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常老頭兒秘制猛火雷 校尉游聰夜裏私告軍狀

第16章 常老頭兒秘制猛火雷 校尉游聰夜裏私告軍狀

長纓的腳背淤青,其中一根指骨骨折。常老頭跟她仔細瞧過之後鬆了口氣,“還得腫兩天”

“這腳沒事兒吧?我以後真變瘸子了?”長纓臉上嚇得鐵青。

常老頭叫小葯徒收拾了藥箱,拍拍兩手,“至少得瘸兩天”

“哎呀,你嚇唬我!”長纓忽地氣笑了,照老頭肩膀來了一下。

常老頭嚇了一跳,“沒大沒小!”

長纓兩手抓着傷腳,自個兒心疼自己,“你還為老不尊呢,凈嚇唬我!”

“行啦,跟誰不過去,不能跟自個兒過不去不是?小丫頭平時挺機靈,今兒怎麼犯渾?那木頭你還敢抗?自己什麼體格不清楚?”

“還不是唐煜成心攆我走!”

“這到底是軍營,他也是為你好”

“這叫為我好?!”長纓指着腫得老高的腳面問道。

常老頭忍着笑,“得,我可沒空兒聽你發牢騷,剛把猛火雷的材料湊齊,你就給我搗亂!”

“猛火雷?”暢飲心道,這猛火雷的發現可能要開啟一個新的時代啦,不知有多少人會喪命於此呢。不過即便不是常老頭髮現也可能會有於老頭,劉老頭髮現。“能叫我學學嗎?”

常老頭意外地打量她幾眼,這個小丫頭可不像個普通丫鬟啊,膽大包天,而且學東西奇快,“也不是不可,只不過......”

“知道啦,不就保密嗎?太機密的不告訴我就得了”長纓拿起旁邊準備好的一根棍子,拄着一瘸一瘸往常老頭經常待的石頭房去了。

石頭房稍遠,長纓蹦到那裏着實一腦門子汗。待進到裏面發現一股子濃烈的火藥味兒,“還真是煙花爆竹的味兒!”長纓使勁嗅嗅。

“小丫頭倒不嫌棄啊!”

“那是,對了,常老頭,您別老叫我小丫頭,成嗎?叫人聽見,唐煜都跟着吃鍋烙!”

“得,你還心裏有數吶!”

“唉,您放心,我有成算!”長纓從那硝石硫磺之類的看起,摸一摸,捻一捻,像只好奇的貓。

常老頭也不避諱她,該幹嘛幹嘛。長纓是個能叫人一眼就看透的人,這種人壞不到哪裏去。偶爾常老頭會發現長纓異常聰明,適時點撥一下,立馬能一舉反三,倒比他那兩個徒弟更叫人喜歡,跟聰明人在一處,總是愉悅些!

長纓這幾天就在常老頭這裏休息,石頭房裏有一張簡易鋪板,看書累了就睡在上面,不知不覺過了三四天,長纓的腳終於能觸地了。

唐煜知她賭氣,也不管她。聽說她的腳沒有大礙,又有常阿翁照看,總放心了些。

“唐副帥,該吃飯了!”婁四已經把午餐熱了一遍又一遍,眼看着變成晚餐了。

誰知唐副帥還只是“嗯”了一聲兒,又自畫圖去了。他這次從溫泉被擄,回程仔細看了地勢,又找了幾個熟識附近山路的人問了,總算把這一塊新地圖製成。

最近他把新軍進行了重新編整。他的新兵需要精鍊,把一隻散兵隊伍打磨成精兵何其難?可唐煜愣是每天日夜緊盯,鐵血打磨,終於在一次對抗北韃的伏擊戰中大獲全勝。飛鉗鎮周邊大小村莊皆已收復,而且北韃退讓邊境百里。不到三個月,歸順的戰俘加上慕名而來加入的新兵不斷充入,新軍人數已經破三萬,人稱飛鉗軍。

與飛鉗軍的蒸蒸日上不同,大有軍依然駐守青芒山,山的另一側是北韃境,荒山野林,漫無人煙。留守的天騎營日日操練不曾懈怠。這一日,天騎營居然接到一個神秘的任務,任務由一個擅長暗殺的三人小組負責。這個小組輕易不動用,因為平日不在軍中,頗有些江湖氣。

“大哥,天騎營赫赫威名,豈能做這等雞鳴狗盜之事?主帥莫不是發錯了令吧?”

“大膽!”為首的一人冷喝了一聲,不過他心中也甚是不解,“咱們勿要質疑,只管聽命行事”

一開始沒說話的另一人磨刀霍霍,“老子手下多少亡魂?數也數不清了,也不差這一個,大哥說不問,便不問”

這天酉時,天色微蒙,三人到了飛鉗軍駐紮地外,選了一處蘆葦盪悄悄趴着等待時機。

粗略一看,飛鉗營跟其他軍沒什麼兩樣。木製的柵欄,高立的軍旗,一處又一處的營房,跟一片又一片的校場。但如果一直觀察幾個小時就會發現這個飛鉗軍實在有些門道兒。

首先是這外立的柵欄,不仔細看不會發現那木頭上頂着倒釘,而且柵欄上塗了紅色液體,不知是毒藥還是驅趕蛇蟲之物。再看那旗杆,旗杆沒什麼,與旗杆並立的杆子就好生奇怪了。不知那隨風而轉的風車是做什麼用的?營房也不簡單,橫七縱八全無章法,簡直是隨心情到處亂建,又或者有什麼高深講頭兒?

三個天騎營的人嘀嘀咕咕研究了半天,一直到月上中天。看時機已到,三人逼近飛鉗軍營。

夜行衣融在夜裏,沒有痕迹。這次任務叫他們行動處謹小慎微,可還是着了道兒。三人本想從大營東南角的幾棵大樹上飛入營中,不想樹上竟然塗滿了黃油,滑得站不住不說,猛地跳下來居然落盡一個陷阱里。要不是三人功夫好,早成了瓮中之鱉了,“不好!撤!”

眼見着黑衣人跑了,五目朝唐副帥看了又看,“副帥?”

唐煜望着那三人的背影陷入沉思,剛才在更高處敲了個仔細,這三人的功夫跟那晚襲擊唐府的非常像。唐煜心中的仇恨被迅速掀開,整個人冷若冰霜。

“他們是什麼人?”婁四上前一步,把腦袋壓在五目肩上問道。

“這我哪知道?”說完看了眼唐副帥。

不知何時風起,吹得那軍旗獵獵作響。軍中一個輕功好的小兵從遠處回來複命,“副帥,他們去了青州城,在果子巷一處民房落腳,民房的背面是一家鐵匠鋪。那鐵匠鋪我知道,大有軍的刀有一部分就在那修補!”

“嗯,下去吧!繼續跟着!”唐煜揮了揮手,那人立馬得令而出。

又過了兩天,唐煜身上已經大好了。夜裏挑燈看文書,倦了正想入睡,一個身材矮小的校尉說有奏報。

那矮小校尉叫游聰,三十來歲,是大有軍另一個副帥的妻舅,這人滿眼狡詐,做事小氣,不相善與。這麼晚了,這人不知有什麼事來說!唐煜想了想,游聰是個有點本事的,最擅騎術,近來不少新兵劃到了騎兵營,他也多少費了心思整飭。

只見游聰打簾進來,拱了拱手,向上一拜,眼睛不敢瞧唐煜,只卡巴着眼睛時不時往上溜一眼,吸吸鼻子,訥訥道,“副帥,這麼晚了,實在不敢擾您歇息,但小的肚裏有幾句話不吐不快”

唐煜撩袍坐在羅漢榻上,向旁邊一個小杌子一指,“游校尉,坐”

游聰垂肩佝背坐下,臉上擺出一副憋屈樣兒,“副帥,弓箭兵忒欺負人了。他們人多不算,他石校尉着實弔兒郎當,不像樣兒啊,今天說要練兵立馬就搶佔校場,明兒個該他們練兵,不信您等着瞧,准又山上去了,說是練兵,實際上就是圍獵,不止一次了,他們一下山,就在營地不遠的那條河邊烹炙野味兒,香飄十里啊,叫人怎麼想?”

就這事兒?唐煜復又打量了游聰一眼,“好,我知道了。”游聰的眼神兒正好跟他對上,立馬斂目等待下文,誰知唐帥說完這句就沒了。

游聰舔舔嘴巴,“那......”

“聽說三千戰馬都是西南馬?”

“啊?”游聰心下一驚。這批馬是他過手的,對外都說是哈薩克馬,怎麼叫他看出來了?

唐煜隨手拿起腰上垂掛的玉佩細細摩挲着,“西南馬善走山路,能負重,還好!”

“小的......小的知錯!”游聰心下惶駭,立馬屈膝頓首。

“只一次!”唐煜冷冷說道。

明明那聲音是那麼年輕,卻彷彿飽含滄桑厚重。游聰再扣首,“小人謹記!”

唐煜面上軟了下來,“下去吧,對了,門口有寧王送的玉樓春釀,我是不喜飲酒的,你拿走吧!”

“謝副帥賞!”游聰倒退着到門口,從桌案下拿了酒灰溜溜走了。

第二日,石校尉果然帶兵上山去了,因為近處的山已經獵空,只能去稍遠的地方。等日落時分,弓箭兵浩浩蕩蕩歸營,幾乎每個士兵身上都掛着獵物。

“呀,石校尉,您身上掛着什麼?”長纓正巧走到伙房門口,見石校尉正下馬。

“這個么?不認得?”石校尉咧着大嘴,鬍子都跟着顫動。

“是鹿?”長纓上前摸了摸那動物屍體,毛兒有點硬。

石校尉眉頭一挑,有些瞧不上這“弱雞仔”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狍子都沒見過?”

長纓抽抽嘴角,把想問問狍子跟路啥兩樣的話咽了下去。

“都放這!”石校尉朝地上一指,那烏泱泱的人齊齊把獵物堆在一起。不一會兒就起了座小山。

“這是做什麼呀?”萬茗不知從哪裏鑽過來湊趣兒。

“聽說晚上有肉吃,有酒喝!”長纓朝那對獵物點了點下巴。

“你怎麼知道的?”萬茗對地上那些動物屍體不感興趣,只一味地瞧長纓。

長纓下意識摸了一把臉,“我臉上有什麼嗎?”

萬茗露牙一笑,風情萬種,“沒有!我發覺你眼睛長得真好!”

長纓心下一跳,糟糕,從唐府帶來的膠漿用沒了,跟常老頭討了個差不多的制膠方子,這兩天耽擱了還沒做。眼皮兒沒“修整”,這會兒可不就是原來的眉眼嗎?

長纓立馬扶着腳,“哎呦!可疼死我了”臉上表情扭曲,轉頭拄着木棍往回走,“這常老頭兒,還說有什麼好吃的,這會兒毛還沒禿嚕呢,叫人干看着嘴饞。走這麼多步,疼死小爺了”

萬茗要上去攙扶,叫長纓不着痕迹甩了他的手,“你們騎兵白天訓練,晚上不是還得刷馬嗎?你先去忙,等晚些時候我去找你說話,快去快去,我得找常老頭算賬去,他藥房不讓別人進,你先忙去啊,哎呦”

“沒事兒吧你?”

“沒事兒沒事兒,你去忙”

長纓推了一把,總算把人請走了。不敢多逗留,長纓垂頭耷腦地回了常老頭藥房去了。

夜裏,風輕雲淡。飛鉗軍的校場中間燃氣了篝火。木柴燒得劈啪作響,不時有人抬鍋架肉,擔酒擺桌。連日來的肅煞之氣這夜盡消,軍營上下一派煙火氣。

待準備完畢,將士們分批進食,從入夜一直吃到了三更天。唐煜在校場中央的高台至上,跟兩個中郎將並幾個校尉一起用宴,宴上推杯換盞,唐煜卻始終自斟自飲,不發一言。中郎將的軍職在副帥之下,校尉至上,且都是大有軍元老,跟校尉更相熟,幾杯酒下肚,再沒了往日肅容,笑罵一片。

游聰心下不免輕笑,他唐煜到底是年輕,雖是個能算計打仗的,到底沒見過什麼場面。聽說以前是個弔兒郎當的,家人被仇家殺個精光,這才投軍來。眼下這當了副帥還這般任性,居然在軍中公然飲酒作樂,傳言到底不可信,什麼唐王?什麼不費吹灰之力殺敵九萬,沒準兒是朝廷安撫民心,故意造個假英雄出來!

假意畏懼唐煜,轉而奉承兩位中郎將,這兩位可都是有靠山的,姓周的是太子門下,姓龐的曾是寧王武師傅,這兩位隨便點個頭,軍中物資就可以過過手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唐煜晃晃悠悠站起又坐下,臉上有不盡的哀愁。

“功成名就,可這等榮光,家人卻見不着了,可惜,可嘆啊”那周姓中郎將嘆了口氣,一副假模假樣,“我都替咱們副帥難過!”

唐煜離得不算遠,早聽見了,又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唐帥,您先回去歇歇吧”婁四忍不住勸道。

唐煜一把拂開他,又飲了一盅,最後到底支應不住,趴在了桌上。婁四跟五目兩個一起攙着唐副帥回帥營去了。

那兩個中郎將見唐煜醉倒,連身都未起,只遠遠的道了句,“恭送副帥”,幾個校尉接着陪酒,唐煜走了,氣氛就更加鬆快了。

月過樹梢,轉眼一片烏雲遮去了半邊。校場上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人都撤走了,留下滿地狼藉。丑時剛到,一股冷空氣襲來,營地外突然出現一隊人馬。擦着火花,引燃手中抹了油的木棒扔向飛鉗軍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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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纓香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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