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花魁沐陽雪
溫孤家是獨立於四國的百年大家族之一,暗器、兵器、機關,深有造詣,無人可及。
傳聞前朝,溫孤家僅憑六名家丁,操縱機關,便輕鬆抵擋千人,凡國戰,只要有溫孤家助力,必勝。
但自從前朝瓦解,溫孤家就銷聲匿跡了,有人說溫孤家隱居西莫國戈壁,從此避世。
朝歌想起那片排列精巧的櫻林,櫻花里絕妙的機關,還有那個寒鐵箭鏃,心中已有八分肯定,櫻林內不論是什麼,都與溫孤家脫不了干係。
“怎麼了小姐,溫孤家有什麼問題嗎?”
難得見朝歌對一件事這麼有興趣,沐陽雪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沒有。”
朝歌伸手輕輕一抹,擦去了桌子上的圖案。
“最近呢,有什麼消息嗎?”
“四國近日並無大事,唯獨北州,一直支持太子一派的權臣范大海,暗中倒戈,站在了六皇子,齊顏一邊。”
“這北州且得亂一陣了,還有呢?”
朝歌漫不經心地聽着歐陽雪搜集的各種情報,喝兩口酒,吃半塊點心,像聽說書一般悠閑。
醉三生,是朝歌在安陽城的產業。
兩年多下來,明面上是南陽第一青樓,但實際上是一個高效的情報網,上至朝廷秘聞,下到今天的豬肉漲了幾文錢,皆在掌控中。
沐陽雪是朝歌機緣巧合救下的,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容貌出眾,談吐氣質非凡,想必也是大戶人家出身。
後來家道中落,她和妹妹在去東陵投奔親戚的路上,被山賊攔住,擄了。朝歌碰上的時候,妹妹已經不知所蹤了,沐陽雪差點被山賊糟蹋,受了傷,傷了腦袋。
除了妹妹,過去的大部分事情,她都不記得了。
“安陽城傳聞,大將軍府世子已經無力回天,恐熬不到下個冬天了。”
朝歌點點頭,對這個消息並不是很感興趣。
要說對威名赫赫,戰功無數的墨大將軍,她還有幾分崇敬,至於這個廢物世子,死了還是活着,她一點都不關心。
“小姐,還有一事,有點古怪。”
沐陽雪開口,“半年前,大將軍親衛鬼騎營中,一人突發怪病,跳水自殺,被救上來后又得了臆症,說了大半月的胡話。”
朝歌挑眉,這算什麼消息?
“怪就怪在,這人被夙府接走了,一直被關在安陽守衛軍營的地牢裏,夙正淵每天都要到地牢去審訊,每次出來臉色都很不好看,聽宮裏的人說,是陛下的意思,想要從這人嘴裏問出一個東西的下落。”
“什麼東西?”
朝歌往嘴裏丟了一個果仁,有點興趣了。
沐陽雪搖搖頭,“現在還不清楚,每次夙正淵向陛下說這事的時候,都會提前清退旁側的人,伺候的小太監也只是零零碎碎聽到了幾句。”
“知道了,那等有消息再說吧。”
朝歌說著伸了個懶腰,花樓外,天已經蒙蒙亮了。
床上的小桃睡得正香,四仰八叉的,砸吧砸吧嘴,估計是夢到了什麼好吃的,睡沒睡相。
“別吵她,讓她睡吧,睡醒了找輛馬車送她回露湖別院就好。”
“知道了小姐。”
朝歌站起來,都準備走了,才想起來有重要的事沒做。
朝歌從腰間拿出一個暗紅色的小瓷瓶,猶豫了一下,伸手遞過去——
“小雪,要是你......”
朝歌話還沒說完,沐陽雪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她面前,搶過瓷瓶,倒出一枚漆黑的藥丸,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小姐,奴家受你大恩,已是感激不盡,至今還能清清白白也全靠你出謀劃策,為了小姐,就算刀山火海我都願意,只求小姐不要再趕我走了!”
朝歌無奈,伸手把沐陽雪拉了起來。
“我又沒說要讓你走。”
朝歌給沐陽雪的,是解藥。
但毒,是朝歌下的。
畢竟醉三生不是個單純的青樓,沐陽雪作為花魁,是這情報網中最重要的一環。
就算沐陽雪這兩年多對自己盡心儘力,毫無私心,但有林遠的前車之鑒,朝歌知道人心是會變的。
所以她無法全心信任沐陽雪,給她下毒是無奈的,只要她管着醉三生,這毒就是必要的。
朝歌不強求她一定得吞了毒藥,每次來,朝歌都會給她重新選擇的機會,但沐陽雪每次都選擇吃下毒藥。
朝歌抬手,順了順沐陽雪的頭髮,拉起她坐下。
“我是想說,你年紀也不小了,要是不想在醉三生待了,這次就跟我回無名山去,我找媒婆,給你尋個好人家。”
沐陽雪一愣,下意識地開口,“那這裏怎麼辦?”
“樓里有合適的姑娘,可以考量看看,沒有合適的,就盤出去吧。”
“小姐,可這些消息......”
“無礙,洛水那邊也能打探,雖不及醉三生,但足夠了。”
朝歌當時剛到這地方,什麼都不了解,這讓她極度沒有安全感,她必須把所有事情都握在手裏,心裏才踏實。
正是因為這樣,才有了醉三生。
三年下來,朝歌對這裏也算熟悉了,心中已有數,那一個暗影閣也夠用了。
沐陽雪沉默了一陣,搖了搖頭。
“小姐,我要留下來。”
沐陽雪語氣堅決。
朝歌有點不太理解,但是也沒多問。
“好吧,但萬事小心,不要勉強。”
“嗯。”
沐陽雪莞爾,她的臉,就連同為女子的朝歌,都覺得清麗無雙。
沐陽雪目送朝歌離開,有些話,不用說出來,但彼此心裏都知道了。
沐陽雪要留下來,因為她必須盯住夙家,必須一直確定在夙家眼裏,三小姐已經是個死人了。
只有這樣,朝歌才安全,才能一生無瑜。
她能為小姐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熬了一夜,朝歌回到露湖別院,吃了個早點就睡了,院子裏的人都了解,所以都沒去吵她。
朝歌一覺睡醒,已經下午了。
“小桃——”
朝歌躺在床上喊了一聲,小桃沒想平常一樣扯着嗓子答應,朝歌以為這丫頭又瘋去哪兒玩了,也沒在意。
直到晚飯端上來,也沒見小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