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籠鳥 第九章:乞丐
落落的聲音不大,但是卻足夠告訴陳三答案,凡俗之人挑戰能夠調動天地星輝的修士,必死無疑。
無論是大道坦途的山河修士,還是同境界中一枝獨秀的劍修,即便實力境界低微,依舊不會是一個凡俗之人可以挑戰的。
脫離岷山及至通往王朝帝都的方向,陳三等人耗費了三天的時間。
主要是因為,陳三身體重傷,不能長久持續的趕路。
值得慶幸的是,在遭受連續幾波的伏殺后,他們沒有繼續遭受攻擊,這讓他們可以從容不迫的走路。
行走在官道上,有暢暢惠風,容容流雲,天色溫潤可愛,一如粉青色的瓷釉,交織紛飛的柳絮和蒂櫻,於白日下泛起瑩瑩的金粉色光華。
在釉藥薄處,微露出灰白色的杳灰胎來,那便是王朝帝都了,東境小國唐王朝最為恢宏雄偉的一座城。
走在官道上的少女,一言不發的朝着其他的方向走。
“落落姑娘不準備一起前往王朝帝都?”太子李安瀾眼眸中有些焦急,在他的心中非常希望落落能夠成為他的門客。
一位登樓境的劍修,在這偌大的王朝帝都中,具有很大的威懾力。
落落眯眼看着李安瀾道:“我知道你心裏想些什麼,我早已經告訴過你,我沒有興趣。”
“落落姑娘會前往哪裏?”陳三詢問道。
少女斜了陳三一眼道:“周遊山河,找一柄劍,尋一個人,打一場架。”
陳三看着美麗的少女,有些局促道:“山河東西二境,遼闊無邊,不知道還能不能和姑娘再次見面。”
落落有些輕蔑道:“蟬與春雨本不該相遇,我們本不是同一個世界中的人,不可能會有見面的時候了。”
“也許……世間總有些驚喜的際遇,能夠讓蟬與春雨相遇呢。”春末夏初,夏蟬或許會遇到最後的一場春雨。
落落神情一怔,收斂輕蔑的神情,看着一本正經的少年,沉默許久而後說道:“蟬與春雨或許會短暫的相遇,但是終究不會是同一個世界的。”
少女說的很委婉,她是修行者,而少年不過是凡俗少年,萬道排斥,這便註定了少年此生再也無法踏入修行,蟬與春雨的短暫相遇,不過是生命中的一次意外的相逢。
落落話語剛剛落下,轉身便離開了官道。
周遊山河,尋一柄讓她滿意的劍,尋一位先天道胎,打一場天驕之戰。
“落落姑娘,若是有一天,再次相見時,我必然已經踏入修行世界!”陳三看着落落的背影大喊,他的聲音中洋溢着自信。
然而,落落卻是頭也不回,陳三嘆息一聲轉身看着極遙遠處的雄城。
“終於要到了嗎?夢裏的那座城,十二年了,終於再次回到了這裏。”少年在心中說道。
十二年前,陳家府邸慘遭屠殺,為了活命,他從這座城中逃離出去。
小小的孩童,跋涉千里,徒步從岷山走過,橫穿山賊縱橫的白羊道,最終在魚龍鎮,被魚龍鎮被老馬收留照顧。
如今,十二年過去,少年再次來到了這座城。
共同前往王朝帝都的太子殿下,在離開官道走到帝都外郊的小鎮時,迎接太子歸國的儀仗隊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太子歸國,普天同慶。
在李波瀾被迎接回去前,李波瀾邀請陳三當東宮門客,卻被陳三拒絕了。
給太子當嚮導的任務已經完成,少年自然不會繼續和太子共同前往。
唐王朝中第一雄城並非浪得虛名,這座城城池巨大,帝都在四個方向建立了十八座城門。
繞是如此,每天進出古城的百姓和顯貴們,依然將這些城門塞滿,在官道之上排起了極長的隊伍。
唐王朝民風淳樸彪悍,陳三排着漫長的隊伍,聽着周圍罵咧咧聲音,臉上帶着笑意。
夢裏的那座帝都依舊和當年的帝都一樣。
穿過繁華街道,憑藉不多的記憶,少年來到了一處幽靜的街道,寬窄的可以過馬車,卻也不顯的奢闊街巷。
走到街巷中心,一座衰敗的府邸出現在少年的面前,府邸緊閉的大門,紅漆脫落,卻有兩條頑強的封條在極力的訴說著往事。
陳家府邸,十二年前,被冠以禍國罪被查處,滿門抄斬。
陳三平靜的走過長巷,臉上看不清任何錶情,內心卻是帶着無邊的憤怒。
十二年來,陳三每次想到這樁鐵案,他的心中便充滿了焦急,充滿了害怕。
他害怕當年參與這樁鐵案的仇人會突然死掉,害怕自己不能手刃仇敵。
所以在魚龍鎮中,當白羊道中的山賊入侵的時候,少年總是第一個衝出去,在血與火之中磨鍊自己,為了有一天遇見這些仇敵的時候,能夠用自己手中的刀切開他們的頭顱。
即使是這樣,少年依舊沒有希望完成這些事情,因為參與當年慘案的人中有修行者。
“唯有成為修士,進入那個世界,才有可能復仇!”陳三輕聲的說著。
微熹的陽光,將少年的影子拉的很長,似乎在敘說著少年無盡的心思。
當少年從沉重的心情走出的時候,早已經日落西沉,少年抬頭便是一座菩薩廟。
菩薩廟在唐王朝中十分常見,雄據西方的七十二佛國教徒眾多,在山河天下中擁有很多的教統,即便是東境小國唐王朝中也有這樣的寺廟。
不過,這些對於少年而言,顯然是不會在乎的,少年在乎的是眼前的這座菩薩廟可以給他棲身之所。
從偏遠地方魚龍鎮而來的少年,身上並沒有多少銀兩,能夠省便省。
踏入菩薩廟的少年被一道光芒吸引了過去,光芒並不是耀眼至極,而是因為少年所站的位置,透過月光導致菩薩廟中的某個東西折射出的光芒。
一座破敗的菩薩廟,在雜草叢生中有光芒浮現,這讓少年頗感意外,隔着黑暗,伸手觸摸,有冰涼的感覺。
“家中的長輩有沒有告訴你,別人的東西不要隨便亂碰。”菩薩廟中突兀之間有聲音傳了出來。
陳三被驚嚇到了,長期和山賊廝殺的少年,眉眼之間儘是戒備。
緊接着,有一道身影自下而上的垂落,
緊接着,菩薩廟中有砰的聲音傳出。
一臉戒備的少年朝着聲源處猛衝過去,猛然間竟然看到一個落魄、渾身是酒氣的乞丐。
許是因為從房梁之上摔落下來,對乞丐造成了不小的衝擊,這個乞丐正躺在地上不斷的扭動着身體,用來緩解那種衝擊感。
乞丐陡然間站了起來,本想着對着少年再抱怨幾句的乞丐,眉眼之間瞥到少年手中被抓着的酒葫蘆。
“少年,菩薩廟中今晚不太安寧,我要是你就會趁早離開。”乞丐說著,神情輕鬆,像是說著一件尋常的事。
不太安寧?
趁早離開?
聽到這些話的少年當即嗤之以鼻,同是天涯落魄人,菩薩廟就這麼一座,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少年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句話,就放棄菩薩廟這個棲身之所。
“既然不太安寧,你怎麼不趕緊離開?”陳三說著,自然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不錯。”乞丐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你果然不會離開。”
乞丐當然不會離開,因為這不太平是為了他而來,他走在哪裏,這不太平就會跟在哪裏。
月上柳梢頭,菩薩廟中的少年還想說著什麼,廟中的大門口便傳來了吱呀聲。
一個身穿白衣的人走了進來。
“他是誰?”廟中少年說著。
“不知道是誰,只知道是來追殺我的。”乞丐說著。
“殺你?他們為什麼殺你?”陳三疑惑。
“這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的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乞丐說著。
與此同時,菩薩廟中周圍疏忽之間有身影閃動,有很多人出現在菩薩廟中。
有火光閃現,菩薩廟中的光芒照亮了廟中所有人的臉。
“提着燈籠穿着儒服的,代表了四大書院,同樣也是來殺我的。”
“那些身上穿着一身灰白,永遠像死人一樣的道人,他們是玄冥宗的人。”
陳三眼神收縮,透過菩薩廟中的火光,他能夠非常直接的感受到,來到菩薩廟中的人,絕對不是尋常人,他們的舉止行為,無一不體現出他們已經進入了那個世界,按照陳三的猜測,恐怕這些人在修行世界中擁有很大的影響力。
在陳三身旁的乞丐,輕慢慢的俯下身子,撿起了一枚石子,手指翻飛間,石子迸發出去,緊接着一道慘痛的聲音傳了出來。
一道身影從虛空中被打了出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是被殺了。
“刺天穹中的人可能是山河天下中最愚蠢的,他們從我二十年前出名的后,就一直在追殺我,經常喜歡隱藏蹤跡,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可惜這種愚蠢的做法並沒有用。”乞丐說著。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能夠聽的出來,乞丐對刺天穹中的人充滿了嘲諷。
在乞丐的眼中,刺天穹這個殺手組織中人就和喜歡躲藏在水溝中的老鼠一樣沒有分別。
“你怎麼這麼多的仇人。”陳三說著。
玄冥宗、儒宗四書院、刺天穹、通文館,都是為了追殺乞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