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人鬼債
最是虛幻為哪般?
好晚了,顏良仍舊待在公司。他是一名編輯,主管某恐怖雜誌。時而加班,忙碌不停,只為排版。
當所有工作結束,他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家。
老闆小氣,獨自加班亦只留一盞燈。整個公司空蕩蕩,黑漆漆,走在走廊,還有迴音——說不出的駭人氣息。
顏良經常抱怨,他所有的時間與年華似乎都丟在了日復一日的工作里,三十歲的男人,至今沒有對象。
站在電梯前,等着電梯門打開。顯示是在二十樓,還有一段距離。百無聊賴,他左右張望着打發時間。
忽而,他瞥見最裏面一間辦公室的門開。奇怪,是誰下班忘了關?蹙眉望過去,那裏似乎還站了一個人影。
是哪個和自己一樣也在加班的人么?
他對着那頭喊道:“喂,電梯要來了,你走不走?”那人沒有回應,他便不再多說。前幾日聽聞公司有個女同事失戀了,或許那就是她。
滾滾紅塵中,有太多痴男怨女,憎恨着,迷茫着——由着她獨自“療傷”吧。顏良想。
電梯已經到了,他打着哈欠走進去,按下到一樓的按鈕。門關上,如一個棺材隔絕了魂魄與外界的接觸——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景。
電梯正在下墜,但顯示屏卻好似出了問題。樓層的數字變得暗紅,前面還有一個“-”字符號。而在最角落,那個人影已經漸漸地走了過來——
是一個女人,面容蒼白,穿着黑色的套裝,嘴唇抹的猩紅。手裏捧着一根白蠟燭,燭火搖曳,照出一點昏黃!
回到家,顏良倒頭就睡,一夢天明,起床繼續工作。到了公司,正埋頭修稿,一股煙味飄入鼻中。
是誰在辦公室抽煙?好無素質。抬頭,顏良驚詫——是她,那個怪女人。
“你怎麼來了?”他蹙眉,這是下意識的。其實他早就習慣這個女人的不請自來。她是一個寫手,叫做陳曉之,在他們雜誌發了好多稿子,和他們主編貓叔關係亦是良好,所以經常來“騷擾”。
她每一次前來,都“轟轟烈烈”。妝容永遠的濃,姿態永遠鬼魅——她走路幾乎沒有聲音,如鬼魂飄蕩。
“來看看你——”她說。塗抹的鮮紅的嘴唇彷彿剛剛飲血,一字一句,鏗鏘用力。她的牙齒很白,如死人骨頭一樣白。
“我們現在還要工作,你這樣會打擾到我們的。”顏良說。他每次都會這麼說,可眼前這個怪人永遠自我,從來不聽。
“哦。”陳曉之冷冷應了一句:“那不打擾你了。”
顏良不欲理她,低下頭,繼續改稿。無意抬頭,那女人已經走了——她仿若是暗夜裏的遊魂,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
“真是個怪女人——”他好奇,陳曉之的靈感是否來自她這種變態的性格?
正想着,貓叔走了過來:“良仔,你的排版何時可以出來?”
顏良震驚,自己昨日早已弄好排版,且也給貓叔過目才離開,他,為何又問自己要排版?
“我昨天不是給你了嗎?”
“沒有的事——”貓叔說:“你自己看看。”
看了一眼,顏良心中生出怒火。昨日辛苦全部白費,排版仍舊是亂的!
“今天給我加班弄出來。”
“哦。”他不敢頂嘴,這是所有蟻族的悲哀,忍氣吞聲,保住工作——
一個早上弄完所有工程,看時間已經一點。肚子開始叫囂,顏良起身,走向茶水間,妄用泡麵充饑。
推門進去,他又看見了陳曉之——她怎麼還在?
“你怎麼還沒走啊。”他問。
“看看你啊——”她答。
顏良頓時來氣,他揣測懷疑這個女人是否暗戀自己。每每前來,和貓叔三言兩語后便纏着自己。但,他是正常人,怎會喜歡一個古怪女人?尤其是比鬼還讓人驚悚的古怪女人。
“你走吧,我還有工作要做呢。”
“哦。”陳曉之似乎做不出表情,永遠都是一張臉,好似撲克牌。
應完,她轉身離開。走路輕飄飄,仿若無骨。看着她的背影,顏良打了個冷顫。
“你在幹嘛呢?”貓叔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來的突兀,讓人驚駭。顏良呼出一口氣,摸着胸口說道:“你怎麼突然跟我說話,嚇死我了。我剛剛就已經被陳曉之嚇了一跳。”
“陳曉之是誰啊?”貓叔一臉驚奇,似乎由來不知陳曉之這個名字。
顏良震驚。她是貓叔好友,又在雜誌發稿數篇,他怎會不記得這個人?
“你說話啊。”貓叔看着顏良詫異表情問道:“怎麼了?”
“你——剛才問我陳曉之是誰?”顏良側着頭,仔細問道。
貓叔蹙眉:“怎麼了?你說陳曉之嚇了你一跳,那她是誰啊,怎麼嚇了你一跳?”
“她——是我們雜誌的一個寫手,發了很多稿子,而且——而且是你的好朋友,你怎麼會,怎麼會不記得她是誰?”
“從來沒有過這個寫手,我也不認識她,怎麼可能是我的好朋友?”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陳曉之看一眼便可以記住,奇裝異服,濃妝艷抹,神如鬼魅,怎會忘記?
“你是不是發燒所以產生幻覺或者記憶出錯了。”貓叔不欲再和顏良費口舌,徑直走了出去。
顏良一時無法反應,直到那碗泡麵都爛了才匆匆出門。
他未有進膳地跑回電腦桌前,打開郵箱,從兩年前開始找——但,上面沒有關於陳曉之的一篇稿子。
不可能,他記得清楚,上個月還有她的稿子。急匆匆地跑到倉庫,翻出留下的上月雜誌,一篇篇地找——但他卻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陳曉之留在上面的稿子,莫名不見了。
后,顏良又把一切刊登陳曉之稿子的雜誌都翻了出來。一篇篇地看過去,他脊背出了冷汗——每一本雜誌上,都沒有她的稿子!
怎麼回事?
不存在的女人
恐懼中,顏良忽而想起,陳曉之先前跟的是另外一名編輯,因她離職,才轉入自己麾下。他急忙在QQ中翻查起之前那位的聯繫方式。
急匆匆地詢問,對方亦很快回答。但答案和貓叔一樣——從來就不存在這個寫手!
他感到了絕望般的驚悚。
一下午,顏良都在想着這件事情,耽誤太多功夫也想不明白,不得已,又一夜加班。
拚命處理完今天應該做的事,他沒有急着回去,而是待在公司想把頭緒理清。可種種都像是亂麻,找不到源頭,亦不知結尾。
是惡意捉弄?還是如之前看過的謀篇稿子一樣,是遊戲般的虐殺。但,自己從未得罪他們,且,他們也並非如此無聊之人——
思索間,他忽而聽到了一個聲音。此時公司應該空了,哪裏還有旁人?順着聲音來源看過去,顏良望見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
陳曉之。
她坐在另外一個編輯的位置上,擺弄着她桌上的掛件。
還是那誇張的衣服和濃艷妝容。她像是一個鬼。
“你到底是什麼人?”顏良忍不住直接發問,所有的理智和鎮定都在崩毀。
陳曉之彷彿藐視一般,忽而笑了,嘴角上揚,四十五度,詭異妖邪:“我只是來看看你——”答非所問,她瘋了?
“我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們都說自己不認識你!為什麼你總是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你總是那麼古怪!”顏良猛地站起,走到她面前。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陳曉之彷彿慌神,腦袋不由擺動。她停了下來,冷冷地看向顏良:“對,只有你清楚我是誰,你最清楚我是誰!”她的眼中,迸射出詭異的光。
她說:“快,你快點想起我是誰——”
“我怎麼可能知道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你不知道我是誰?”陳曉之的目光,忽的看向桌上的一把剪刀。猛然間,她抄起剪刀,一邊大喊着“你不知道我是誰”一邊刺向自己腹部。
鮮血噴涌,顏良慌神——他像是觀眾一般看完陳曉之的獨角戲。
“啊——”瞬間反應過來,顏良丟掉那東西一路跑出辦公室。後面還回蕩着詭異的笑聲。
不可能,這實在不可能,除非她是鬼,不然怎會做出這樣駭人的事,而且,人無心怎麼可活?
一直跑到樓下,顏良才反應過來。哆嗦着報警,等警察趕來。
他慌神的樣子讓警察把他看成怪物。
本來警察是要顏良陪他們上去的,但他推脫着實在不敢。無奈,警察不欲勉強。但,等十分鐘后警察下來,顏良卻瞥見了他們一臉的怒氣。
“印先生,你要明白亂報警是妨礙公務,我們可以起訴你!”
“什麼?”顏良(本姓印,顏良是他筆名)詫異,他們在說什麼:“你們說我報假警?”
“難道不是嗎?”那警察好有素質,咬牙克制罵人衝動:“您說上面有個自殺的女人,可我們上去什麼也沒有看到——”
顏良欲要癲狂,自己看的清清楚楚,怎會是假?而且……自己身上還有大股血跡。慌亂中看向自己身體,那一片血紅——不見了!
他徹底喪失理智,忘記怎樣說話——
后,警察把他一頓訓斥,幾乎要抓他去醫院,做精神鑒定。
恐懼讓顏良不敢回家,實在無法面對獨自處境,他只能躲在網吧,熬過一夜。
今晚難道見鬼了?自己雖為恐怖編輯,但深知鬼神之說只是玩笑,且自己算是好人,從未做過損德之事,鬼為何纏上自己?
想不明白,即便腦汁乾枯他也想不明白。
你到底是人是鬼?
帶着疑惑,顏良回到公司上班。他努力的不去想這件事情,但命運卻在和他作對。昨日目睹陳曉之的死,之前又得知無人認識她,但今天卻發現所有人都在提及陳曉之。
貓叔說:陳曉之前兩天答應的那篇稿子好了沒有?
同事說:我們這裏最近缺稿子,陳曉之不是說可以找她么?她寫東西好快,你能否把她聯繫方式給我?
躲到財務去核實稿費,他們主管也說:陳曉之上次不是有一筆稿費沒發么,是多少,你確認一下,這次一併給她——
陳曉之,陳曉之——為什麼自己會被這個名字,這個怪人糾纏着?
痛苦中,顏良又一次見到了陳曉之——他聽見貓叔說:“陳曉之你來了?來就來,幹嘛帶蛋糕?”
看過去,那詭異的女人此時正拿着一個蛋糕盒子,站在顏良同事的辦公桌前。微笑着,側着腦袋,目光卻是看向顏良。
還未開口,那噩夢便自己過來。
陳曉之把蛋糕盒子放在顏良的桌子上,笑眯眯地:“顏良,工作辛苦了,吃點蛋糕吧?”
“你到底是人是鬼?你不是死了嗎?”
她臉上洋溢不快:“你這人真的有點毛病,我好心請你吃蛋糕,你怎麼好端端咒我死了?”說完,那女人生氣着走開。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顏良只覺得驚杵,就連那盒蛋糕,都讓他討厭。
拿起盒子,走到垃圾桶前,預備丟掉。但盒子丟進去時,蓋子竟然自己開了——顏良看見,裏面裝的根本不是蛋糕,而是一個嬰兒!
那嬰兒晶瑩剔透,彷彿水晶雕刻。只是一身的血,把盒子內部都染紅。
“啊——”顏良奔潰,顧不得大庭廣眾,叫喊着跑出公司。他成了孤魂野鬼,在大街遊盪,不知時間,不知地點。
不行,他要辭職,哪怕回家要飯都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這幾日發生的事,一點一點地折磨着他的靈魂,讓他欲瘋不瘋。
一直到下午五點快下班,顏良才回到公司。之前的事情,同事們絕口不提,好似從未發生一般。
他也不提,不欲找不痛快。
徑直走到貓叔面前,說道:“主編,我……剛剛接到家裏電話,他們希望我回去上班,我可能要辭職了。”
貓叔未說什麼,只是低着頭忙自己工作:“嗯,隨便。那你明天再辦手續吧,今天公司很忙,可能又要加班。”
“哦。”顏良未說什麼,這很正常。但轉身欲走時,他又聽到貓叔的一句碎碎念,那聲音很小,卻像是一隻飛蛾撲進了他的耳朵。
貓叔說:你不會,也不能離開我們公司的——
他能否飲下孟婆湯?
一直到很晚,公司的加班才結束。顏良着急着想要回去。
一群人,默默不語地站在電梯前等着電梯下來。氣氛壓抑,和外面的天色一樣,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等了好久,那電梯還懸在二十樓。顏良有些不悅,亦有些驚恐。怎麼回事?最近怎麼總是遇到見鬼的事。
見鬼!
他不敢再在心中想到這兩個字,只能暗暗呸了一聲,在心中重說。
“你進不進去?”貓叔的話把他拉回現實。他“哦”了一聲,準備進去。但——他看到了一個讓他恐懼的人——陳曉之。
她穿着一件旗袍,站在電梯裏,微笑着:“進來吧,去我們應該去的地方!”
“不——你怎麼在這裏?”當真是逃不掉,好似命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逃不掉。
“我當然在這裏,我永遠都在這裏,我的魂魄亦是在這裏。”陳曉之說著,用力地扯開了自己的旗袍。那赤裸的肌膚並不完整,腹部有一個大洞。
“啊——鬼啊!你們看是鬼啊!”
“他們不可能看到的,不信你看,他們也都不在了。”陳曉之的話提醒了顏良,他左右張望,發現身邊空蕩蕩,貓叔他們都不見了!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電梯的門一直開着,顏良忘了該怎麼逃跑,麻木地站在那裏,走不開。
“他們來了——”陳曉之詭異一笑,一陣細碎的聲音,從各個辦公室的門傳了出來。顏良看過去,發現每一扇門都開了。
三三兩兩的人,捧着一根蠟燭緩慢地走了過來。
他們穿着自己同事的衣服,但臉卻不是自己同事的臉!顏良看見靠近自己的都不是人,而是鬼——一個個臉色漆黑,是燒焦的痕迹!
不止是臉,就連他們的手也都是燒焦的漆黑,唯有牙齒,還是雪白。
“顏良!”貓叔的聲音從其中一個怪物嘴裏發出:“你永遠無法離開這裏,永遠無法離開我們!”
“不,不——”顏良反應了過來,跌撞着跑開:“你們這些怪物,離我遠點,給我滾。”他踉蹌着奔跑,不顧這裏是十樓,也要跑到一樓。
他甚至打算就這麼一走了之,兩個月的工資亦全都不要。
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找不到樓梯,無論怎麼跑,他都是在走廊。一個個辦公室的門像是走馬觀花般在自己眼前晃過,而身後則追隨着詭異凄涼的聲音。
“你永遠無法離開這裏,你永遠無法離開這裏——咯咯——”
“不!”他捂着腦袋,一邊跑一邊喊。
忽而,一個聲音傳來:“顏良,跟我走,我帶你出去。”睜開眼,是一個溫柔素雅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
顧不得許多,他只想逃離。
接過那隻手,跟着她一路小跑,他找到了樓梯。還剩最後一層,那個女孩停了下來。
“顏良,你永遠離不開這裏,除非你可以想明白!”
“你在說什麼?我想明白什麼?”顏良問道。
“這一切其實和你並沒有關係,我們都沒有怪你恨你,你不需要愧疚,你所需要的,其實只是放過自己!”
顏良發現,抓住自己手的女孩似乎有點熟悉——想明白了,她是素麵朝天的陳曉之!
“啊……你為什麼要纏着我,你為什麼不放過我,我和你無冤無仇!”
“我沒有怪過你,顏良,那不是你的錯。你看到的,都只是自己的幻覺呀,你為何不肯放過自己?”
說話間,身後那些詭異的影子也早已跟了上來,只是少了那鮮血淋漓的陳曉之。
“顏良,曉之說的沒錯,我們都沒有恨你怪你,那是意外,誰也不想的。”是貓叔的聲音,那漆黑的臉上神情黯淡:“是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才被困在了這裏。顏良!”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顏良像是個無知孩童般地發問。
“這是你的幻覺,也是你的內心!”陳曉之說:“你無法接受我已經死了,也無法接受他們因為意外死了——你以為這都是你害的,所以才被困在了內心裏!顏良,其實不止我們,你也死了!”
“我死了!”顏良麻木說道。忽而,他的腦袋覺得無比疼痛,蹲在地上,死命抓着自己的頭髮,閉着眼。他聽見好多聲音在耳邊響起。
“對,顏良,我們都已經死了,但我們都不怪你。勇敢的面對一切,和我們走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去我們應該去的地方!”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四周的場景如電影特寫般被極速轉換,周遭種種,如走馬燈一般,模糊起來。
他想起來了,他什麼都想起來了。他,確實已經死了!
那一扇門,可以結束一切
顏良死了,不止是他死了,就連貓叔和他的同事們也都死了。當然,還有陳曉之。
陳曉之和他不止是寫手與編輯,還是男女朋友。顏良深愛陳曉之,她亦如此。但陳曉之的死,實在意外。
那天,陳曉之害病在家中休息,顏良本欲照顧,可無奈公司事忙,他便前去上班。但,誰也想不到吃了葯在家中熟睡的陳曉之會死於非命。
她是死於煤氣中毒。那天下午,她拖着病體去給自己煮東西,卻沒有擰緊煤氣,導致泄露,最後斃命。
顏良回家的時候,陳曉之已經成了屍體。根據警察和醫生所說,如果早十分鐘送來,她便不會死。
而當天,正是因為顏良為了給她買特效藥才晚了十分鐘回來。於是乎,他便執拗地認為陳曉之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
但是,這種愧疚不止沒讓他好過,甚至讓他奪走了自己同事的命——陳曉之死後,他神魂顛倒,以工作麻醉自己。
貓叔勸他休息,他不聽。雖然造成一點錯誤,但同事們也都十分擔待。只是,一次燒水,顏良大意了。
那燒水壺出了故障,他也沒有看管,以至水燒開時溢了出來,導致電路起火。那火蔓延得很快,等到眾人發現時他們已經陷落火海。
那天是幾個人留下來加班,他們無一例外,全都葬身火海!
顏良在骨子裏認為,這些人都是被自己害死的,所以愧疚非凡,魂魄不安,無法投胎。他的靈魂被禁錮在了公司內,也被禁錮在了自己心內。
愧疚讓他選擇性失憶,忘記了自己和同事的死,甚至讓他忘記了自己和陳曉之的種種。
但是掙扎,卻又讓那些死去的人日日時時出現在他面前。也因此,陳曉之才會經常出現在他面前。又因為陳曉之是事情的起點,所以每次的出現都如噩夢一般,才會濃妝艷抹,誇張怪異。
顏良執拗地不接受一切,所以潛意識力,身邊人才會不識得她是誰。
但,陳曉之和他的同事們,無一人怪他,個個都希望他振作接受。所以他們拼盡全力地逼迫着他,希望他想起一切,了結孽緣。
因了這些,他產生了另外一道意識,透過眼睛,看見種種恐怖。
他看見陳曉之在自己面前自殺,是因為認為是自己害了她。他看見每一個鬼魂都捧着蠟燭,其實是一種接引——那些蠟燭,是死者往生輪迴的鑰匙。
“鬼魂不能留在人間太久,”陳曉之蹙眉說道:“如果今晚我們再不投胎,就都會魂飛魄散,所以不得已,我們只能加大力度地刺激你——顏良,我們都不怪你,我們只希望你可以看清楚現實,接受現實。顏良,和我們走吧!”
“對,對不起!”顏良的眼中淌出了血淚,那是鬼魂在哭。他想起了種種,陳曉之死去時的安詳,他在公司的失魂落魄,以及那一具具被抬走的燒焦屍體!
他抓住了陳曉之的手。
輪迴
走完最後一層樓,一行人來到了一扇大門前。推開門,便是另外一個世界,今生今世的一切都會忘懷。
在開門之前,顏良最後看了一眼陽間。他看見昔日自己工作過的大樓,看見曾經和女友的愛巢。他滿懷不舍。
“我們走吧,陽間的一切已經和我們無關了。”貓叔說道。黝黑的面容中,亦有着對陽間的不舍。
門被打開,顏良深吸一口氣地踏入。周遭儘是白光,他感到一陣祥和,是安息與長眠么?
我們因為不舍與眷念而在虛空的世界游移,如最高深的騙子般欺騙自己。若要真正得到安詳與解脫,便要親手扯下那一張自己給的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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