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海雞尾酒

潛水器持續下沉中，然而下沉的路線已經從垂直下沉開始變得有些微調整了。連接着潛水器的軍艦坐標為“門”的正上方，誤差不超過五米，畢竟這需要考慮到超纖維光纜的長度。

幾千米這樣的一個參數，如果將其作為一條直角邊放在勾股定理中來計算的話，那麼那條三角形斜邊長度的拉長將會隨着誤差的這幾米而成倍數計算。

然而即便如此，埃文斯和岐君臨卻依然開始着手於將潛水器往旁邊更遠的靠過去。深水炸彈這道程序中含有預編程，所以他們並不擔心調整潛水器的路線是否會對深水炸彈有什麼影響——他們擔心的是他們自己。

正如道恩所說，第三道程序“失去潛艇”，如果要用正常一點的話來說，那就是“潛艇自殺式攻擊”。

在他們的設想中，無人潛艇里很有可能被置放了一顆導彈頭，同樣以預編程作為引爆條件。無人潛艇作為主要動力，載着爆炸物直衝沖的朝着“門”撞過去。

由道恩主導的武力計劃，其最好的結果就是在第一道和第二道程序后，“門”就被摧毀，假如前兩道程序都無效，那麼作為保障的第三道程序必將威力驚人。或許這對於道恩這樣一個鐵血而出格的軍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然而潛水器里的兩個人卻已經渾身開始發汗了。

“這個混蛋...他完全不把深海的生態系統放在眼裏！”

“道恩只負責執行鐵令，像他這樣的軍人已經把這次的武力執行看做是一場戰爭。”

隨後二人不再言語。原先他們已經把另外兩道程序儘可能往高破壞的方向去想了，然而沒想到道恩比他們的想法還要瘋狂。假如這次他們兩個真的折損在了幾千米的深海底部，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

當潛水器沉入海底近4000米處的時候，二人忽然感覺潛水器發出了一系列輕微的顫動。他們明白，數量龐大的深水炸彈已經從他們腳下的鐵板噴射了出去。

埃文斯立即操作潛水器進行減速，同時打開了潛水器上的一個開關，它開啟的是埃文斯攜帶在潛水器上的另外一個物件——微版盧克索天光束。

盧克索天光束是目前世界上強度最高的光束，最初被創造出來的地方是在美弗朗聯邦拉維加斯州里的賭場樓頂，被作為該賭場的標誌性存在。盧克索天光束由曲面鏡收集反射來自多個小型氙氣燈的光線，最終匯聚成極其狹窄的光束，不論是光束的強度還是有效可視射程，都被推到了頂峰。

目前潛水器已經偏離原先坐標20米，預測潛水器和“門”之間的距離也在1100米以外，這樣一個距離已經能夠確保潛水器安全，但是在觀察者的角度上來看，這個距離卻又顯得過於遙遠，就算是微版盧克索天光束，也沒有辦法在這樣的距離下產生良好的視野輔助效果。

“根據深水炸彈下沉的速度來看，我們繼續下沉300米左右，它們也差不多就開始爆炸了。”

“不，我們得把這個距離控制在500米，否則我們將失去看見ta的機會。”

岐君臨的回答讓埃文斯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深水炸彈在水中的爆破力極強，然而由於海水的限制，所以這股爆炸衝擊波的傳播無法像在空氣中那麼遠。然而即便如此，讓潛水器靠的更近一點，依然是個風險很大的決定。

埃文斯最終接受了這個建議。如果沒有任何收穫，那麼他這次冒險深潛將一文不值。

盧克索天光束劃破深海的死寂。在潛水器差不多繼續下沉500米左右的時候，埃文斯和岐君臨紛紛放下了自己手頭上的事情，一股腦全部擠在電腦屏幕前。

這台筆記本是埃文斯配備的，它和潛水器底部的探測攝像頭聯通。這個探測攝像頭是潛水器自帶的，具有超高清像素。盧克索天光束設置的地方，和探測攝像頭形成一個玄妙的角度，以至於把攝取到的畫面導入到屏幕上，所有的一切都能夠一目了然。

“......”

在深水炸彈爆炸的前一刻，潛水器中出奇的寂靜，就像是失去了生物的氣息。而下一秒，在液體中被壓抑到了極致的爆炸閃光終於出現在了屏幕上。

當第一顆炸彈燃燒了自己的光和熱后，接下來就是爆炸的藝術時刻——一個接着一個的爆炸團在水中綻開，那些被瞬時高溫蒸發形成的水蒸氣瘋狂的攪動，無處可去的衝擊波被水的流動引導着繼續下沉，看樣子竟然像是逐步逼近了“門”。

埃文斯和岐君臨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他們從未想過，“門”對於衝擊波，似乎真的沒有任何的阻擋作用。在有限的空間中，那些爆炸團將會釋放出無窮的威力，就算是用於打造潛艇的特種鋼，在這樣的爆炸下也會被衝擊的崩碎，更不要說那道“門”看上去還像是石頭造的。

幻想總是美好的。如果說深水炸彈的效果讓二人都感到吃驚的話，那麼下一刻屏幕上出現的畫面，使得二人的表情瞬間出現了急轉彎——

“埃文斯，趕緊去操縱潛水器！”

“我正在做！”

在下水之前，埃文斯和岐君臨已經做好了面對任何情況的準備，包括死亡——然而在真的面臨死亡的時候，二人依然想要不遺餘力的保全自己。

他們為什麼會突然表現出這樣的行為？

因為那些下沉的爆炸團忽然停住了。

電腦屏幕上的數據顯示，海水中由於爆炸產生的異常波動忽然消失了，就彷彿這些爆炸完全沒有存在過一般。那些爆炸團一個接一個懸停在“門”正上方的某個水平面上，就像是一個個糯米糰子掉在了地上，沒有擊穿地面的能力，也軟綿綿的無力彈起。

而這也是埃文斯和岐君臨為什麼會忽然像是見了鬼的原因——這些爆炸團會在水中保持半分鐘以上，而在這個時間裏，如果不改變潛水器的下沉路線，那麼潛水器將一路直降，直至進入爆炸團的衝擊範圍內。

“上帝！簡直見鬼！那個‘門’是釋放了什麼防護罩一樣的東西嗎？”

“不...它改變了海水的密度，使得海水在瞬間產生了密度分層，那些衝擊波以海水為載體，無法突破‘門’所在的那一層...”

岐君臨眉頭緊皺，他的雙手不斷地敲打着筆記本的鍵盤，屏幕上浮現出了大量的數據。

“它把這片深海，做成了一杯雞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