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顧嫚，我要殺了你
提到父親，尤其是在顧鈞顯的嘴裏提到父親，顧嫚莫名地心頭一揪，下意識感覺，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而且他說的好奇怪，他說是她的父親讓她過來的。
顧嫚一刻也等不了，馬上坐到顧鈞顯面前，問道：“叔叔，當年我父親的那場意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當年啊……”顧鈞顯似乎很痛苦，他搖着頭，好像很多頭緒堵在他腦子裏，他不知道應該從哪裏開始說。
就在這時，顧嫚握在手裏的手機響了，是莫擎生打來的。
手機正面朝上，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清晰地寫着那男人的名字，顧鈞顯無意瞄了一眼就看到了，馬上心裏就清明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卻再也沒說半個字的糊話。
顧嫚很是煩心，怎麼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她氣不過，一下把電話摁了，並且關了機，她的意思已經很明了，她不想任何人打擾她，她現在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而且她隱約覺得，顧鈞顯會因為剛剛的那一聲鈴響，改變自己的初衷。
人的思緒就是這麼奇怪，上一秒和下一秒的想法可以完全不同，只要在中間打一個小岔。
“叔叔。”
顧嫚滿臉期待地看着。
“唉。”顧鈞顯朝顧嫚擺了擺手，搖搖頭，“早知道你爸爸會去，那天晚上他想多喝點也就讓他喝了……”
他滿臉的悔意，眼神縹緲。
顧嫚的父親顧志勇生平喜歡喝酒，但他生性暴躁，還有嚴重的抑鬱症，顧鈞顯不敢給他喝多。那晚天氣不好，陳玉梅又生病了，顧鈞顯怕他回家不安全，就沒讓他多喝。
可顧志勇卻是從未有過的清明：“難得想多喝點，你也不許。”
顧鈞顯當場愣住，兄弟這麼多年，他一直混混沌沌，從未說過這麼清楚的話。
他想，不如留他在這過夜，多喝就多喝吧。
可當他拿出新的一瓶白酒時，顧志勇卻擺擺手：“不喝了，等下還有事，不能誤了事。”
“都這麼晚了，你還幹嘛去？”顧鈞顯知道他在說糊話，依然開了瓶蓋，“想喝就喝吧，晚上就在這邊睡。”
顧志勇沒再喝，但也沒有拒絕杯子又給倒滿。
許久不曾響過的手機突然收到一條短訊，他大驚失色，幾乎是喊道：“不好，嫚嫚出事了，我得去找她！”
說著就站起來，腦子一閃，差點被旁邊的椅子絆倒。
“怎麼了，你別急啊，我看看。”
顧鈞顯看了一眼短訊，擰起了眉，第一反應就是這顧嫚太不省心了，這種短訊，發給誰也不能發給她爸，她不是不知道她爸的情況。
“走，我跟你一起去。”顧鈞顯說著就去拿雨具，此時外面正雷雨交加。
顧志勇卻一把攔住他：“鈞顯，你就別去了，我馬上聯繫莫家的人。現在嫚嫚在他們家，出了事，他們理應知道。”
那個時候的顧志勇頭腦清晰，思路清楚，迅速安排好了接下來的事情，顧鈞顯驚詫的同時，也聽了他的安排，在家好好照顧陳玉梅，等他的消息。
但誰也沒想到，那晚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叔叔。”
顧嫚的聲音收回了顧鈞顯的回憶，他搖了搖頭，低頭灌了一口酒。
“能不能跟我說說那晚發生的事，叔叔？”
顧鈞顯似乎沒聽到顧嫚的話，他扭頭看向外面，明明他進來的時候還沒下雨，怎麼此時外面已經瓢潑起來，電閃雷鳴的，跟那晚的情況如出一轍。
等雨稍微小了一些的時候，顧嫚將顧鈞顯送回了家，喝了醒酒茶后，顧鈞顯腦子回來了不少，但再問起顧嫚父親的事時，他卻不願提起，以時間太久，不記得為由拒絕。
還說他先前喝多了，如果說了糊話，讓顧嫚別往心裏去。
顧嫚知道他不想說，可又不想就這麼放棄，還是問：“叔叔，那您認識李明成么？”
“李明成？”顧鈞顯捏捏眉心，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你問他做什麼？”
既然有印象，顧嫚還是高興的，並不打算隱瞞：“您的電話就是從他那裏得來的。”
“是嗎？”
其實轉來轉去，又轉到了原點。顧鈞顯已經全部想起來了。
他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說：“嫚嫚啊，叔叔知道你對那件事一直耿耿於懷，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你父親和你莫叔叔莫阿姨，相信都已經安息了，你也不用再問過去的事了，好好過以後的日子吧。”
可是顧嫚心裏卻無法安靜：“真的安息了嗎叔叔？我最近一直在想這個事，心裏一直不好受，總感覺他們在引領我發現一些東西……”
這時，顧鈞顯很不合時宜的打了一個哈欠，他很歉意地說：“嫚嫚，叔叔困了，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那個，言言的事，你別擔心，她在國外，不會回來的，也不會……”
還沒說完，顧鈞顯就睡著了，他喝得實在太多了。
顧嫚拿了條薄毯給他蓋着，環顧了一眼四周，似乎與印象中的樣子沒什麼兩樣，他們倆夫妻一向節儉，即便後來富裕了，也捨不得花錢。
顧嫚也奇怪，這都是小時候的記憶了，她居然還記得。
她不知道的是，她有多渴望愛，所以遇到對她好的人，她就會刻入心裏。
顧嫚沒有接莫擎生的電話，他大概能猜到怎麼回事，不僅掛斷還關機。他在那邊躊躇良久，終是讓青羽確認了顧嫚的安全后，繼續投入到工作中。
在莫擎生的幫助下，顧嫚重新進了一個培訓機構，她很認真地在學，老師很喜歡她，經常給她開小灶。
有一天她在畫室畫今天白天學的內容，吳媽突然跑進來，問她：“嫚嫚，你知道少爺有多久沒回來了嗎？”
顧嫚垂眸，其實她也不知道多久，感覺有好幾個月了，平時有事的時候她們才會聯繫，不過這次，距離上次聯繫的時間有點長了，已經兩個月了，再過幾天就是大年三十，他沒打電話來，也沒說回不回來。
“要不你問問少爺，過年他還回不回了。”
她真是着急，兩個月沒聯繫也不着急，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在一起的時候少爺經常夜不歸宿，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又少，現在分居兩地，整月電話也沒有一個，這夫妻關係還怎麼處啊。
上來檢查線路的劉管家拉走了吳媽，怪她多嘴。
兩個人走的時候，顧嫚還怔在那。
第二天顧嫚不用去上課，她打電話給衛山，想問問莫擎生的情況，昨晚打他的電話沒打通，剛剛打的時候又關機。
可衛山他最近工作特別忙，也好久沒有跟莫擎生聯繫了，對於他的近況，他也委實不知，就讓她找秦亦之，可秦亦之說他在出差，正在開會……
跟夏雲燕出來吃飯的時候，夏雲燕看出她有心事。
顧嫚說：“感覺他們兄弟也就這樣。”
夏雲燕卻不以為然：“你還好意思說別人，他自己老婆都無所謂，他兄弟又能對他好到哪裏去？”
顧嫚有些茫然的看着夏雲燕，夏雲燕感嘆了一句：“嫚嫚，其實有時候我又挺羨慕你的，雖然莫擎生有點大男子主義，也做了錯事，但出發點總是好的。”
她時常想，如果楊昊回過頭再來找她，她能吃這個回頭草嗎？
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她的答案是否定的。
可現在不同了，她時常受到公司情侶的刺激，又時不時地被程漁騷擾，她想，還是因為身邊缺個男人，可若再找個男人，彷彿誰都比不上原來那一個。
都說老婆都是原配的好，男人應該也是一樣吧。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顧嫚心思細膩，“楊昊是不是找你了，你打算原諒他？”
夏雲燕瞪她一眼，驚奇道：“我就是在心裏想想，你怎麼就知道了？”
顧嫚其實是有些可憐同情夏雲燕的，儘管她不需要這樣的語言。
“燕燕，遇到合適的，可以交往看看。”
她知道夏雲燕對楊昊情深意重，真想忘掉，可能還真需要另一段感情的介入。
每次她這樣說，夏雲燕都說知道了。
顧嫚也將電話號碼的事告訴給夏雲燕，夏雲燕也感慨，費盡心機想找的人，居然就在身邊。不過對於不理想的結果，夏雲燕也只有安慰，萬事急不得。
最後的話題又回到莫擎生身上。
“這麼長時間沒消息，你沒有找他？”
顧嫚笑起來，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擔心，她只搖頭，夏雲燕又說：“其實我知道你對車禍的事耿耿於懷，但我覺得，作為男人，他做到了自己承擔責任，已經很不錯了。”
顧嫚聽的有些莫名：“你好像對他改觀很多。”
“嗯。”夏雲燕也不避諱，“如果不是秦亦之告訴我，莫擎生為了徹底斷掉跟顧汐言的關係，不得已答應他們不追究車禍的事，讓他們在國外，永遠不要回來。想想他也挺難的，一邊是自己的妻子，一邊要為自己犯的錯誤買單。”
所以他選擇先買單，再好好哄自己的妻子？
“不是吧，瞧你這呆樣，你不會不知道吧？”夏雲燕一拍大腿，“我知道了，秦亦之告訴我這個，是不是就想我跟你說？靠，天知道我最近不八卦了呀！”
顧嫚笑着笑着就想哭，莫擎生做事，能不能事先跟她商量一下呢？她也不是不好說話的人哪。
國外。
秦亦之看着病床上的莫擎生，終於忍不住了：“人家都打好幾個電話了，說明她擔心你，你趕緊把手機開起來，像你這麼個考驗人，下心把人給考驗跑路了。”
“她敢！”
男人傲嬌的把手機打開，顧嫚的電話跟着就打進來，他看向秦亦之，揚了揚唇。
“你怎麼了？”
顧嫚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問，但下意識的覺得莫擎生正常情況下不會這樣。
莫擎生頓了下：“我沒事。”
語氣有些疏離。
他都多久沒聯繫她了，她竟然一點也不擔心他的安危。
“嗯。”聽到他是安全的，顧嫚也就放心了，“對了，你過年回來嗎？吳媽說她要準備年貨。另外，她想回老家，說好幾年沒回去了。”
“這種事你決定就好。”
最終，他還是說：“就這兩天會回去，你來接我。”
“好。”
得到準確的回復，莫宅開始忙碌起來，兩天過去了，莫擎生還是沒有給顧嫚回來的具體時間，她只好去問劉管家，可劉管家說少爺並沒有給他行程。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讓她接他么，沒有時間她怎麼去接？
想了想，她還是給他打了個電話，畢竟後天就要年三十了。
莫擎生倒是淡定：“我一直在等你，可你沒有來。”
至此，顧嫚才反應過來：“你不會是讓我去那邊接你吧？”
“不然呢？”
嗬！
顧嫚深吸了一口氣，看在他最近一直遷就她的份上，她也沒表現出異議。
有飛機就是快，顧嫚當天下午就飛過去了，到達莫擎生那邊正好是凌晨，他親自來機場接她。
“還好我帶了衣服，你怎麼不多穿一點。”
莫擎生把手裏的厚棉襖往她身上一裹，同時摟緊她，顧嫚就再也感覺不到冷了。
她問：“你哪來的衣服？”
莫擎生睨了眼她的頭頂，頭髮在夜燈的輝映下，顯得特別柔和，他不自禁地低頭吻在上面，說：“那是我的大衣，你沒看到很大么？”
哦，顧嫚在心裏應了一聲。
如果一切誤會都是誤會，那該多好。此時窩在男人懷裏，顧嫚真的感覺到很放心的溫暖。
到達家裏后，莫擎生讓顧嫚先去樓上洗澡，他煮點吃的。
浴室里，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顧嫚很感動，下樓的時候，莫擎生已經把吃的端上餐桌了。
不過只有一份。
“你不吃么？”
莫擎生搖頭：“我不餓。我上去沖個澡，你先吃。”
顧嫚總感覺他有點奇怪，不過還是點頭，一邊吃一邊等他。
一直到她吃完，他才下來。
印象中，他洗澡沒有這麼慢的。
可他頭髮怎麼還是乾的？
莫擎生見她盯着他看，不禁笑道：“是不是很想我？放心，今晚一直開着燈，你好好看。”
說完，還邪肆地看着她，微不可見地揚了揚唇。
其實剛剛顧嫚在浴室里時就在想，這會兒他們之間的氣氛不錯，她又主動投懷送抱，如果不發生點什麼，好像是不對的。
現在細細體味他話中深意，顧嫚不由得小臉一紅，多此一舉地回了一句：“誰要看你。”
然後起身，準備收拾碗筷。
“別動。”
莫擎生跟着站起來，來到她面前，摁着她的手，另一隻手抬起她的下額。
作勢就要親她。
顧嫚的身子向後倒去，眼神微閃：“我才吃好飯的。”
意思是，她還沒有刷牙呢。
“有味道不是更好？”
男人的手一用力，兩人的唇就湊到一起。
一吻結束，莫擎生打橫將顧嫚抱起，往樓上疾步走去。
看着男人堅毅的下巴，顧嫚有些感慨，她一直都知道莫擎生不是一般的好看，哪個女人見了他不垂涎三尺？
可她不敢奢望。
如今這樣的男人很真切地就在她身邊，抱着她緊緊地，等下就要做很親密的事，她的心裏居然萌生出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
這當真是嚇了她。
她的幸福，莫擎生真的能給她么？
她曾經在很多男人身上都渴望得到的東西，莫擎生會給她么？
她想賭一次。
是的，她從沒在莫擎生身上賭過，這次，就賭一賭吧。
當男人把房門關上，將她抵在門后，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她胸口埋下頭去時，顧嫚雙手擋在前面，緊張着氣息問他：“莫擎生，你愛我么？”
很多人都說他愛她，這次，她想親耳聽到他告訴她。
莫擎生拉開兩人的距離，認真地看着她，嚴肅地說：“愛。”
顧嫚的心突然就慌了，從未有過的慌。
“那為什麼還要幫顧汐言，你明明知道是她開車撞得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再次提及此事，顧嫚還是難掩的激動，她的眼裏蓄滿了淚水，一眨不眨地盯着莫擎生，不想錯過他臉上、眼裏任何一個神情。
“對不起。”莫擎生坦言。
相比顧嫚，莫擎生就冷靜很多，“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因為我的過錯，卻讓你來承擔責任。但是顧嫚，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我一直拿你跟我是同一戰線的，然而，我卻沒有顏面跟你說這件事……”
“既然把我當作你的妻子，既然是夫妻，既然事情涉及到我，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難道我在你眼裏就是那麼不講理的人么？”
“不是，是我怕你太激動，怕你不聽我的解釋，怕……”
顧嫚無聲的哭泣，眼裏的淚水都滾滾而下。
想到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已經是第二個了，還是沒有留住，她好傷心。
顧汐言還製造了那麼多的誤會，如果不是心死，她恐怕早就逃跑了。
莫擎生吻去她的淚水：“對不起嫚嫚，我錯了，以後不管什麼事我都跟你商量……”
“是你說的，一定跟我商量。”顧嫚擦乾眼淚，一副俏皮的樣子緊鎖着男人好看的眉眼。
“呵呵，你這個小妖精，你故意的。”
莫擎生盯着顧嫚，她的唇真是太好看了。
不等他去採擷，顧嫚掂起腳尖，主動獻上香吻。
一室的旖旎。
結婚這麼多年，親密了數次，這一次算是最順暢的。
原來坦誠相待后，內心竟是如此的激動興奮，像是塗滿了一腔的蜂蜜。
第二天，顧嫚拿手機看時間時，看到顧鈞顯給她發了一條短訊，還沒來得及打開短訊，顧汐言就給她打來電話。
“你這個壞女人，我爸死了！是不是你對他做了什麼，有什麼事沖我來就好！顧嫚，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