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處刑
西域有三座被稱之為“嘗盡世間絢爛”的城市,分別是周王朝的鎬陽,白虎王朝的金城以及劍王朝的京都。
鎬陽傳說為洪荒時代眾仙聚集之所,沾染了仙氣,因而化為了一座“人間仙境”;
金城卻是有“固若金湯”的美譽,曾令四名金丹境巔峰的強者大呼“撼山易,撼金城難”,其巍然之姿可見一斑;
京都是劍承秋建立了劍王朝之後才修建的,沒有那兩座城池那麼悠久的歷史,但卻偏偏是最受歡迎的城市。那些往返於各個王朝之間的遊離商人們在來到京都后都是表示:這是一座生活在和平與法治下的自由的城市。
然而此刻,這座城市卻是不得不迎來一場暫時看不到硝煙的戰爭。
天色顯得頗為暗沉,令人心頭不由得多了些許煩悶。
雄偉的劍刑台足有十丈之高,周身八面有着八部不一樣的凶獸浮雕,浮雕和劍刑台本身都是呈現着色澤陰暗的灰黑色。從天空往下看,就可以看到,劍刑台的地面也是浮雕。但不同於周身的八部凶獸浮雕,地面上的浮雕則是血紅色的斷劍!一如那安靜地插在地面上的,京都人熟知的用來行刑的血紅色斷劍……
浮雕和實物……完全一致!
而血紅色行刑斷劍旁邊,則是立着一根高約三丈的暗褐色銅柱。仔細看就能看出,銅柱原本的顏色並不是暗褐色,暗褐色是濺落在銅柱上的鮮血乾涸后的顏色……
在劍刑台周圍的十丈範圍內,是被龍影軍團的士兵強行封鎖出來的空地。而在十丈之外,則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遠處的酒樓上,還有着各大勢力的來人。大家彼此之間都是井然有序,心照不宣。
劍刑台上,刺客直接被士兵用鎖鏈綁在了血紅色行刑斷劍旁邊的暗褐色銅柱上。那些個被劍塵責令行刑的士兵都是凶神惡煞的佇立在劍刑台上,一言不發。
劍刑台下的空地,龍驤將軍龍飛抬頭看着劍刑台上的一切,滿意的笑了笑。
從那幾個士兵壓着刺客前來請罪的時候,龍飛就已經知道世子殿下究竟想要他做什麼了。雖然不知道世子殿下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一貫的信任還是讓他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
在全城範圍內公開處刑的消息,派遣士兵裝扮成普通民眾大肆散播“這個刺客十惡不赦”的“正確思想”……總之是怎麼熱鬧怎麼來,不怕太熱鬧,就怕不熱鬧。
至於什麼士兵的老鄉突然請喝酒啊,士兵的鄰居突然很關心世子殿下啊,逛青樓的士兵突然特別受歡迎啊之類的,那自然是來者不拒。得到將軍吩咐的士兵們更是極盡所能的狂吹世子殿下有多麼多麼厲害,以至於到後來這個刺客的修為直接飆升成了金丹境巔峰,而世子殿下更是吹了口氣就把刺客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各方勢力在收到自家探子的消息的時候,表情都是相當的精彩。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劍塵世子被刺客刺殺,很是震怒,要在劍刑台當眾處決刺客。
自然,沒有人會認為劍塵世子只是單純的想殺個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劍刑台。
劍風站在涼亭外,面露冷笑之意。在他的身邊,則是一個把自己的身形和面容都隱藏在白色兜帽長袍里的神秘身影。
紅顏站在雲端,隱藏在雲層之後,美眸凝視着遠方,紅唇邊笑意嫣然。
斗笠泛黃的女子和青色斗笠的女子坐在酒樓靠窗的那一桌,桌上空無一物,二人相對而坐,目光皆是聚集在劍刑台上。
人群之中……
某些民居的窗后……
所有配角和觀眾都已經就位,現在,就等着身為主角的劍塵世子出場了。
……
時已近午。就在所有人都等的有些煩悶的時候,天空中忽然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咆哮聲。
眾人循聲望去,卻是看見一道龐大的陰影咆哮着沖了過來。就在所有民眾都是因為這即將砸落在他們頭頂的陰影而下意識的驚呼出聲的時候,那道陰影卻是忽然停住,靜止在了天空之上。
陰影的面目也是真正浮現了出來。
猙獰的身軀彷彿是被身體裏長出來的骨刺撕扯的支離破碎了一般,顯得很是醜陋怪異。張開的雙翼還帶着淋漓的鮮血,並且完全都是骨骼和肉膜。至於那黑色的頭顱,更是長着四隻尖銳扭曲的怪角,黑色的怪角螺旋衝天,血盆大口露着尖銳的牙齒,足有一個人大的猩紅眼球轉動間,一股血腥之氣瀰漫開來。
而在那黑色的頭顱上,則是有着一道身披黑色戰袍的身影。他眉清目秀,面容俊秀,唇紅齒白,黑色長發半束半披,飄然有謫仙之姿,黑色的雙眸彷彿凝聚着無盡的冰雪一般,透着徹骨的寒氣。
浮雲天驕少年狂,繁花織就錦繡裳。歷經千帆回首處,方知西域有鳳凰。
世人共贊,絕代智謀,西域鳳凰,世子劍塵!
“黃階巔峰,劍齒龍蜥,倒也勉強配得上世子殿下的身份。就是不知道,這位世子殿下究竟是怎麼得來的這隻明顯還是剛剛突破的劍齒龍蜥了。”某座民居的窗后,一道身影輕笑道,“而且,一個黃階巔峰的劍齒龍蜥,也不過相當於金丹境初期罷了,這可遠遠不足以應對今日的危機啊。如果所謂的世子殿下只有這點本事的話,那就請他去死吧。”
天空之上,劍塵淡漠的目光在劍刑台周圍掃視了一圈,唇邊一道嘲諷的笑意一閃而逝,旋即他的面容便是繼續面無表情起來。
他就站在那裏,聲音卻是隨着真氣的鼓盪,在所有人的耳畔響徹開來:“天河宗外門弟子賀信,狂妄自大,意圖以一己之力悖逆天道,公然行刺本世子。”
“什麼?!”
“天河宗是個什麼東西?”
“你忘了?當初還想着收我們世子殿下做親傳弟子來着。”
“天河宗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行刺我們世子,不怕我劍王朝的大軍殺上他的天河山脈么?”
……
斗笠泛黃的女子說的還是錯了許多,民眾們對世子殿下的愛戴已經到了不需要證據的程度了。這才只是公佈了一個名字,民眾們就已經開始不滿了起來。這不,連陳年舊賬都翻了出來。
劍塵身為西域第一天驕,能在整個大陸都享有盛名,自然不可能不引來諸多宗門勢力的覬覦。那些宗門勢力都是礙於和宗門勢力彷彿吃了槍葯一般的勢不兩立而沒有動手,但並不是沒有吃螃蟹者。
天河宗就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這個西域第一宗門以前都是和劍王朝井水不犯河水,對劍承秋的噁心並沒有一個充分的認識,仗着自己家大業大,上門就要求劍承秋把劍塵交出來,然後更是對劍塵一頓忽悠。
結果就是這對父子一戰成名,被說客們奉為宗師級人物。
而更富有戲劇意義的是,就在天河宗使者憤怒的拂袖離開的當天夜裏,劍塵獲得了破軍印……
一時間天河宗身上就彷彿多了一層小丑般的光環。
但此刻,斗笠泛黃的女子和青色斗笠的女子卻並沒有多麼淡定。相反,她們隱藏在黑紗下的面容都是無比的震驚。第一句話就是王炸,這是什麼操作?
劍風神色晦暗,所有的怨毒與嫉妒都清清楚楚的寫到了臉上,顯然是對劍塵如此得民心很是憤恨,這也更加堅定了他殺死劍塵的決心。如果不是劍塵,得民心的就是他劍風了。
而那些隱藏在民眾和民居窗后以及酒樓上、雲端上的各方勢力也是神色各異。都暗道劍塵果然不愧是絕代智謀,這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至於說這話的心情究竟是什麼樣的,那就真的是不一而足了。
天空之上,劍塵仿若沒看到那些精彩的表情,繼續道:“天幸陛下龍威浩蕩,天命在我劍朝,本世子安然無恙,刺客也已經被擒下。本世子細細思量,既然這刺客悖逆天道,便應該處刑祭天,以消天怨。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民眾們已經被調動起來的情緒當即就沸騰了起來。
“好!”
“就該這麼做!”
“處刑祭天,以消天怨!”
“……”
劍塵抬頭看了看天色,微微頷首:“午時已到,行刑!”
刺客直接被按着跪倒在劍刑台上。行刑的士兵猙獰一笑,高高舉起了屠刀。
“嗖——”白色的流光一閃而逝!
屠刀噹啷落地,一道血光濺起,行刑的士兵瞳孔渙散的倒在了地上。
一道白色的飛劍停滯在虛空之中,劍身古樸簡潔,流光溢彩,散發著恐怖的真氣波動。
“那是……飛劍?!”
“居然是飛劍?是哪位修真者出手了?”
人群中傳來驚呼之聲。各方勢力則都是靜靜等待,因為他們都認出了那究竟是誰的飛劍。
劍塵神色毫無波瀾,只有那眼中的冰寒之意更加濃重了數分:“賀成雙!”
“不錯,正是在下。”飛劍化為一道流光回到了遠處的樓層之上,一道白袍身影緩步從虛空中走來。他有着中年人的面容,卻已經是鬚髮皆白。
被劍塵呼為賀成雙的中年人來到劍塵面前,笑着作揖:“世子殿下日理萬機,居然還能記起來我這等無名小卒,當真是讓我驚喜交加啊。”
“天河宗有名的雙劍道人居然自稱為無名小卒,我也挺驚訝的。”劍塵神色不變,語氣卻是驟然冷了下來,“你一出手就殺了我一名士兵,是何道理?”
“區區凡人,何足道哉。世子殿下我早在八年前就告訴過你,只要你願意,你就能超脫這凡塵,從此成為仙人,四海之內逍遙快活,豈不美哉?”賀成雙依舊是笑着,只是眼睛裏卻再也沒有了笑意,“只可惜,你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
劍塵看着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區區凡人?很好。”
他冷笑了一聲,一道銀色的劍光驟然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