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黎教頭執鞭正紀 初重二夜半算計萬茗

第8章 黎教頭執鞭正紀 初重二夜半算計萬茗

唐煜前腳剛在軍醫這裏上完葯,後腳長纓就扶着萬茗進來了。

軍醫抬眼掃了一眼萬茗,“嚯,這批新兵能耐啊,戰事未起,一個個兒地披紅挂彩”

萬茗精神不濟,強抬眼皮兒,白嫩的臉上泛了層青灰,“勞煩大夫,小的遭了蛇咬”

軍醫扯開萬茗褲腿,熟練地清理傷口,又給他服用了一丸藥,“最少養三天,正好等你們新兵臨時編製安排完,就能進山!”

這軍醫是個姓劉的六十多歲的老頭兒,眼睛半睜不睜,鬍子拉碴,一身懶肉。剛來人說叫他幫驗驗這倆新兵,他左耳進右耳冒,才懶得接這活兒,“行啦,拿葯出門右拐上第二排營房第一間找管事兒的去吧!”

此番招兵五千,因緊急備軍,大事小事極其繁冗。新運來的米糧要點了數,分運進山裡;加急趕製的兵服還沒送到;那邊山裏的營房還沒有搭建完;新兵良莠參差,大亂小亂不斷。

仇教頭忙得腳打後腦勺兒,“你倆個兒往哪走呢?瞎啦!”

長纓攙着萬茗一臉無辜相,倒是萬茗先開了口,“軍爺,小的們是剛入營的,想找....找管事兒的!”

仇教頭幾撮要掉光的鬍子氣得直抖,“管事兒的?你以為這是誰家府上吶?趕緊給我滾牆角兒站着去,什麼揍性!”邊說邊往一排營房前一指,長纓見他所指之處已經站了一排人,想必都是新來的,眼睛巴巴望着更新的人。長纓不敢多瞧,努力降低存在感,低頭扶着萬茗溜溜去靠邊兒站了。

不一會兒,來個了黎教頭,這人臉更臭,點完人頭兒后,分派了暫時住宿的營房。

長纓跟萬茗挨着,自然是住在一起。新兵營房都是二十人大間,炕分南北,每面十人。

萬茗小聲兒對長纓說,“我腿跑不快,你先去佔個邊兒,咱倆不睡中間”。長纓剛想拔腿往前沖,卻遲了一步。那排新人早亂了形兒,腿兒快的挑南炕把邊兒占,腿慢點的也佔了好位置。長纓忍下一口氣轉頭去扶萬茗。

一聲兒鞭響驚雷似地炸開,“誰准你們這麼沒規矩,按編號排!點到名字的從那頭開始放自個東西!”

黎教頭一手執鞭,一邊點名。因為長纓是最後一個新兵,自然輪到了一個把邊兒的位置。萬茗用手肘懟了長纓一下,表示高興。

等教頭走了,大家開始抖鋪蓋放包袱。萬茗不便,長纓幫他。

眾人正忙各的,誰知門上進來三個粗漢,領頭的留着一臉絡腮鬍,沒穿戎服,顯然也是新兵。那絡腮鬍子走到萬茗跟前,一臉淫相,“敢問小哥兒哪裏人啊?同是新兵,大家交個朋友!”

萬茗對那笑太熟悉了,不再抬眼看他,冷冷地道,“某不才,此來只為上陣殺敵,不為交友!”

絡腮鬍被撂了臉子,點火就着,“嘚,還是個犟脾氣,給臉不要臉了這是!”瞅了瞅四周,原本看熱鬧的人立馬識趣兒轉頭干自己的事,“咱們走着瞧!”

三人走了,長纓小聲兒對萬茗說,“他們人多,咱最好不要硬碰硬!”

萬茗笑了笑,往長纓整好的鋪上一躺,側身把臉對着她,“不怕他!”

晚上是大鍋飯,眾人持飯缸將飯打回來吃。那打飯的見長纓端着倆缸,一臉不悅。

長纓趕緊解釋,“萬茗腿受傷,我幫他打,麻煩倆人份!”

打飯的壓根兒不慣着,兩份湊起來也就一人的量。好在長纓吃得少,見飯少並不在意,一路低頭快步往回走。誰成想不小心撞了人,長纓一彎腰“抱歉!”說完也不抬頭急忙小跑幾步!

唐煜遠遠聽見這聲音,心裏納罕怎會如此熟悉。拿眼四處掃了掃,全是陌生面孔。這幾天他飯量見長,但軍營伙食質量實在太差,腸胃不耐受,一直壞肚子。眼見着缸里又是粗糧雜菜,一咬牙往肚子裏填。正吃着,聽見旁邊仨人在嘀咕什麼。

“哥,打聽完了,那人叫萬茗,二八年華正好,怪不得俏生生的呢”

絡腮鬍子滿意地點點頭,“打哪來的?有啥背景沒有?”

“說是從寧王府來的,來前兒也沒說什麼,沒準兒是被寧王玩兒過的”

絡腮鬍子皺了皺眉頭,“寧王?”,想了一想,下了好大決心,“管他娘的,就是天王老子俺也不怕!”

“是,是,大哥您是誰啊?就憑大哥這身手,千夫長絕對不成問題。等您手上有了職權,還不是想捏咕誰就捏咕誰?”

絡腮鬍子滿意地哈哈大笑,也不畏懼旁人眼光。要說這絡腮鬍子姓初名重二,本是北邊兒邊疆一座山頭兒大哥,打家劫舍的沒少干,直到前幾個月被官兵端了老窩兒,弟兄們死的死,傷的傷,只他們三個完好無損的,逃過一劫后,路上看見招兵通告,一想什麼都不如有權,當下假造了魚符路引來了青芒山。

誰知新兵里看見個仙人一樣的萬茗,那初重二兩隻豆眼都瞪圓了,抓心撓肝恨不得弄上手使勁搓擺一番。

白天弄個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夜裏這初重二就按捺不住了。悄悄喊了兩個跟班,往後一排營房摸去。

其中一個跟班小聲道,“老大,他要是不出來尿尿怎麼辦?咱還一直等着?”

初重二照那人臉上一拍,“死腦瓜骨,他不是被蛇咬了嗎?去,就說軍醫叫他走一趟!”

“能行嗎?”

“怎麼不行?把人給我領柴房後頭去,我這蒙汗藥都預備上了!”

三人仗着早來幾天,摸清了軍營里夜巡規律,膽子就放大了。其中一個果然就去叫人了。

那萬茗睡得正香,倒是長纓躺下后就沒閉上眼睛。屋裏沒點燈,只聽頭上突然冒出來一個人,算準了萬茗睡的位置,在他頭上說,“哪個是萬茗兒?醫倌有吩咐叫走一趟!”

長纓把萬茗推醒,倆人心裏都有些覺得奇怪,可初到陌生地,不敢有二話。長纓幫萬茗下床后也跟了上來。

來遞話的人一愣,“只叫萬茗,沒叫你!”

長纓不解,“他不方便,我扶他兩步!”

那人遲疑一下,終沒多言,領頭往外走去。

月色皎皎,灑在地上一片銀光,外面可比屋裏亮堂多了。長纓假裝攙扶萬茗,眼睛忍不住往前邊那人身上看,怎麼看怎麼覺得像白天那找茬的人其中一個。因為在人後面,看不大清,待確定之後,已然到了柴房。

“不好,這人不對,他是白天來的那幫人里的,一會兒咱倆得跑,我這有一把匕首你拿着防身”說完,把匕首轉到了萬茗手中。

萬茗心中一抖,“那你呢?”

“放心,我有辦法!”長纓四下看了看,悄默聲地扯了萬茗一下,兩人便疾步往來的方向走。

“別走呀!”那絡腮鬍子初重二不知從哪裏轉了出來,兩臂一攔,不懷好意地看着兩人。

“一下來了倆,大哥,邊兒上那個就賞我吧”

“呸,去你娘的!老子沒享用呢,你這屁放得忒早了”初重二狠狠啐了一口。

長纓掃了眼四周,烏漆嘛黑的,聽不見巡察營兵的腳步聲兒,拱手堆笑道,“大哥,有事兒好說話!我們兄弟二人好歹是寧王府里出來的,求大哥好歹關照一二!”

“好說、好說!”那初重二不錯眼地瞧着後面的萬茗,張着兩手就要抱過來。

這邊萬茗正要躲,冷不防旁邊竄出一人,拿塊臭烘烘的破布捂住他了的嘴。長纓這邊剛想扯拽,那絡腮鬍子初重二一步上前就要治她。緊急當口,長纓一貓腰扭身推了一掌,借勢導力初重二摔了個大馬趴。

這一幕簡直驚呆那兩個跟班,也給往這跑的唐煜造一愣。長纓起身去扶踉蹌的萬茗,“你沒事兒吧?”

萬茗的衣裳有些亂,腦袋裏迷迷糊糊,心裏泛着噁心。

倆人正打算拖延時間,一道冷厲的聲音傳來,”你們這是幹什麼?”

是唐煜?!

“主子?”長纓驚喜地叫道!

“你........”你了半天,唐煜驚得彷彿見了鬼,“長纓?真是你?你怎麼來了?胡鬧!太胡鬧了”

長纓趕緊湊到唐煜身邊兒,往萬茗身上一指“都怪他啊,我是看他被蛇咬了好心扶他進軍營,沒成想就一起錄了軍籍!”

敢情這是強扭的瓜啊?萬茗一臉驚愕!

那初重二顯然沒了底氣,唐煜這小子是跟他一起來的,此人眉眼深沉,步行生風,一把紅纓槍赫赫威武,最讓人畏懼的是這人渾身上下總有一股子叫人膽顫心驚的威嚴,叫人知道他絕對不好惹。

眼瞧着對方變成了仨人,其中倆個還是有伸手的,初重二暗道晦氣,“今兒就放了你們,咱們走着瞧!”

長纓可不想走着瞧,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今天要是不結果了這幾個人,以後可沒好果子吃了。

像唐煜使了個顏色,長纓大叫“救命啊!”

初重二見不妙,拔腿就要逃,誰知被唐煜一腳踹在心口,坐了個大腚墩兒。在他翻身要逃的當口被唐煜扭胳膊按住。那兩個跟班見狀要逃,正好被趕來的巡查士兵揪住了。

黎教頭聽見這消息的時候邊系衣裳邊罵,“娘腿兒的,這還沒開拔呢!就給我練上了”

待趕到柴房,審了一圈,才知發生此等齷蹉事!黎教頭看着那初重二恨得牙根兒痒痒,“私藏藥粉,品行不端,依軍規嚴處!來人吶,把這三個狗頭給我掛營前去,以儆效尤!”

“是!”士兵走上前拖走了初重二三人,此夜喊冤聲兒震天響,只片刻功夫三個熱乎乎血淋淋的腦袋被掛在高處了,那掛人頭的杆子在夜色下泛着悚然的冷光,嚇得偷偷在窗前觀望的新兵們麻溜兒縮回了被窩子!

“謝黎教頭救命之恩!”唐煜帶頭伏在地上叩拜!

黎教頭瞪了一眼,“打量我什麼都不知道呢?新兵蛋子都給我消停點,再起什麼么蛾子,當心你們小命兒!”說這話時,咬着牙,聽起來叫人瘮得慌,撂下話轉身便走。

不過,唐煜混不在意,起身後搶了黎教頭一步,低聲兒嘀咕了幾句,黎教頭臉色微微一變,哼道“就依了你!看好他們倆,再出事兒,我拿你是問!”

唐煜斬釘截鐵道,“是!”

待一干人走差不多了,長纓才回過神兒,媽呀,真砍頭的呀!唰唰唰三聲兒,三個腦袋就掉下啦?人命就這麼不值錢?立馬聯想到自個兒,長纓渾身汗毛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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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纓香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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