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八卦門閑扯八卦
“老兄你開玩笑了,八卦門和通濟庄同屬下九門,正該同氣連枝,互相幫襯才是,何必分什麼高下呢。”
“別!壞規矩的是通濟庄,這時候就別整什麼同氣連枝了,把八卦門也拉下水了。”方九年紀比他大,卻稱什麼老兄,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卓炳江可不上這當。
方九臉上苦着,心裏頭卻在冷笑,你們八卦門還敢說守規矩,偷窺,收買,跟蹤,無所不用其極,不然那上達六王,下至巷間的消息是天上掉下來的?
“老兄是下九門裏有名的智多星,這十幾年來將八卦門打理得風風火火,這次請你來,就是想請您幫個通濟庄一個忙,想個法子,度了這個劫,敝莊上下必感大德呀!”
“打住!”卓炳江伸出手來攔住,“小弟的本事,也就打聽個小道消息,四處傳播一下,要真有那國士之才,小弟為什麼不去為明王效勞呢。說到底,還是要守規矩,像牽涉到唐王這樣的事情,更是要謹小慎微,不能有絲毫差錯。不能別人誇咱們幾句,什麼地下王,就真以為自己能和六王平起平坐了。”
卓炳江是打定了主意不趟這趟渾水,管你們去死,以後還有手段拿住你們了呢。
“唉!”方九又嘆了一口氣,深有感觸地道:“卓門主這番話,當真是金玉良言,老哥我受教頗深吶!”
嗯?卓炳江覺得有些不對。
“您不能光說不做啊,您門下的那些弟子,也該受受教育才是。”
“什麼意思?”
方九呵呵一笑道:“當年倒賣玄鋼雪蓮,您以為是誰搭的橋,難道還是我們上趕着賣的嗎?東西在我們手上跑不了,不用那麼著急!”
卓炳江的臉色有些難看。
“鐵師會,百葯門,怎麼會知道玄鋼雪蓮這事兒的,自然是有人兩邊通信兒,收兩家的錢。”
卓炳江臉色鐵青,這幫不成器的玩意兒,好的沒學着!不過八卦門好像也沒什麼好的。
方九有些得意地道:“這種事兒八卦門不參與,咱們敢幹嗎,那不是上趕着給您送把柄嗎?所以啊,您已經在船上了,得想辦法幫着我們靠岸吶。”
“這事兒說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一個落魄的唐王世子,死在江南地界兒,有那麼難嗎?花一筆錢請一個易水寒的就行了,咱這不是信任卓門主辦事妥當嘛,順便兒把這友誼再鞏固鞏固。”
卓炳江瞧着他道:“方九哥,您是嫌小弟身上的髒水不夠多,非得拉下水再洗洗。別的我也不說了,當年八卦門裏干這個的,是誰啊,你跟我說說。”
方九攏着手道:“這事兒還用我說嘛,您堂堂一門主,心裏頭自然門清。”
卓炳江只是笑笑,不說話,趙大寶這王八蛋,回頭一準兒把他扔到渭水裏餵魚。
“您怎麼說呀?”方九試探着問道。
卓炳江不答反問道:“那你是怎麼跟李昊說的?”
“我跟他講,東西在長安,要萬里迢迢運到金陵來,至少要一個月的光景。”
“他同意了?”
“他也只能同意。”
卓炳江點點頭:“那沒事兒了。”
方九沒有明白,卓炳江含糊其辭道:“老方啊,你呀太辛苦了,所以看事情就比較悲觀,不如今天早點兒回家,睡一晚,明天早上起來,說不定所有煩惱就都煙消雲散了。”
“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做過。反正一個月呢,還差這兩天?”
卓炳江說完,也不理方九如何反應,轉身自己便走了,剛出了大門,發現一個老頭邁着碎步着急忙慌得追了過來,正是在西城外說書的曹卓紹。
“門主,門主,我正要找你呢,他們說你來這兒了,今天接了一單大生意啊。”
卓炳江本來鐵青着臉,聞言臉色才好看一些,賺錢總比這些糟心事兒好得多,回頭瞧了一眼大有記的牌匾,重重的哼了一聲,這才對曹卓紹道:“回去再說。”
八卦門的總堂在秦淮河北岸,一家書坊裏面,名字就叫做‘知天下’。
曹卓紹備言石堅強之事,還從懷裏掏出來九張寶鈔,總計是九千兩銀子,放在桌子上,瞧着卓炳江的臉色,兀自沉吟不定。
“怎麼,這筆生意不能做?”曹卓紹察言觀色。
“能做,自然是能做。”卓炳江說著,手裏頭慢慢地敲着桌子,“送上門來的買賣,為什麼不做,惠而不費。只是……恐怕石大人等不到這場約會了。”
“什麼?”曹卓紹愣愣的沒有明白。
“沒什麼,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了,寶鈔放著兒,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我來安排。”
卓炳江如是吩咐道,曹卓紹一頭霧水的回去了。
卓炳江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已經日落西斜了,街上依舊行人如織,秦淮河上的燈船有的已經點起了燈來,氣氛漸漸熱了起來。
二月二,龍抬頭,宜祭祀,忌開張,日子不太對啊。
李昊和張文若兩個又雇了一艘小船,這回是沿着東水關往回走,一路燈紅柳綠,姑娘個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打開船上的窗戶,向河中揮舞着手絹。
河兩邊的燈船大小不一,卻是延綿不斷,雕欄畫棟,船上掛着絲障,可稱十里珠簾。船上參差錯落,掛着金陵特產的羊角燈,參差錯落,中間還夾着各色瓔珞,在十里秦淮河上,猶如火龍蜿蜒,光耀天地。
在這一片明亮喧囂之中,卻有一處晦暗無光,又無絲竹管弦的喧囂,因此反倒顯得格外突出。
這艘燈船並不甚大,也沒有披着奼紫嫣紅的絲帶,只是清理淡雅,瞧着倒和尋常的遊船無異,四周冷冷清清,並無一個人來。
李昊叫人把船靠過去,左右立刻有姑娘揮着手招攬:“公子,那艘船上是開出來應景兒的,不待客!”
一個士子不住搖頭嘆道:“又一個不知死的。”
又一個人面帶譏笑:“天底下總有那自命不凡的,以為能得琴心姑娘青眼。”
“那琴心自命清高,你們剛來幾天不也是趨之若鶩嗎?後來見沒戲唱了,才往別的姑娘懷裏鑽。你們男人呀,都好這一口兒,一個字,就是賤!”旁邊一個面容嬌好的姑娘話裏頭都帶着酸勁兒。
“公子來這邊呀,環肥燕瘦,假清高的,各種口味的都有!”
李昊充耳不聞,待船靠近了,兩人一道跳上船頭,不一會兒,船艙門一開,從裏面走出來一位四十來歲的大娘,面貌忠厚,和一般的老鴇笑容滿面長袖善舞截然不同,反而有幾分笨拙,說話還帶着濃濃的關中口音:“公子,我家娘子今晚不見客咧。”
李昊久不聞鄉音,一時竟不知諾諾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好一會兒,才還了一禮,也用關中話道:“大娘,勞煩通稟一聲,說是關中故人李昊求見頓姑娘。”
張文若在後面低聲道:“不是不能用真名嗎?”
李昊沒有理他。
那大娘顯得十分為難,最後看在純正鄉音的份上,還是微微點頭,轉身進去了。
李昊站直身子,不由得感慨道:“我自八歲出離長安,久不聞鄉音了,幾乎忘了是遊子在他鄉。”
不一會兒,燈船大亮,那大娘又出門來,道:“姑娘請公子進去。”
李昊對張文若叮囑道:“你幫我守着,小心左右。”
張文若點點頭,李昊進船艙去了,那位大娘也跟了進去,再把門帶上。
左右四周見着琴心姑娘今日竟然見了外客了,一個個鼓噪起來。
“琴心姑娘,我是吳郡王子奇,有絕世琴譜獻上啊!”
“你滾開!琴心姑娘,在下嘔心瀝血,為姑娘頌得小詞一首。”
不一會兒功夫,十幾個男子從岸上奔過來,湖上駕船過來,要攀附船舷而上。
“哎呀,危險吶!”張文若一臉關切的趕上前去,一腳一個,踩在手上,眾人慘叫了一聲,紛紛放手,有人太過急切,身子已半懸空,撲通一聲便落入水中。
“你看看,掉水裏了吧,要小心吶!”一邊說著,合身一撞,把兩個腳步快的毫不留情的便衝進了水裏,一時間燈船周圍水波蕩漾,各位才子上下翻騰,像是不會水的鴨子,斯文掃地。
左右的姐兒瞧見這景兒,都捂着嘴嘻嘻的笑着,嘴裏還不住的評點,有那膽大的朝着張文若喊道:“小哥,到姐姐船上來呀!姐姐給糖吃!”
張文若回了一聲:“沒錢行嗎?”
那姐‘哼’了一聲,道:“沒錢玩兒什麼玩!你以為你跟你家公子一樣帥啊!”說完扭着大屁股回船艙去了。
張文若相貌平平,李昊確實英俊倜儻,又是關中的漢子,八尺的身高擺在那裏,在江南一眾人中,可以說一句鶴立雞群了,不得不說這是有祖上的加成的。
張文若被人鄙視,心裏頭髮了狠,又有兩個仗着勇武的逼上船來,被他好好鬆了送筋骨,打得他媽都不認得了,才扔回到岸上,其他人知道厲害,這才不敢上前,圍了一會兒,悻悻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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