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次交鋒

第八章:初次交鋒

肖雨想到那個通知她回來的人,無疑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先生怎麼稱呼?”她問,聲音毫無溫度。

吳旭留意到她的臉色並不好,白中泛青,況且她的手正按着胃部,他疑心她的胃不舒服,吳旭挪開身子,示意她坐下,“你看起來不太舒服?”

肖雨徑直走過去,吳旭起身給她倒了杯溫水,因是剛剛燒開的,肖雨突然間有種反主為客的感覺,這令她不舒服,但她仍然客氣疏淡的道謝。

吳旭扶扶眼鏡,桃花眼盈滿笑意,他自我介紹:“敝姓吳,單字旭。”

“噢,吳旭。”她念道,喝了口水,說道:“謝謝你送我婆婆回來。”

“舉手之勞。”他回道,繼而講道:“我聽說肖小姐一天要打兩份工,在家呆的時間不過四五個鍾,請恕我直言,如果長此這樣下去的話,我倒是建議肖小姐把婆婆送到敬老院或者請個保姆照顧她會穩妥些。”

敬老院,保姆,肖雨心裏輕笑,她自然也是知道,但是最大的障礙是什麼?!是錢,缺了錢啥事都做不成。

肖雨明顯對吳旭充滿敵意,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婆婆,道:“多謝閣下的建議,我會好好斟酌,夜了,巷子晚上沒有路燈,常有流浪狗出沒,我想您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

吳旭聳聳肩,抱着一付悠然自得的態度,閑閑道:“無礙,我就住隔壁。”

輪到肖雨吃驚了,她眉頭微皺,隨即舒展開來,心想,那敢情好,省得她瞎*心一場。

再看婆婆的時候她已陷入夢鄉,而旁邊的男子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肖雨心下頗有不悅,縱然她很感謝他送婆婆回來,但他給予她的感覺總是過於隨意無拘,氣勢上儼如獅王巡視領地一般。

她自茶几下取出胃藥,吞進肚裏,吳旭修長的手伸過去,拿起葯看了看,道:“這葯的負作用比較大,我建議你吃XX牌胃藥會比較好。”

肖雨充耳不聞,從他手裏取過藥瓶擺好,再喝了一口水,仰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周身散發出疲倦的氣息。

手機拚命的響叫,肖雨置之不理,吳旭回頭直視她姣好的面容,胸前微微起伏,氣息並不均勻,他環視着屋子的佈置,面積並不算太大,有一間獨立的小廚房,沒有客廳,兩米寬的雙人床,距床兩米遠的桌子上擺着一台老舊的桌上型電腦,旁邊養着仙人球,吸引他注意的是電腦旁邊精緻的相框。

他邁開修長的步子,一米八二的個子往屋子一站,有種無形的壓迫感,吳旭走到桌前,饒有興趣的望着相中女孩,大概是十*歲的光景吧,扎着高高的馬尾,臉還未脫離嬰兒肥,稚氣十足,摟着婆婆的脖子笑容燦爛耀眼。

吳旭嘴角的笑意更加深濃,回身看到她從包里取出電話,低低地應了聲:“恩?”

“婆婆跌了一跤,我一接到電話就趕回來了,一直沒找着時間給你電話。”肖雨說得不疾不徐,神色冷漠。

“你不要過來,婆婆還好,她現在睡下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吳旭見她的眼神愈來愈冷,*緊抿,線條極其僵硬,神色蘊着不耐和嘲諷之色,吳旭挑挑眉,心想,當真不易親近。

“朱醫師。”肖雨道,抿抿乾燥的唇,語氣平和:“我認為,我們連做個普通朋友都很困難。”

吳旭觀察到肖雨臉上細微的變化,但見她神情驕傲,聲氣平靜如常:“我再多努力也不可能成為什麼所謂的兒科醫生,我可能一直只能是個酒吧服務員,或者是個打字員,又或者我也會成為裁縫,裁縫你懂的吧,就是給人做衣服的,不好意思,我這種身份實在不足以匹配你,所以……朱醫師,我認為,我們到此為止吧。”

她掛掉電話,抬頭見吳旭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股火從心裏起,語聲不善地:“吳先生,你還不回?”

吳旭攤攤手,狀若無奈:“我房子剛殺蟲,味道很重,外面無路燈,又常有流浪狗的,危險的很吶,唯有借居舍下,肖小姐應該不會介意吧。”

不會……才怪!

肖雨一言不發,走到床邊替婆婆蓋好被子,拿過遙控器打開空調,屋子多了一個人總覺得*,加之風扇一直朝着婆婆的方向吹,肖雨身上出了些汗,粘膩的很不舒服。

吳旭張開雙臂,嘆道:“總算肯開空調了!”神情怨懟,肖雨心底陰霾漸散,打開冰箱,從裏面取出中午煮的綠豆糖水,裝了一碗,放在桌子,照例冷聲冷氣:“喝嗎?”

吳旭信步過去,坐下沙發,盯着那碗綠豆糖水,眉頭微蹙,肖雨回頭正看到他這付表情,瞬間想到晚上跟朱厚正吃飯的時候,他也曾露出這樣的表情,看似嫌棄。

她覺得侮辱了,劈手奪過碗,自嘲道:“我都忘了,我今天綠豆忘記洗就直接下鍋了,保不齊會吃出什麼蟲啊,蟑螂出來的,安全起見,還是別吃吧。”

吳旭莫名,想這姑娘脾氣倒是硬直,竟也不計較,反倒心情大好,他淡淡笑,走過去接過那碗綠豆糖水,喝了一小口,味道居然不錯,他眉頭小動,一口氣把糖水喝盡,咧開嘴笑道:“很好喝,謝啦。”

肖雨收回碗,吃了葯之後胃疼緩了些,她看了下坐在沙發上吳旭,心想,這人怎麼跟蒼蠅似的,粘着就不走了?!

吳旭一碗糖水下肚,坐在沙發上,自如地伸長雙腿,一臉悠閑安然。

身子粘膩的厲害,肖雨決定不管吳旭先去洗個熱水澡,她走出去陽台收衣服,刻意把內衣褲放在底下,生恐被吳旭看到,吳旭看在眼裏,心裏不由發笑。

肖雨把換洗的衣服放進袋子裏,打算拎進去浴室,結果發現忘記拿毛巾,跑出去取了毛巾之後便把袋子落外面了。

吳旭看在眼裏,桃花眼裏光芒一過,笑得不懷好意。

二十分鐘之後,肖雨擦好身子準備拿衣服,一看架上空空,不由頭皮發麻,她看了一眼泡在水裏的衣服,上面浮着泡泡,肖雨沒轍,只有將浴室門打開一條細縫,硬着頭皮叫了聲:“吳先生……”

聲音輕而軟。

吳旭心頭一樂,也不着急,閑閑挪步過去,還刻意與浴室拉開距離,溫和有禮問道:“肖小姐,有什麼事嗎?”

肖雨很尷尬,道:“能麻煩一下你,幫我把衣櫃旁邊的那個袋子遞過來嗎?”

吳旭一眼就看到袋子,嘴角露出痞痞的笑:“你等下,我去看看。”

“恩……”

剛才還渾身長刺跟刺蝟似,現反倒溫馴似綿羊?

吳旭走到袋子邊,修長漂亮的手指挑起肖雨的內衣,純白色,他果然沒猜錯,34C。

他放下內衣,提起袋子送到門口,肖雨手伸了出來,上面滲着細細的水珠,瑩白似玉,吳旭心裏一動,想着裏面不着寸縷的肖雨身材定然**。

不過,他尚能忍,不出二個月,肖雨必會成為他床上獵物,只為他嬌研。

思及此,吳旭露出志在必得的笑。

肖雨換好衣服走出來,吳旭回頭看她,她面上忽爾發熱,倉惶中腳下一滑,她輕叫出聲,吳旭眼疾手快,伸出手將她穩穩摟在懷裏,腰肢不盈一握,柔軟的不可思議,他的手觸碰到她腰的時候,她身子不可自遏的輕顫,吳旭篤信她絕對還是處子之身。

“哎,謝謝,謝謝。”肖雨連聲道謝,吳旭的聲音就在耳畔,低而性感,“舉手之勞。”

“小雨……”門外有道聲音響起,夾雜着一絲憤怒和驚駭。

朱厚正是聽到聲音才推開門的,房門只是被輕輕掩上,他站在門口,額頭沁着汗水,看着肖雨被吳旭摟在懷裏,氣氛曖昧,心裏又氣又惱,說話竟有些結巴:“小雨,他……他是誰?”

肖雨從吳旭的身子撤離,驚異道:“你怎麼來了?”

朱厚正一臉挫敗,心裏如蟻啃噬般的難受,他低聲道:“我來看看婆婆。”

肖雨見婆婆睡得香甜,再看看吳旭,道:“我們外面講吧。”

她走到陽台處,朱厚正乖乖跟在身後,金秋九月,涼風有信,秋月無邊,朗朗的月光照在她臉上,膚白若凝脂,側面輪廓美好動人,朱厚正痴望着,忘記言語。

“演唱會還沒有結束,不是嗎?”肖雨問道,聲線平靜淡然,她雙手平放在欄杆上,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十指尖尖,關節處皺紋明顯,看得出平日起絕不是養尊處優,朱厚正未牽過肖雨的手,她的手並不算太柔軟,略有些硬,相學上說,手硬的女子福薄。

“你突然不見,我在體育館裏面轉了一圈都見不着你,打你電話也沒接,我擔心得要死,以為你出事了!衝出去的時候,檢票的人跟我說看見你搭的士走了,我……我想你應該是生氣了,小雨,對不起,我之前不該那麼說!”朱厚正態度謙卑,低眉順眼。

“其實在那種情況,你那樣說原也沒錯。”肖雨笑笑,眼波靜寂,樓下可見黑影,肖雨知道那是流浪狗走過,她想起她十五歲那年暑假去一戶有錢人家裏做女傭,那家的男主人見她頗有幾分姿色,趁着女主人不在的時候意圖不軌,她寧死不從,隨手拿起煙灰缸將男主人的頭打破,血自他的額頭涌了出來,肖雨居然不怕,想着這活是做不下去了,可她已經上了近一個月的班了,她不能放棄那筆她應得的工資。

肖雨匆忙之中,從男主人的口袋裏抱出錢包,裏面厚厚的一沓現金,她只拿了她應得的一部分,然後逃離了現場。

她那時候是篤信男主人不敢報警,那是個在社會上有名望的人,他功成名就,而她一無所有,除了婆婆,她沒有什麼好畏懼的。

出門的時候,男主人顫顫巍巍的衝出來,對着家裏那隻狼犬叫道:“咬死她咬死她!”

她嚇壞了,拔腿大跑,心裏愈怕腿愈軟,狼犬邊追邊吠,其聲如雷,肖雨捏緊手心裏的錢,心想,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婆婆身邊,她太害怕被人拋棄了。

最後她被狼犬咬到了大腿,那種刺骨的疼痛貫穿全身,肖雨狠狠擊打狼犬的頭,它咬得更緊,肖雨疼得眼淚都落了下來,她以為她真要死了,一直叫着婆婆的名字,嚎啕大哭。

也許她是幸運的,途中經過一輛車,車裏的主人救了她,那是個中年男人,看起來也不過四十歲的光景,深目薄唇,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將肖雨送去醫院包紮傷口,替她支付了所有的醫藥費,最後還讓司機送她回去,肖雨一直到最後也不知道那中年男人的姓名,問及司機,司機笑而不語。

她是不肯屈就自己的命運的,她深信天助自助者,這個世界是沒有救世主的。

但見着那中年男人的瞬間,她平生衍生出那樣強烈的感覺,她仰視着他,他不苟言笑,目光堅定,他就是救世主,帶着她脫離苦海,她的心安定而妥貼。

自此後,她遇到過千千萬萬的人,卻再也沒有遇到過像中年男子那樣的感覺。

肖雨知道自己的容貌給她帶來不少的便利,可更多的是麻煩和噩運,男主人的女兒跟她同齡,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每天只消打扮得漂漂亮亮,從來不用憂愁生活,也不用看人臉色過活,她並不算太漂亮,身邊圍繞的男子個個優秀漂亮,待她亦如珠似寶。

而她呢,從十五歲起,從不缺男子追求,不過……都是什麼樣的人呢?

喜樂街內衣店的老闆,養豬場的老闆,或者是死了老婆的暴發戶,他們有些承諾她,給她一幢大房子,每月給她五萬塊,讓她陪他,如果她懷了小孩的話,那就生下來,再給她一百萬。

要麼就是長年混跡在沿禾街的小混混,地痞流氓,每天攔住她的路,叫她小妹妹,來來來,哥哥給你買衣服,買糖吃,你陪陪哥哥。

她處於什麼樣的環境,就能遇上什麼樣的人。

朱厚正算是她遇上比較正常的人吧,不過,似他這般,地位身份皆尊貴閃亮到她令她黯然失色,她心高氣傲,豈能妥協,何況妥協又如何,前路難測,必當阻力多多。

身為下*,心比天高。

“小雨,我……對不起,我承認我當時有些鬼迷心竅,我並不是嫌棄你,真的,我不是嫌棄你,我只是……”朱厚正緊張到詞窮,把事情愈描愈黑。

“朱醫師。”肖雨微微一笑,“你別自責,我看得很開,你人挺好的,我很高興認識你。”

肖雨並不擅言辭,今天講這些話已經讓她絞盡腦汁了,她深知,朱厚正心地純良,換作是以往追求她的那些人,她早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惶論在此耐心且和氣的談話。

“小雨……”朱厚正還在做垂死掙扎,突然肖雨眼神一凜,心下戚戚然,噤了聲。

她送他到了樓下,見他沒開車子,問道:“你車子呢?”

“車子還在停車場,我當時一着急衝出來沒趕得及去開車,直接打車過來的。”朱厚正神色黯然。

肖雨嘆氣,“我送你走出去吧。”

“不用,路黑,我自己走。”

肖雨不容他拒絕,走在前頭,輕聲道:“這條路我走了十幾年了,閉着眼我都能走,倒是你,只來過幾次,這裏常有流浪狗出沒,它們我是不怕的,你就不一定了,說不定啊,追着你滿街跑,要成了他腹中食就可惜了。”

朱厚正聽她這樣說,以為她心裏還是關心他的,心頭一喜,快步跟上去,小心翼翼的問道:“小雨……,你還沒有跟我說,你屋子那個男子是誰?”

肖雨言簡意賅,“鄰居。”

“噢……”朱厚正總算寬心,輕輕舒了口氣,肖雨哭笑不得,這個人!

送走朱厚正,肖雨藉著月光摸路往回走,旁邊的流浪狗發出低啞的嘶鳴,她不以為然,快步向前走,走到拐彎處,突然一個人影竄了出來,肖雨心裏咯噔,停住腳步,死死的盯着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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