的名字,他躊躇了兩秒,終究是接起來貼在了耳邊。
“顧先生,是我。昨天跟你商量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輕柔的聲線淡淡溫雅,如同她那個人一樣,語速緩慢,沁人心脾。
出現航空事故,社會民憤積攢到頂峰,責罵航空公司的風頭已經過去,調轉矛頭就是譴責顧氏。
他們不會知道事情起因,屏幕那端的的訴苦人到底有怎樣的居心,只顧着發泄憤怒聲討而已!
顧氏旗下多家連鎖酒店,出現大規模的退房行動。
沒有當事人出面,顧氏所發佈的任何聲明,被他們歸咎起來只有兩個字:洗白!
權衡利弊后,顧厲看了眼腕錶,“好,就按你說的,我會讓法律顧問起草一份協議,助理大概下午可以送達。”
原本的顧慮擔憂,懷疑於知月想趁機敲詐一筆,到現在只能退而其次,合謀。
細雨連綿的天氣里,S市的清吧,大白天光線暗淡,男人坐在卡座里,玩轉着小指的鉑金戒指,神色陰鬱。
“少爺,顧氏這次算倒了血霉了,連官媒都出面批評,把顧氏高高掛起。”
小助理在他身旁,興緻勃勃的刷着手機,每看到一條罵顧氏的評論,就忍不住偷樂。
男人不看他一眼,旁若無人的揚起唇角,譎秘詭異,“既然有人踩顧氏,就把它踩到地獄裏,永遠沒有翻身之日!”
於知月拿到合同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合同羅列得僅僅有條,其中不能涉及金錢交易一項,引人發笑。“看樣子,顧氏的那一位被於正國秦媛折磨得頭大。”
利落簽上一式兩份的合同,交給張卓然,當下給於正國打了一個電話。
第一遍沒接,她不耐煩的踮着腳又撥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