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把酒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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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衛衛營里所有兵卒們都捧着大號的瓷碗排成了幾路縱隊,分別在十幾個大鍋前有秩序的排隊打飯。鍋里的肉香味道讓所有兵卒們垂涎三尺,他們一個個雙眼“哇藍”的看向最前方拿着勺子的灶頭廚師,他們都想着“先給我來一勺吧!”
當然,對於吃飯來說王振帶領的這批東廠特務密探是享有特殊優待的,他們吃的飯與這些兵卒們對比,不知要好少多少倍,但是,這些飯菜可不是衛營里的灶頭廚師做得飯菜,而是王振為了能和天津衛的指揮使董袁郎拉近關係,特意命屬下去城裏買來的好酒好菜。
這一下子指揮使董袁郎大感受寵若驚,他沒有想到身為東廠當家的在朝廷里呼風喚雨的王公公會對他如此的垂青愛戴,於是,指揮使董袁郎心裏感到有些慚愧和不敢當。王振、指揮使董袁郎、欽差東廠掌刑千戶殷霸,以及指揮使董袁郎的親信總旗田奎他們幾個人坐在中軍大帳里,邊吃邊聊了起來。
王振不向有些當地的地方官一說話就是前言不搭后語的一堆廢話和不着邊際的刁侃,他說的話都是關係到以後自己和指揮使董袁郎的前途問題,這些都是董袁郎愛聽的話,董袁郎在天津衛做指揮使已經十載有餘,由於天津衛是一個駐軍衛營,因此,作為指揮使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權,那就是向董袁郎這樣的指揮使,是可以世代世襲的,而現在的董袁郎就是繼承了父親的遺志,當起了天津衛的指揮使一職。
喝道興頭上,坐在矮凳子上的指揮使董袁郎突然舉起了青銅酒杯,向王振敬酒道“王公公對董某如此的厚愛令董某大感受寵若驚,日後王公公若有用到董某的事情,我這個小小的天津衛指揮使將義不容辭!董某先干為敬!”說完,董袁郎一揚脖子,把酒倒進了嘴裏,“咕嚕”一聲咽進了肚子裏。
“好!董指揮使我看你是一個爽快敞亮之人,日後我若能輔佐皇上安邦定國,我一定會重用與你,但是等我走了以後,你一定要加緊操練水手,爭取天津衛的駐軍戰船能以更快的速度投入到日後的戰爭當中去,你要切記我的良言。”王振叮囑道。
但是指揮使董袁郎突然皺起了眉頭,他長吁短嘆了一番,夾了一口菜塞進了嘴裏,邊嚼着菜把心中壓抑好久的事情抖了出來“王公公你有所不知,自從秦瑞當上兵部尚書以後,他就很少給我們這些以水師為主的衛營撥放銀兩,最近三年以來,我們的水手都是靠着幫商家運送貨物或者海上作為保鏢人員掙到了些許的養家餬口的錢財,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去搞什麼大規模的海上對抗演練,唉,兵部尚書若能發發善心,我們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
王振聽到了指揮使董袁郎的這一些抱怨的話后,心中猛然間想起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是關於兵部尚書秦瑞的事情,王振這時把嘴靠近了指揮使董袁郎的耳朵,用極小的聲音,道“董指揮使我聽說兵部尚書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一件關於天津衛丟失‘神機大炮’一事,這要是查出來是誰把‘神機大炮’弄丟的可就不得了了。”
指揮使董袁郎立刻臉色大變,他整個人呆在了那裏,這件事情他比王振要清楚許多,因為自從京城三大營中的神機營研究出來這種“神機大炮”后,便開始批量生產了,先後裝備在了大明朝的一部分駐守軍的衛營里,同時神機大炮第二代也就是輕型的能裝備在作戰船艦上的二代神機大炮,是第一個撥給天津衛衛營的。
而就在剛剛裝備在天津衛十天左右,這種二代神機大炮竟然無緣無故的丟失了,而且這麼大一個玩意,可不是幾個人就能扛動背動的,也就是說,指揮使董袁郎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要是怪罪下來,董袁郎不僅會被停止查辦,恐怕這顆腦袋也要搬家了事。
董袁郎思量片刻,沉吟道“唉!此一時彼一時,我是跳進黃河也是洗不清的,這三年來官兵軍心已經有渙散的危險,兵部尚書秦瑞不撥銀兩,官兵們吃什麼?既然吃不上飯了,還能打仗嗎?而且極為保密的二代神機大炮的丟失,和官兵們吃不上飯有很大的關係。”
王振用右手食指敲打着桌子,心生一計,他想幫助指揮使董袁郎躲過這一劫,王振詭異道“董指揮使本座知道你的處境已經非常危險,如果兵部尚書秦瑞有意要將你拿下,安插他自己的人手,我想你的大難可就要臨頭了,我知道你們這裏丟失了二代神機大炮極有可能是被船艦上的兵卒當做廢鐵變賣,來換取銀兩買些吃穿之物,我很理解你們,但是兵部尚書秦瑞是不會理解你們的,如果不出以外的話不用到年底,你將會大禍臨頭。”
“呀!”聽到了王振的一番言辭之後,指揮使董袁郎已經面如灰土了,他心中不由得大叫着。這時,董袁郎看向王振,一拱手,問道“不知王公公有何等權宜之策,還請王公公賜教一二,以躲過此等大劫難。”
王振巍然一笑,接着抬起右手食指,用手指肚沾了一滴杯中的酒水,然後在桌子的空檔處寫出了一個字,“唰唰唰”幾筆之下這個字便呈現在了指揮使董袁郎的眼前,指揮使董袁郎看到這個字后,驚得冒出了一身冷汗,而這個字就是一個“殺”字。
指揮使董袁郎驚得頭髮都立了起來,他嘴裏倒吸了一口涼氣后,用驚恐的眼神看向了一臉詭異之氣的王振,問道“王公公您這個‘殺’字是何等用意,在下才疏學淺我董某參不透您的意思。”
王振一拍指揮使董袁郎的肩頭,話語低沉道“董指揮使讓我來告訴你吧,你可以去市井裏抓一些不法的百姓,把他們當做軍中的兵卒,逼他們在認罪文書上摁手指印畫押,這樣一來你再把他們的罪狀呈送給兵部尚書秦瑞,不就可以躲過一劫了嗎?”
指揮使董袁郎搖搖頭,道“王公公這好像有些不妥吧,再說就算是逼他們認了罪,最後還是我疏職之過,我死罪可免,可活罪難逃啊,而且這種辦法會讓無辜的百姓死於非命,我於心何忍呢?”
“哈哈哈哈···”王振突然仰天大笑,而後猛然間站起身子,大聲道“天地之間無論各路崛起的英雄志士有幾個不是利用手段得到權勢化險為夷的,你要記住,生於世間要想立於不敗之地,就要時刻遵循踏過弱者的屍體這一原則,你想當弱者嗎?”
指揮使搖搖頭,道“不,我不想!”
王振跨了一大步靠近了指揮使董袁郎,並急促道“如果你不願意傷及無辜百姓,那麼這件事就交給本座便是了,但是你要守口如瓶不得泄露這個消息,至於抓人審案畫押稟奏一事就交給本座我好了,你大可以寬心放下!嗯?”
指揮使董袁郎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感激之情,他沒有想到王公公對自己的厚愛已經到了這般的地步,就連他董袁郎的生死,王公公都是記掛在心上的,這一刻指揮使董袁郎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他竟然不顧自己一方鎮守的身份,突然一歪身子,實實在在的跪在了地上,但說實話,他這樣跪在地上一點都不委屈,因為王振是要拯救他董袁郎小命,這可是最高的“義氣”行為。
指揮使董袁郎跪在地上,又大鼻涕和眼淚一起涌了出來,邊磕頭,道“王公公大仁大義就卑職於危難之中,若有朝一日卑職能榮升提拔一定報答王公公救命之恩,王公公董某給您磕頭了”話落,這個指揮使董袁郎更加賣力的磕氣頭來,這聲音就跟兩塊石頭互相撞擊的聲音似的,真是“慘不忍睹”。
坐在小板凳上的王振的屬下掌門千戶殷霸心中頗為不快,心裏琢磨“王公公怎麼自己給自己到處攬事干呢,好好的吃頓飯,坐上船隻,去向青州府把走私私鹽的案子結了,不是一了百了嗎?現在又去幫助這個指揮使董袁郎去抓人逼供,這不是無聊之極嘛!”雖然這麼想,但殷霸可不敢向王振提出自己的異議,因為他知道,王公公這個人只要是自己決定的事情,誰也不能去反駁,誰反駁他就給誰穿小鞋,嚴重些就要找各種原因殺了這個人,而且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跟隨多年的親信,他誰都不會放過。
“來來來,快起來,你我之間還需客氣嗎?”說著,王振把跪在地上的指揮使董袁郎攙扶了起來,再看這個指揮使董袁郎的額頭處已經紫紅一片,顯然是剛才賣力磕頭弄成了這個樣子。
在座的都把王振的意思給誤讀了,其實王振極力的要幫助指揮使董袁郎的舉動,有很多個層面,在座的可能都明白這是王公公要拉攏指揮使董袁郎,但是他們不清楚這只是世之奸雄深有謀略的王振的一個小小佈局而已,說難聽一點,這就是王振正在暗中挖兵部尚書秦瑞的牆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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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王振和指揮使董袁郎把酒言歡過後,就躺在中軍大帳的最好的營地床鋪上安然入睡了,那些當晚大飽口福的兵卒們都吃得肚子滾瓜溜圓該值班的值班,該休息的也就安逸睡去,夜裏當空明月高掛,負責巡邏的高塔之上的哨兵背詠起了唐朝杜甫的經典詩句“涼風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鴻雁幾時到,江湖秋水多。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應供冤魂語,投詩憎汨羅。”
這名站在高塔之上的哨兵,正沉浸在這首詩里,冷不丁對面不遠處的渤海里出現了一艘大船,哨兵拿着單筒望遠鏡看向這艘船,當然在夜裏看得並不十分清楚,但是月亮地兒的確很大,整個船體還是依稀可辨的,不過按平時來說,哨兵並不會感到奇怪,但是這艘船的船體很大和大明朝海軍裝備的中型“海滄船”差不多大小,而運送貨物的商船幾乎沒有這麼大,因此,哨兵起了疑心,於是吹響了號角。
接着地面站崗放哨的就明白了,海上出現了不明船隻,於是其中一個值班兵卒跑向了中軍大帳,稟報於指揮使董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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