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白夢泉

第三百五十章:白夢泉

容月當即撐着下巴,一臉無語的道:“這該不會又是你乾的吧?”

“嗯,算是。當年年少,隨便擺了個陣法玩,結果險些把自己困死在裏頭,後來這地方就成了秘境,至於為什麼別人無法窺見其中,保密。”

還保密?

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容月目光賊兮兮的在二師兄的身上遊走了一番,見二師兄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便自動的轉移了話題,“二師兄,你為何要離開七日谷?”

“你覺得,這裏好嗎?”

二師兄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口氣,聽着好像在說一件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

容月一愣,想了想,搖頭道:“對有些人來說,或許是好。”

“好?”

二師兄不屑的冷嗤一聲,“一些自命不凡的平凡人,要自以為是的接受不凡的命運。卡在命運的軌道上,從此平淡無波,高貴出奇,可我的人生,憑什麼要用在這一處毫無用處的玄機之中?”

七日谷,對一些人而言是傳說。

跟光明大陸一樣的傳說。

可對他而言,就是一個平凡人給自己編造的不凡的夢境。

他厭惡這種一聲看到盡頭的感覺。

七日,誰當又有什麼區別?

容月心中大概明了,二師兄的性子,似乎也不太適合這種人生。

就像是北鳳珏,如若一生安分的做個紈絝子弟,或許這輩子要輕鬆快樂許多。

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你去哪兒?”

容月頭也沒回,隨意的擺擺手,便順着二師兄回來的方向,去找那處白夢泉了。

白夢泉,湖水呈乳白色,漸漸變化,為深藍,整個湖面像是一塊精打細磨的鏡子,美不勝收。

容月脫了鞋,坐在泉水邊泡着腳。

其實這樣的地方,如若不是在靈獸山,倒是適合與心愛之人一同來。

天空只有一片漆黑,像是被一塊巨大的布罩了起來,沒有星空明月,沒有微風蟲鳴。

她順勢躺在身下的石頭上,雙手環過後腦勺,枕着胳膊,忽然間惆悵起來。

“靈獸山,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她在這山谷里,都要發霉了。

迷迷糊糊中,容月忽然又覺得,即便是到頭了,又能如何呢?

眼前,一片模糊。

耳邊似乎有人在輕聲叫她。

容月翻了個身,冷不丁的滾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鼻尖湧入的,是熟悉的香氣。

容月大驚,猛地抬起頭來,而當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第一個反應,竟是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

疼!

不是做夢?

“北,北鳳珏?”

那抹水藍色的身影緩緩坐起身來,將容月也扶了起來,聲音低沉輕柔,“靈獸山夜裏寒涼,也不怕冷?”

容月癟癟嘴,朝北鳳珏跟前湊了湊,突然,她動作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般,猛地後退兩步,卻不料北鳳珏動作更快,將她一把拉入自己懷中,隨後頭頂,傳來了北鳳珏的輕笑聲。

“怎麼了?”

躲什麼?

容月皺着小鼻子,尷尬到:“我身上有味兒了,再不洗洗,就要跟二師兄對着臭味相投了。”

說罷,她突然疑惑道:“你怎麼來這裏了?”

“有個人在這地方挨餓受凍,我心中挂念,就想着如夢來瞧瞧。怎麼,夢境裏,還要限制我的出入?”

北鳳珏打趣道,眼底滿是心疼。

容月被他抱在懷裏,身上瞬間溫暖起來,一身的疲憊,像是被放出來了般,突然間席捲而來,容月撐着眼皮子,靠在北鳳珏的懷裏感慨道“北鳳珏,我好累。今天山崩地裂的時候,我還以為要就此淪為靈獸山的肥料了呢。”

“不會的。”

北鳳珏輕聲道,有他在,又怎麼會讓容月在這地方出事呢?

容月打着哈欠,困意來襲,但是她怕自己一睜眼就找不到北鳳珏了,於是一直強忍着沒敢睡。

可北鳳珏在她耳邊低聲說著一些瑣事,倒好像比催眠香更有用一般,竟是直接帶着她睡了過去。

看着在自己懷裏熟睡的人,北鳳珏將外衫拖了下來,蓋在容月身上。

然後這才俯身彎腰,小心翼翼的將容月的腳用細細的水流淋過,隨後從懷裏掏出帕子,替她擦拭乾凈。

雖說奔波勞累,容月的模樣有幾分狼狽,可已久遮蓋不住她天生的好容貌。

北鳳珏無奈的搖了搖頭,試探着用自己的袖子比劃了一番,準備將容月的臉遮住。

可他剛一動,容月便皺皺眉,似乎對於這種隱藏自己美貌的事情非常不悅般。

北鳳珏心中好像,眼看着容月又把自己的腳丫子塞進泉水裏,他無奈,嘆了口氣,默默的彎腰重新替她洗腳,擦腳。

“你,你做什麼?”

容月突然驚醒,目瞪口呆的望着北鳳珏。

北鳳珏回眸一腳,平靜道:“為夫人洗腳。”

“你別鬧。我痒痒。”

容月一邊笑一邊躲,可惜她的一雙玉足都在北鳳珏的手上,哪裏是她想跑就能跑的?

北鳳珏見她神色疲憊,抬頭默默的看了眼夜色,忽的道:“月兒,累的時候,便停下來,交給我。”

“啊?可是,這地方的東西太詭異了,你傷還沒好。”

“如若你想我,我會知道的。”

北鳳珏起身,彎着腰與她對視,順手將她耳邊的碎發撥開。

“哦?叫你呢?能聽的見嗎?”

見容月一副不給答案絕不放手的模樣,北鳳珏忍着笑,柔聲道:“嗯,只要你想。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畫面陡然一轉,容月眼前一片白茫茫,她夢中驚起,視線在四周掃了一圈,除了腳放在石頭上,其他的與她睡過去時沒什麼差別。

而就在這時,從她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可憐兮兮的嗚咽聲。

容月順着扭頭,卻見自己身後,靈狼正一爪子血的站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說實話,兇巴巴的哀求人,容月也是第一次看到,卻莫名的有些觸動。

她蹲下身,看了眼分明怒氣難平卻不得不求救容月的靈狼,“你怎麼在這兒?怎麼受傷了?嗯?小傢伙?”

靈狼垂下眸子,低低的哀嚎一聲,聲音里充滿了無奈和疲憊。

容月皺眉,看了眼靈狼,認真道:“我可以救你,但是,救命之恩,當……臣服於我。”

“嗷嗷嗷!!”

似乎是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靈狼對着容月便是一通鬼哭狼嚎。

只可惜,它如今身上有傷,所以這憤怒嚎叫的模樣非但沒有震懾道容月,反倒是將她逗的笑的前俯後仰。

容月一把拎起靈狼,瞥了眼它的傷口,突然驚呼道:“你身為一頭狼,居然還有眉毛?”

仔細一看,那靈狼的眉頭似乎有兩條黑色的毛髮,看着就跟眉毛差不多。

更何況,這靈狼倒是有些靈性,竟是皺着眉,虎視眈眈的瞪着容月。

容月一愣,那靈狼趁機一掙,撒丫子便跑。

我去,小狼崽子。

容月冷冷一笑,彎腰將那拖着自己兩條腿兒緩慢逃匿的靈狼一拽,那靈狼就被她拖到了自己懷裏。

容月砸吧砸吧嘴,似笑非笑道:“還想跑?信不信我把你丟進母狼堆兒里再也爬不起來?”

說完,她眉頭忽的一皺。剛才只看到靈狼受傷,倒是沒仔細看,如今細細一看,才發現這靈狼的傷口,幾乎快斷了這靈狼的兩條腿兒。

“你怎麼受傷了?”

她嘟囔了句,見靈狼又要掙扎,當即沒好氣道:“從今天起,我救你一命,你就得跟着我。”

靈狼揮舞着沒有受傷的爪子,連尾巴都瘋狂的搖擺起來,表示強烈的拒絕。

容月嘆氣,“你敢拒絕我?”

她臉色一變,兇狠道:“老娘烤了你當晚飯吃!”

她話音一落,那靈狼果然是被震住了,當即一動不動,任憑容月將它抱在懷裏,隨後扯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給它細細的包紮起來。

二師兄正在棚子裏啃着自己從外面摘回來的野果子,冷不丁的見容月抱着一頭狼進來,當即嚇的一蹦三丈高,雙手環胸警惕道:“你你你,你要幹什麼?”

容月幽幽的瞥了眼二師兄,“這小東西受傷了,你那兒有沒有什麼葯?”

二師兄翻了個白眼,說實話,這狼,他是真心不想救。

但是,看容月這架勢,似乎大有他敢說一個不救,就要被胖揍一頓的樣子,還是算了。

二師兄從包裹里摸摸索索,最後拿了一個瓷瓶出來扔給容月,“這可是千金難求的傷葯,居然給這小東西用,真是浪費。”

“滋!”

靈狼似乎看出二師兄對它的厭惡,當即便齜牙咧嘴的朝着他一通亂叫。

嚇得二師兄立馬又退後了好幾部,抱着一團茅草當擋箭牌,臉都綠了。

容月似笑非笑,“都說了讓你不要招惹它了。”

“哼,這小東西,與我當年的那條狗倒是長的像。可惜了,眼神不太好,居然認了七日那小混蛋做主人,註定無緣靈獸山。”

二師兄一邊感慨,眼神落在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容月卻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無緣靈獸山?

“你的意思是……”

她有種自己被人設了個套的感覺,很強烈。

馴化一條靈狼,為何非要來這種詭異的地方?

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

之前還能說服自己,覺得這地方可能更適合動物野生成長。

可是如今經歷了這些之後,容月覺得遠不止於此。

她抬眸,看向二師兄。

二師兄嘆了口氣,“靈獸山,是深受化成之地,但需要有馭獸能力之人引導,方可馴化,所以他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是你,要麼是紅虞,但是眼下,紅虞魔化,儼然只有你更合適。”

“我去!”

容月大怒,嚇得二師兄小臉一白,正當他以為容月要發飆時,卻突然聽見容月無比感慨的來了句:“那這筆生意,老娘虧了啊!”

“額……”

二師兄痛心疾首,捂着自己的胸口,哭笑不得道:“有嗎?我倒是覺得,有人不會讓你吃虧。”

“嗯?”

容月又一次的愣住了,什麼意思?

“這裏的好東西,你既然來了,汽油不帶走之理?”

二師兄意有所指的看向棚子外,白夢泉的方位……

白夢泉中所做的那個夢,在容月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或許是因為太過真實,真實到她覺得那一刻,北鳳珏似乎真的出現了。

二師兄一臉驚恐的看着容月小臉發紅,粉面含春的模樣,心中一團鄙夷之火蹭蹭蹭的冒了出來,“瞧你這面帶春光的模樣,在白夢泉坐了什麼好夢?”

容月一愣,不禁挑眉反問:“你怎麼知道?”

二師兄輕哼一聲,元祈IE盡在不言中。

容月冷靜的看着他,“也沒什麼,就是你這種掛架寡人夢不到的東西。”

二師兄的一張臉瞬間漆黑,比潑了墨還要黑。

什麼叫做,孤家寡人?

他是有徒弟的人,有徒弟啊!

一定要這麼傷害他嗎?

容月見二師兄瞬間跟霜打的茄子般蔫吧,心中有所不忍,於是將這個夢簡單含糊的說了一遍。

其實,這也就是一個簡單的春,夢。

二師兄聞言,神情卻逐漸嚴肅起來,他思前想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般,搖搖頭,“傳聞中,白夢泉中封這一個人,近千年了,看來你,應當有點關係。”

近千年的……人?

那不得成,精了?

容月駭然,可見二師兄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的樣子,一顆心又稍稍的放了回來。

要是有危險,想必二師兄這會兒一定鬧着把她拖走了,怎麼會這麼鎮定?

“說清楚點,什麼意思?”

“那人可窺見旁人的靈魂,製造幻境,但是,奇怪的是,那塵封的人,其實只有一縷靈魂,按理說,此時還不到他蘇醒的條件才是。”

二師兄拖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樣俊俏的一張臉,二師兄長的就格外的具有欺騙性,一張出塵的臉,一顆俗世的心。

嘖嘖,怪人。

容月打了個哈欠,有些困意來襲,漫不經心的熬:“那個人,也是你封印的?”

“不是。”

二師兄聲音沉了下來,“那是七日谷千百年來就存在的。他的靈氣,庇護七日谷多年,同樣的,七日谷也為他提供了恢復休養之所。”

算是,相互依存吧。

容月聽的雲裏霧裏的,又覺得十分玄幻。

世界上,真有一縷魂魄可以存在的人?

“他為何會被塵封?”

白夢泉好看是好看,可好看的有些過分了。

就像是,假的。

“一縷殘魂,又為何能夠活到現在?二師兄,如今半夜三更,你不會故意將故事嚇唬我吧?”

她打了個寒顫,深吸了口氣。

懷裏的靈狼,似乎睡著了,乖巧安靜的躺着。

二師兄蹙眉,突然扭頭對容月道:“容月,喚醒他或者了解他,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你明白嗎?”

容月:“??”

滿頭黑線,她應該明白什麼啊?

“可,按照你這麼說的話,他應該已經醒了。”

不等容月話落,二師兄便突然上前,將容月護在身後。

而他們所避身的棚子,突然間化作灰燼,隨風飄遠。

好像從不曾存在過一般。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幾乎就是在眨眼的功夫。

容月不禁瞠目,對比震撼不已。

“好久沒有見到這麼漂亮的人兒了,你們,是我的晚餐嗎?”

一道華麗的聲音,彷彿隨着風一般,輕飄飄的落下。

容月從二師兄身後走了出來,便見夜幕下,一道頎長清瘦的身影,迎着夜色,緩緩而來。

他穿着曳地長袍,華麗,高貴,似乎天生就該住在奢華的宮殿中,而非是這破敗的荒野之中。

容月不禁又看了眼二師兄,卻見二師兄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竟然,穿的比老子華麗!”

二師兄咬牙切齒,雙眸都能噴火了。

容月本以為二師兄在醞釀什麼情緒,沒想到居然只是感慨自己的衣裳沒人家華麗?

不過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那人越來越近,一頭烏黑的長發落在腰后,縱使夜色深沉,這人的模樣看不太清,可只單單這一身影,便足以驚為天人。

“你們是誰?”

那人再度開口,似乎對這個問題頗為執着。

尤其是他看向容月時,眼神中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輕蔑。

容小姐縱橫這麼多年,還從未被人如此鄙視過。

她小臉一沉,囂張道:“老娘是你祖宗。”

“你……”

那人似乎愣了下,目光在容月的身上來回探視,而那雙眸子,也逐漸的亮了起來,像是死氣沉沉的灰燼,突然間再次冒了煙兒般。

“是你?我殺了你。”

那人突然語氣一冷,目光陰騭,似乎要將容月拖入那萬丈深淵。

容小姐冤啊。

天地良心,她與這人絕對是第一次見面。

但是不知為何,此人居然對她憎恨到如此地步。

思前想後,容月得出一個答案。

她剛才在白夢泉洗腳了。

如果,這個人被封印在裏面的話……是不是喝了她的洗腳水?

思及此處,容月頓時恢復底氣,手朝着那人一指,怒道:“你先說清楚,我們之間有仇嗎?你憑什麼殺我?誰給你的狗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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