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官上任
灰羽端起胸前木盤，平平地遞給了楚平陵，道：“星君仙官，這是你的官服，下面還有一枚金制官印，請收好了，在天庭丟了官印，一樣是觸犯天條的大罪，輕則貶入下界，幾萬年修為化作烏有，重則綁在斬仙台上，雷劈電剁，灰飛煙滅。”
伸手接過那一方頗有些重量的木盤，青色官服瞬間穿在了身上，整整齊齊，一絲不亂，木盤則化成一縷棕色煙霧，消散在茫茫雲海中。
空中一枚閃爍着金光的官印，漂浮在煙霧裏，楚平陵摘下那枚官印，方形小印上刻着一隻卧龜，棱形的龜殼紋理清晰，做工精緻，印底刻着“除穢星君”四個隸書小字。
唉，一想起這除穢星君的工作，他便不由嘆氣，萬一有機會下界回到人間，哪裏有臉跟那些妻妾、同僚、僕人說起這個天職，特別是那些酒肉之交的損友，得知自己在天庭幹上了收破爛的活兒，還不得笑破了肚皮！
九輪天劫，九死一生，四十萬年換來的一朝飛升，居然是這麼個結局！
楚平陵搖搖頭，一臉無可奈何的苦笑。
他小心翼翼地將龜紐金印收在了袖中的口袋裏，再不齒的官職，好歹也是來到了天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收好金印，一旦弄丟了，自己又沒有孫猴子那般神通，上了斬仙台，可真是有去無回了。
“請吧，星君仙官！”灰羽伸出手臂，示意他入司。
踏入除穢司，兩旁各站着三人，一共六名手下，列隊等待着新官。
只是這六人，青面獠牙者有，滿臉獸毛者有，利爪長尾者亦有，簡直不應稱為六個人，而是六個妖魔鬼怪。
若不是楚平陵見多識廣，在人間沒少結交各種妖怪，恐怕要被嚇一跳，天庭怎麼儘是這些奇形怪狀的妖怪，比人間還熱鬧。
“星君不必驚訝，這些人都是天庭臨聘之人。沒辦法，人手太緊缺了，這些傢伙看着凶神惡煞，其實都是經過嚴格審查，個個都是九世行善的好妖怪，才能上得天來，而且他們平日只能呆在各個府司之內，除非職責所需，寸步不得出門，不然就是觸犯天條的重罪。你新官上任，他們也不敢出門迎接，正是這個緣故。”灰羽壓低聲音道。
“要不是大門上有除穢司三個字，我還以為來到了混世魔王的洞穴呢，天庭倒是真不挑，這些連獸毛都沒修鍊掉的大哥，也能上得天來，佩服！”楚平陵一陣苦笑，早知上天庭這麼容易，自己為何還要走天劫正道，來這裏做個臨聘之人也不錯。
“嗐，都是來干粗活的，計較這麼多幹嘛，越是不修邊幅的傢伙，幹活越是賣力，瞎講究的反而推三阻四，不聽使喚，今後你便知道了。”灰羽道。
那六個手下見到新官步入了大門，連忙跪地，齊聲高呼：“跪迎除穢星君上任！”
尤其是一位長着兩個圓頭牛角的青面妖，跪着向前爬了兩步，謙恭道：“大人，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盼來了，這除穢司已經將近三月空缺無主了，小人是代理署官的監丞，今天您來主持大局，除穢司終於有救了！”
這一句話無異於給了楚平陵一記重鎚，看來除穢司不止是有坑，而且是一個溝壑難填的超級大坑，不然為何這些手下看到自己，活像看到救星一樣！不對，不是救星，應該是背鍋的星君才對！
如今自己還沒正式上任，已經半個身子都掉入坑裏了！
“你叫什麼名字？”楚平陵一臉平靜地問道。
“啟稟大人，小人是個牛精，世世代代當牛做馬，勤勤懇懇，積了福報，得以上天，伺候上仙。我沒有姓氏，只有一個小名喚做圓頭牛，這還是上任星官賞的，因為小人為了不傷人，牛角硬是磨成了圓頭。”
“這名字，咳咳，還不錯，但是有些拗口，今後叫你老牛算了。”
“謝大人……”老牛磕頭謝恩道。
“別這麼多繁文縟節了，剛剛聽你說，除穢司有救了？為什麼這麼說，難道除穢司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楚平陵望着這個看上去忠厚老實的監丞，皺着眉頭問道。
老牛臉色遲疑，兩隻牛角隨着皺起的額頭，幾乎頂到了一起，支吾道：“大人新官上任，我們一眾屬下精心備好了一桌酒宴，為大人接風洗塵！雖然比不上蟠桃盛會，也是仙果仙酒，屬下特意託人買來，幾乎花光了我們幾人數月的仙俸，請大人上座！”
“吃喝不急，還是先說清事情。醜話擺在前面，我們是先君子后小人，並非我想新官不理舊賬，只是前任留下的坑，萬一根本無法填補，那我可難以就任，如果能解決好，我請你們吃喝幾個月，也不成問題。”
楚平陵自知現在是趕鴨子上架，已經被封為除穢星君，這一堆爛攤子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想甩也甩不掉，不然天庭就用觸犯天條的紅線壓你一頭，不得不說，這天庭可真是操蛋！
因此，他根本沒心情吃喝，與其如坐針氈，還不如儘早搞清楚事情，想明白對策，以免遭受這無妄之災。
“除穢星君都明說了，你們還有什麼顧慮？乾脆明明白白稟告給星君，如何處理再由星君定奪！”
聽到灰羽的督促，那老牛還是有些猶豫道：“小人只怕說出問題來，大人沒有吃喝的胃口了。”
“不要管我的承受能力，你儘管說好了，大不了今天不吃了。”
老牛心一橫，臉色沉鬱道：“大人，除穢司確實出了大問題！只怪屬下們無能，而且除穢司最近數月，真是走了霉運，禍事不斷！先是前任星官，喝得酩酊大醉，駕着祥雲，沖入了南天門，差點衝撞了玉帝的八景鸞輿，觸犯了天條大不敬的重罪，現在還綁在苦神山上，日夜遭受刮骨剖心的折磨。”
“這本已算是本司倒霉至極，不料屋漏偏逢連夜雨，最近一直豢養在除穢司後院，仙廄之中的凶獸惡豸，不知何故，獸性大發，掙脫了捆獸索，偷跑去瑤池，將王母娘娘心愛的仙荷吃得一乾二淨！這仙荷，王母愛極，視為心頭珍寶，四時常開，終日不敗，現在只剩下了枯枝斷梗，這罪過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