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醉三生
朝歌從來不信鬼神之說,這兩年每次在露湖別院住個把月,也沒遇到什麼怪事。
反而因為鬧鬼的傳聞,兩年間幾乎無人打擾,倒是也清凈。
朝歌他們到別院的時候,已近黃昏。
“小姐,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今天小桃動作格外慢,平時一盞茶不到就能梳好的頭髮,今天磨磨蹭蹭,半天才弄好。
“可能會很晚,不用等我,你早點睡。”
開口的人起身,一襲玄色綢緞長衫,頭髮用墨玉簪子束起,一隻手背在身後,腰桿筆直,卓然而立,儼然一位翩翩公子。
“可是......”
小桃眉頭都皺起來了,手上絞着袖子,欲言又止。
每次來安陽,自家小姐總要換成男裝消失幾晚,誰都不帶,也不知道是去哪兒了。
這宅子雖然有鬧鬼的傳聞,但之前有洛水在,小桃也不是很害怕。
可這次洛水沒來,宅子裏其他人她都不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天一黑,院子裏就陰風仄仄,怪嚇人的。
“怎麼了?”
“小姐,你能帶我一起去嗎?”
小桃鼓起勇氣開口。
“嗯?”
朝歌一時沒反應過來,但看了小桃一眼,立馬明白了這小丫頭怎麼從晚飯後就怪怪的,敢情是害怕呢。
“知道了,你也換一身衣服吧。”
沒想到朝歌答應得這麼爽快,小桃喜上眉梢,麻利地開始換衣服。
露湖別院備着幾套男裝,小桃身材雖然比朝歌圓潤一些,但也勉強穿得了。
“對了小姐,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啊,為什麼還得打扮成這樣?”
朝歌剛準備開口,小桃自己接了話。
“管它去哪兒,只要跟着小姐,去哪兒我都不怕!”
去哪兒都不怕......
朝歌一時有點出神,同樣的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說過。
也是如小桃這般,語氣輕快,充滿信任。
*
燭火跳動。
坐在案桌那兒的人,不過才開春的天氣,就只披了一件薄蟬翼衣,握着一卷書,神態慵懶。
旁邊的茶盅里,有淡淡的茶香味飄出來,是上好的大紅袍。
屋外的黑影一閃而過。
轉瞬,屋內的角落裏,多了一個人。
“何事?”
男子開口,薄唇微抿,眼睛都沒抬一下就知道有人進屋子了。
“露湖那邊有動靜了。”
男子的眼皮微微一動,放下手裏的書卷。
“這次沒把人跟丟了?”
自從露湖別院轉手賣出去后,他們已經盯了兩年了,平日裏宅子並無異常,唯有每年開春后一月余的時間,會有幾名神秘人到訪。
但奈何一直查不到神秘人的身份。
“這次深夜外出的,多了一人。”
角落裏的人,開口語氣有點羞愧,盯着兩年都一無所獲,這是他辦得最差的差事了。
“雖然這人刻意換了裝扮,但以我的判斷,應該是名女子,且未曾習武。”
“女子?”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案桌上輕敲了兩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問道,“二人關係如何?”
“甚是親密。”
角落裏的人頓了頓,補充道,“出行時,該女子一直挽着那人的手。並且這次,那人並沒有刻意隱藏行蹤。”
言外之意,這樣才總算沒把人跟丟。
“難過美人關啊......”男子笑着開口,垂下眼睛,藏住了情緒,拿起旁邊的茶壺,慢條斯理地把茶杯斟滿,“然後呢,此二人去了何處?”
“去,去了......”
角落的人咽了咽口水,才說出了地方。
“去了醉三生。”
男子端着茶壺的手一頓,帶着相好的逛青樓?
男子輕聲笑道,“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那二人進了醉三生,就直接去了雪姑娘的花樓,我們的人便沒法跟了。”
“花魁沐陽雪嗎......”
男子說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來,要翻翻這位名動安陽城的花魁,沐陽雪的底兒了。”
“是!屬下這就去辦!”
*
醉三生。
雪白的紗帳,珍珠串起來的帘子,貴妃榻上鋪着柔軟的白狐皮,房間裏焚的,是清雅素凈的香。
雖然一切裝飾高雅,但這畢竟還是青樓。
是整個安陽,最大,檔次最高,生意最好的青樓,往來的皆是名流政客,文人雅士,富商大賈。
“小,小姐......”
小桃打量着屋子,說話都有點哆嗦。
“你來安陽,每次大晚上出門,都是來逛青樓了嗎......”
小桃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她家根正苗紅的小姐,難道是喜歡女人嗎?!
不過轉念一想,又有些得意,這可是醉三生花魁的房間,一般人可進不來,不愧是自家小姐!厲害!
朝歌知道這問題一開始解釋,小桃一定會停不下來,於是果斷轉移了話題。
“有核桃酥,吃嗎?”
“核桃酥?”
“嗯,應該還有糯米酒,要不要喝?”
“要!”
於是,小桃成功忘了這兒是青樓,半碟子核桃酥解決掉,幾杯糯米酒下肚,成功睡上了醉三生花魁的閨床。
夜深了,花樓的門才打開。
“小姐——”
朝歌看向來人,抿了一口酒,應了一聲。
推門進來的人,着一身雪緞錦衣,妝容清麗,眼波流轉,一步一顰,搖曳生姿。
頭上金步搖嵌紅寶石,宛如雪中一點紅梅。
醉三生花魁,雪姑娘百媚生,名不虛傳。
沐陽雪才進來,就注意到自己床上躺了人。
“我跟你說過的,小桃。”
朝歌解釋,沐陽雪就不再問了。
“小姐這一路可還順利?”
沐陽雪在朝歌對面款款坐下,伸手給朝歌斟酒,一雙素手,宛如無骨。
“這個圖案,你有印象嗎?”
朝歌伸手蘸了杯中酒,在桌上畫了箭簇上的祥雲圖案。
箭鏃和圖案,是今晚朝歌來找沐陽雪的主要目的。
沐陽雪湊過去,仔細看了看,才開口,“和溫孤家暗器的圖騰有點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
沐陽雪說著在桌上畫了另外一個圖案,也是祥雲狀,但與朝歌畫的又有所不同,更簡單一些,只有連貫的三筆。
“溫孤家嗎......”
朝歌端起酒抿了一口,眉頭輕輕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