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眾矢之的
少年顧橫塘的話，讓沈白羽遲疑了，下一刻，他就說出了一句徹底讓他絕望的話，“沈白羽，你現在自己都保不住，帶着紫陌走你能去哪兒？難道真的帶着她跟你一起亡命天涯，一起餓死嗎！”
沈白羽後退了兩步，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他擔憂的皺起眉，又渴望的朝着陸紫陌伸出手。
“她才五歲。”顧橫塘抱着她，再向後退，“別為難她，別讓她記得你，因為你什麼都給不了她。”
“哼，顧橫塘，你這個虛偽的人，你們顧家這麼兩面三刀，早晚會遭報應！我等着，等你看你遭報應！”沈白羽憤怒的吼叫着，繼而卻盯着那支槍，溫柔的半跪在陸紫陌身後，帶血的手輕輕握住她的小手。
“陌陌，不要怕，不要怕哥哥，哥哥會回來，一定會回來找你！”他用力握樂握那隻小手，輕聲在她耳邊念着。
“記得哥哥教你的第一首詩嗎？”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
陸紫陌輕輕念着，眼前的霧氣散開，她怔怔回神，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面前是一片湖，湖泊后，是密密匝匝的銀杏樹林，寒秋的風中，金黃色的銀杏樹葉緩緩在空中飛舞，有的飄落在她腳下厚厚的落葉中，有的飛入空中，慢慢落在那片靜謐的湖裏。
陸紫陌只覺得胸口疼的厲害，她忍不住撫住，慢慢抬起頭來。
陽光中站着個男人，瘦高的身影，雪白的襯衫，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臉，卻看得清他的眼睛，和幻象里少年沈白羽的眼睛重合著，他朝她微微笑，修長的手指抬起來，對她做出邀請的姿勢。
陸紫陌怔了怔，竟下意識的朝他走過去。
眼前電光火石，是許闌站在陽光下看着她。
“你確定要跟他走？”
許闌問她，她愣了愣，腳步下意識的停下。
“你確定你看到的都是真相？”
許闌又問，她有點兒不高興，“是你讓我想起這些，是你讓我看到這些！”
“不是我，還記得剛剛那個幻想嗎？沈白羽有獨特的能力，他能夠利用人的思維，用催眠的方式為人創造一個世界。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讓你看過一部《盜夢空間》的電影，沈白羽就有差不多的能力，他能夠創造夢，哪怕這個夢只有百分之五十是現實。陸紫陌，想清楚，走過去，你就未必回得來！”許闌的聲音變得清冷，清冷中帶着幾分虛弱，她突然發現，她似乎跟這些年不太一樣了。
“你怎麼了？”
她忍不住問。
“我……我是她創造出來在你腦海里的，本來她希望這些年讓我指導你，陪伴你，可是顯然你正在成熟，你的思維越來越強大，我的能力就越來越弱，紫陌，我是許闌，也是你，也是許闌留給你的愛，我最後能做的就是告訴你許闌眼裏的沈白羽，她很感激他，很愛他，把他當做弟弟一樣的愛，可她一直堅定的告訴他，不要做錯事，不要利用他的能力害人，還有，放沈白羽離開，是她和陸叔文後悔一生的事情，所以把消息給夏正淳的不是別人，是她自己。”說完這句話，許闌慢慢在光暈外坐下，閉上了眼睛。
她還想問她許多事，卻覺得突然心口劇痛，渾身都疼，雙腿一軟，她竟重重落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
眼前光怪陸離中，時不時她就看到沈白羽的面孔。
他和當年少年時一樣好看，只是顯得愈發陰沉，也愈發成熟了而已，他緊緊的抱着她，嘴唇一上一下不知道說些什麼，偶爾有一兩聲傳入陸紫陌的耳朵，她就覺得頭疼欲裂，竟下意識的一把推開他，踉蹌着向湖中跑去。
她知道湖水很冷，可下意識的覺得，只要跳進去，她就能清醒過來！
可身體一點兒力氣都沒有，突然她覺得腳腕劇痛，整個人向前撲過去，眼看就要撲倒，眼看就要被追上，突然一股冷冽的墨香伴着一個懷抱接住她，接着耳邊炸響，血腥瀰漫，她卻被人牢牢抱在懷裏。
墨香的冷冽，讓她有片刻清醒，她喘息着，抬頭望上去。
是一張熟悉的臉，雖然瘦削蒼白，但那雙青灰的眸子卻一如既往冷靜深沉，又帶着絲絲縷縷的寒意，彷彿一杯她急需的冰美式，讓她瞬間就清醒過來。
“別怕。”
男人先是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就抱她更緊，“有我在，你不會出事。”
“嗯。”
她清醒一些，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雙腿發軟，身體就往下倒。
男人感覺到了，低頭看看她，把她小心翼翼放在一邊的石頭旁邊，讓她靠着，又蹲下來，撥開她的髮絲看了看她的臉，面上全是擔憂。
實在來不及解釋，兩人只能眼神交匯，傾訴着對對方的擔心，顧橫塘搖搖頭，“別擔心我，我帶着槍。”
“他也有。”她其實已經看到他破了的衣服上滲出的血跡，小手緊緊握着他的手，“顧橫塘，別拚命，別為我拚命，你想想還有淺淺，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守着淺淺，不要讓她跟我一樣！”
顧橫塘眉心一痛，什麼都沒說，鬆開她的手，緩緩起身，看着已經衝過來的沈白羽。
“又是你！”
沈白羽顯然很意外顧橫塘居然能醒來，“我給你下了催眠術，你怎麼可能醒的過來！”
“如果，當初是天才的，不只你一個人呢？”顧橫塘冷笑。
“你什麼意思？”沈白羽難以置信。
“沈白羽，你是第一個進入實驗室的，也是第一個由許闌和陸叔文傾盡全力治癒的多重人格症患者，正因為你的成功，甚至說大獲成功，讓李家注意到了他們夫妻，讓李家以為可以通過人格重塑創造天才，也讓許闌以為這個公式是成立的，更讓他們夫妻成了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