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因果本源（十一）
‘道’，可以說是一種不同於修鍊的修行。或者說是一種選擇之後不可改變的途徑。但最恰當的說法是，‘道’其實是一種意境。
這種意境，靠的是悟，是印證。是在認定之後再找出破綻，不斷打破后，再立再塑后的最終結果。說來玄妙，但真的去走去悟，其實一入便通。
而這種‘道’的發生，可以在凡人身上出現，也可以在‘仙境’修士身上出現。但真正能去印證‘道’，並對自身帶來改變的，必定是在掌握‘本源’之後。
有些修士選擇的‘道’，追求的是某種力量，或者說是讓自身變的強大。故而，這種‘道’較為容易尋得結果。
而有些修士選擇的‘道’，追求的是明悟宇宙間的一切法則、‘本源’、道理。故此，這種‘道’很難尋找到結果。或者說，能獲得一些結果，卻尋不到最終的結果。
這就如同一個是在湖泊中尋蚌，一個是在海中尋針。所求之不同，過程便不同，當然結局也不同。
在三界之中，修士所追求，較為廣泛的‘道’有，‘因果道’、‘時間大道’、‘輪迴大道’、‘五行自然道’、‘生死道’等等……
這些道，大多與‘本源’有關，歷史典籍的記載較多，前期很好入道，但卻很難尋找到最終結果。
而少有人去追求的‘道’也有，比如無圖追求的‘緣之大道’、徽宗追求的‘帝王道’等等。這些‘道’，之所以少有人去修鍊，正是因為極難尋得結果。但往往，這些‘道’在過程中，對修士帶來的改變，也是最為明顯的。
比如，青藜修鍊的乃是‘輪迴大道’，無圖追求乃是‘緣之大道’。二者皆沒有將這‘道’的結果尋得，但無圖之強，絕對超過青藜！可是，若二者皆將追求的‘道’明悟，那結果則會相差太多……
至於此刻，胖店家說的‘真假道’，換了他人也許聞所未聞。但壴雨卻是在道宗弟子傳承中見識過……
這‘真假道’，乃是將‘真假本源’修鍊到一定程度后，方可去尋的一種‘道’。但此‘道’尋的是什麼，又有何種不同，壴雨卻是不知。
故此，在胖店家說完這些話后，壴雨等待了半響，見他不再言語，也只好開口言道：“前輩您話語深奧，晚輩不解……”
“三界真的存在嗎？“破碎界”、“永恆界”、“太初界”你曾親自走遍嗎？文字的記載，口口的相傳，是否存在着虛假。這些種種，不曾親眼見過，怎判真與假！
哼…即使有一日，你親自走過三界地，見過三千景，又怎知這不是一場夢！你只是被困夢中，自不知……
‘天道’真的虛假嗎？萬物生生不息，由誰在主宰呢……
那些傳說中的事迹，若不是虛構，為何再不出現。那‘道’是否為‘道’？這一呼一吸間的記憶與感受，真的來自與本體嗎？
萬物自在論，真假誰人知？我修這‘騙道’，就是想尋得一切事物的真與假。若睜眼，三界無虛謊。若閉目，本心亦為真！
我修這‘騙道’，騙人、騙地、騙天、騙這萬物自然之主宰。其實，求的也只是本我，非騙已……”一席話，說的慷慨激昂，卻有顯得無奈至極。
胖店家對壴雨講完了自己的‘騙道’后，便側首望着壴雨。他清楚，壴雨能懂自己，只是他不確定，壴雨是否會與自己一樣，選擇‘騙道’！
“為何是我？”腦袋微微側過，壴雨與胖店家對視間，問道。
“因為你身上有‘騙道’之味，並且你自己就是騙中高手。已然邁過了‘騙道’最初，也是最難的，騙本我……”油光粉面的臉上出現笑容，但卻再也沒有半點粗俗之意。胖店家眼含欣賞之色與期待之意的望着壴雨，也伸出手來，示意壴雨握住。
見此，壴雨眼眸一閃，心中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伸出手來。
當壴雨的玉手伸出並慢慢靠近胖店家時，他卻是迅速一動，肉乎乎的大手，用力的將壴雨纖細小手，握住，握緊。
此一刻，壴雨身子猛然一震，她的目中閃過一陣灰芒，緊接着識海彷彿翻湧，一股屬於她的記憶出現……
‘仙緣不淺店’中，一爐香燃燒殆盡。
胖店家不知何時又變的粗俗起來，一邊哼着不着調的小曲，一邊為香爐，重換了靈香。之前的他，已然不再。現在的他，入了俗，卻可以看出，是開心的……
而壴雨，依舊坐在靠椅上，不同的是，她手中多了一杯酒，那是她自己釀的‘桃花酒’！
酒，就在手中，壴雨已然飲了一杯。但第二杯，她卻是遲遲沒有飲下，因為她的內心無法得到平靜……
先前，胖店家不知是用了‘真假本源’，還是什麼方法，使得壴雨回憶着往昔。
而這往昔之中，壴雨也清楚的看見，自己二度騙了自己。
這第一次，是在‘禁仙谷’中，壴雨騙自己‘青木宗’無礙，師尊無礙。當從‘禁仙谷’返回‘青木宗’后，望着已然屠血洗着的宗門，一切記憶回溯，她也險些崩潰……
這就是壴雨第一次騙自己！她沒有抹去自己的記憶，只是用一種連自己都說不出來的方式，‘騙’了自己。這種‘騙’，壴雨說不出來是如何做到的。彷彿，只要自己真的想，閉目的那一刻，就真的忘記。
而第二次，是在‘修魔海’的虛無之地！那一日，壴雨遇見了白夢，在黃沙之中上了雪景。黃沙無路間，她感應到了師尊埋骨處，隨之她的悲傷席捲，心漸死。甚至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態！
但那一刻，壴雨為了進入虛無之地最深處，也為了活下去。又一次的‘騙’了自己。甚至，這一次欺騙，若非今日胖店家出手，壴雨依舊記不深刻。
“原來，生死早已出現在我的身上。只是我忘記了……”手中的酒，壴雨盯着許久后，最終一口飲下！
酒入腹，她的渾身燥熱，卻也並非是因為‘桃花酒’太過猛烈……
對於壴雨的表現，胖店家看在了眼底，卻沒有什麼反應，依舊自哼自賞，幼稚也玩世……
靠椅上，壴雨身子微微一軟，整個人也顯得沒有了生氣。而她杯中酒飲完了，也不準備再飲一杯。
望着空杯搖頭幾許，壴雨望着恢復了粗俗之態的胖店家，內心之中愁緒起，但還是向其開口道：
“店家，我的第三個問題是，方會知拿‘道如意’從你這裏換了什麼？”
其實，如今的壴雨算不得冷靜。因為有些刻意封存的記憶被喚醒后，一起出現的還有當時的悲傷和欲死之心境。
她現在，坐在‘仙緣不淺店’之中。她現在，是‘求仙境’掌握三道‘本源’的強修。但她的心境與情緒，卻與當年被擄上雪景，師尊死無孝，自慚不求生的小女修，沒有不同……
只是，歲月的過程中，壴雨學會了冷靜。但這種冷靜，依舊是悲傷至極的！否則，以她的性格，第三問不會問如此無關緊要的問題……
‘仙緣不淺店’內，胖店家面對壴雨的第三個問題，似乎已然沒有了興緻一般。
只見，胖店家提袖望面前一伸，一個精緻的小玉瓶出現。
胖店家將玉瓶瓶口對着鼻孔，再用力一吸，頓時整個人都舒坦了起來，而坐在一旁的壴雨也聞到了一種特殊的香味。似乎是什麼香料混合的產物，不刺鼻，也算不上好聞……
一連猛吸了好幾口，胖店家方才罷手，用手捏了捏鼻子，笑嘻嘻的對壴雨講道：“這是我家鄉的玩物，很刺激，你要不要試一試呀……”
望着胖店家遞來的小玉瓶，壴雨沒有說話，卻是輕輕搖了搖頭。
見狀，胖店家給了壴雨一個不識貨的眼神，便望靠椅上一靠，懶散的開口道：“方會知那小子有些本事，但他終究是有一劫，應在了‘本源’上。
這小子的前半生，順風順水，是資質使然。但他邁入‘求仙境’后，就一直不能踏入‘仙境’。
縱他強悍如神，‘求仙境’天劫不斷倍強之下，他也難以招架。這才從‘天下知’換了我的消息，在我店前苦等三載，我才肯見他。
不過我嘛，生意人。他不拿出‘道如意’，我怎麼可能為他施展騙天之術呢……”
“方會知，何時來找的你。他修鍊的又是什麼‘本源’？”將手中的空酒杯收入儲物戒指內，壴雨低着腦袋，如此問道。
“約莫有一萬年那麼久了吧。我記得他來時，距離下一次‘求仙境’天劫只有幾年光景，我若不救他。嘿嘿…他是必死呀……”有些得意的笑道，胖店家見壴雨沒有多少的反應，便咳嗽了幾聲，繼續開口道：
“咳咳…那小子好高騖遠，未入‘仙境’就求‘道’。修的又是‘陰陽道’，能邁入‘仙境’才怪呢……
哎…也不能這麼說，我修也是‘求仙境’，修的‘道’更是‘騙道’，那就不能說方會知那小子好高騖遠。對對對，他是有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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