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水斷崖
當埃文斯好不容易強行把潛水器調開了原先路線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岐君臨在緊張的敲字，一份緊急郵件被立即發送了出去。
“希望他們能夠注意到...不會出現人員傷亡事故...”
埃文斯自然明白他在做什麼。眼前出現的變化，即便是埃文斯這樣的資深海洋研究員也無法從容的應對，同時他也十分慶幸，潛水器及時的調整了下沉路線，改為懸停狀態，否則除了面臨依然存在的深水爆炸團以外，他們還將面對來自海水不同密度的龐大危險。
“海水斷崖...”
這個時候的岐君臨，已經不僅僅是在擔憂自己的安危了。他確定，自己現在面臨的正是傳說中的“海水斷崖”。
海水斷崖，意指在極短的時間內海水密度忽然出現懸崖般的急劇變化。一旦遇見密度高度差異常懸殊的海水，潛艇在這樣短暫的時間內，完全無法調節好自己的密度，以至於極有可能發生意外事故。
“好在我們現在遇見的是還不錯的一個局面。接近海床的海水密度驟然提高到了一個臨界點，海水密度上低下高，我們正處於兩者之間的一個平衡層，海水密度沒有較大的改變。”
埃文斯緊張的盯着潛水器控制台上的參數，在這個時候，他已經絲毫不敢大意了。除了要應對來自人類的武器以外，他還要時刻留意深海中可能出現的任何變故。
這個時候岐君臨反倒鬆了一口氣。
“IAO已經把指示下發給世界各地的調查點了，每個調查點派發出去執行任務的潛水器，都會在接近海床的時候更加謹慎——當然，我的本意其實是想讓他們暫緩今天的調查任務，全體返回。”
此刻埃文斯並不想聽到岐君臨的彙報，這個時候他心裏只想着“自己就要完了自己可能就要玩完了”。
“另外，我這邊還收到了來自作戰實驗室的通知。他們說第一道程序完全失效。超空泡魚雷在發射的中途遭受到來自不明原因的衝擊，這些魚雷在一瞬間竟然全都變成了啞彈，在失去前進動力的同時，作戰實驗室也無法繼續追蹤到這些啞彈的蹤跡。考慮到啞彈的極度危險性，那片海域已經進入軍方管制，等待事後由專業部門過來處理。”
“所以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立刻跑路了？”
考慮到前兩道程序全部無效化，埃文斯立刻聯想到即將降臨的第三道程序。這道程序的危險程度較之前兩道程序的總和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埃文斯並不知道第三道程序將會怎麼實施，但是他已經在思考，潛水器的最大承壓極限是否能夠繼續維持現狀。
“我們就待在這裏吧。在剛才來自作戰實驗室的通知里還說了一件事情，無人潛艇在第二道程序報廢之後已經朝着這邊過來了。潛艇裏面載着一顆洲際導彈彈頭，採取的引爆方式同樣是近炸引信。就算現在我們把潛水器的馬力開到最大，讓它立刻上浮，時間上也是不夠的——潛艇主動爆炸的時候，我們完全無法逃離那個爆炸衝擊波波及的範圍。”
“所以你打算就在這裏等死嗎？我可不會！”
面對岐君臨的淡漠，埃文斯有些歇斯底里。他操縱着潛水器開始朝着上方浮去，然而就在上浮了沒多少距離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我說過了，這片深海，被‘門’做成了一杯雞尾酒。”
雞尾酒，通過特定順序將不同密度的酒種依次倒入杯中調合而成，其中某些雞尾酒能夠出現明顯的分層，這是因為不同酒種的密度不同，所以最終導致最輕的酒種浮在最高層，而最重的酒種埋在最底層。
岐君臨依然緊盯着電腦屏幕上不斷跳出的數據，安靜的說著。
“按照剛才我們看見的那些深水炸彈爆炸團，它們被極高密度的海水擋在了外面——據數據分析，最底層的海水密度現在高達8g/cm3，數值甚至超過鋼鐵，再加上水本身具有流動性，那些爆炸團被擋住，卻也被吸附住，其中所有的破壞動能也被反覆的水流不斷消耗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能排除除了最底層海水被‘加固’以外，我們頭頂上的海水層是否也出現了密度變化。”
“是的。假如我們頭頂上的海水層密度也和底層海水一樣，那我們貿然上浮，就是去送死——我們的潛水器會直直的墜落，直到和海床來一個結實的擁抱。”
埃文斯依然不想做出任何放棄。此刻的潛水器就像是處於洛希極限上的行星，往上一點，或者往下一點，行星都極有可能會受到恆星的影響，最終傾向於潰散，乃至解體。
垂直軸上已經失去了逃離的可能性，他開始操作潛水器去探索水平面上的其他方向。
然而就在此刻，岐君臨忽然一把拉住了埃文斯。
“底下有變化了，快看。”
埃文斯不願放棄放棄潛水器的控制面板，然而對於真相的渴求還是迫使他稍微離開了控制面板一小會兒。埃文斯快速的來到岐君臨的電腦前，只見屏幕上出現了他從未見過的一幕——
在被超高密度海水擋住以後，那些爆炸團懸停在同一水平面上，進行着最後能量的釋放。然而此刻，這些爆炸團竟然開始由外而內進行了一個“濃縮”的過程。
這個過程有些類似於活性炭吸附水中色素的過程——現在在這些爆炸團的中心，似乎都憑空出現了這樣一個“活性炭”的存在，只不過它吸附的不是色素，而是那些爆炸動能，而且不管是人類的眼睛還是科技的儀器，都無法探測到這個“活性炭”。
眼看着那些爆炸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無聲無息的向中心迅速濃縮消散，埃文斯和岐君臨一時間竟然都陷入了沉默。
而也在這個時候，岐君臨忽然挑動了一下眉頭。埃文斯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個微表情。
“你那個‘第六感’，是不是又發現了什麼東西？”
“或許可以這麼說...只是感覺很輕微，也很微妙，沒有以往那樣來的強烈...”
岐君臨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第三道程序即將抵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