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夜談

“萬花筒寫輪眼，是從一開始就註定會走向黑暗的瞳術。”雪子十指交叉，慢慢地回想着，“隨着使用次數的增加，對眼部經脈的負荷也就越來越大，到了最後，一半是身體的自我保護，一半是損傷超出了某個極限，失明將是不可避免的，必然結果。”

實在已經過去太久了，原本就沒有任何現實的確證，來到這個時代后就更不可能獲得驗證的機會了，她只是憑着已經完全模糊的印象，以及對於涉及者的了解，做出大意一致的敘述而已。

剩下的，則是推測篩選后得出的結論。

“至於解決的辦法我也聽說過——我不能確認它是否可信，但是，的確是有這樣的可能的。”

斑微微眯起了眼睛：“說說看吧。”

“移植另一雙萬花筒寫輪眼，如果能夠平安度過排異期的話，就將不再有後顧之憂，而是得到嶄新的、永恆的，萬花筒寫輪眼。”

雪子歪過頭與他對視着：“我所知道的，在這個時代的，萬花筒寫輪眼的持有者，就只有你和泉奈君而已。”

“血緣上的近親，加上「自願」，會將排異反應降到最低——但是，斑，你絕對不會奪取你弟弟的眼睛的，反過來送給他還差不多，但是我想，泉奈君恐怕同樣不會接受你的眼睛。”

斑低笑道：“簡直就像是詛咒一樣呢，來源於憎恨的力量，假如不自相殘殺就註定會消亡嗎？”

聽到他這樣說，雪子情不自禁地敲了敲腦殼：“唉，你有這樣的想法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

“畢竟我自己，也一度升起過類似的感覺——可事實上，詛咒與否，只不過是片面的「感覺」罷了。”

“催生寫輪眼的力量的，的確可以說是「憎恨」，但就我所知的宇智波，卻更應該稱之為，對於沒有足夠的力量、無法守護重要之物的自己的憎恨吧？”

“那麼，為了不重蹈覆轍而獲得的力量，怎麼能被稱之為「詛咒」呢？分明是來自六道仙人的遺澤啊。”

“新奇的說法。”斑的心情似乎變得好了些，“但這就讓我更加好奇了，雪子。”

“——你究竟來自什麼地方，經歷過什麼，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本該不為人知的「秘辛」。”

雪子巋然不動道：“這些問題，現在的我也已經不能給你解答了，以前是本能地覺得不全都說出來比較好，現在則是，不要說得太清楚，才能避免某些未知的，但一定很可怕的結果。”

“因為它牽涉到的已經不僅僅是我，甚至是比包括了千手與宇智波在內的，更廣闊的範圍。”

“而且，「不能透露的東西」，只是我「怎樣」知道，而不是知道「什麼」，所以也可以說，和我們現在談及的，以及將要採取的措施，沒有任何關係。”

雪子的眸光漸深：“而我剛才對你所說的，也不是信口拈來的漂亮話，而是……使我自己所相信的東西。”

斑察覺到了什麼，淡淡道：“你也曾經因為類似的事情而苦惱過嗎？”

“不，不是我。”雪子搖了搖頭，“你應該還記得吧，應該大約在你剛和明石成婚的時候，我給你的回信里曾經提到過。”

“——「我有一位兩情相悅，心心相許之人」。”

“而他的想法和你剛才說的很像……那之後的很多年，我時不時就會回想起這件事，後來，終於找到了一個能使我相信，或許在重逢的時候能說服他的想法。”

斑的神色有些怪異：“所以，你就先試着用來說服我了嗎？”

“大概吧，總之就是——”雪子撈起小酒杯灌了一口：“咳咳……我想要這麼告訴你而已。”

“……不習慣就不要喝了。”

雪子放下空了的酒杯，攤攤手道：“雖然不習慣，但有時候，就會有那種感覺啊。”

“……那傢伙是個怎麼樣的人？”

雪子一臉狀態外地歪頭瞅他。

斑：“……那傢伙——你的戀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真的有點好奇了。

“他？”雪子低下頭，手肘支在腿上撐着下頜，“看外表的話，和你比較像，氣質以及一些思考習慣的話，則和扉間先生差不多，不過內里的核心……大概更像柱間吧。”

“……聽起來是個，很「有趣」的人。”斑在短暫的沉默后選擇了這樣一個形容詞。

“有趣？”雪子莞爾道，“不，作為同齡人來看，他其實，挺無趣的，畢竟心裏裝的東西太多了。”

——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那個人啊。

雪子語調中的溫柔與懷念是如此明顯，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到這樣的結論。

正在這時，雪子晃了晃腦袋，原本托着下頜的手轉為撐住額頭：“唉，好像，不知不覺就偏題了。”

“不過也許也不能算是完全偏吧……無論如何，關於「結盟」以及「結束戰爭」這樣有些遠的話題，我現在想先就「眼睛」的問題給你一個建議。”

她抬起頭，直視着斑，用沒有一絲玩笑的嚴肅口吻道：“倘若不想二選一的話，不妨試一試，將你們兩個人的眼睛互相交換，或許能得到一個兩全其美的結果。”

原本已經十分和緩的氣氛再次凝重起來。

“雪子。”斑慢慢地、聲音低沉地道，“即使我可以信賴你，但連你自己都不能確認可行的話，我不可能拿泉奈的眼睛，還有一族可能的未來去賭博。”

“但是啊，斑，這真的是賭博嗎？”雪子輕輕地反問他，“或者說，你還有更好的措施能夠採取嗎？”

“你已經連一丈外的東西都看不清了，距離失明也只有咫尺之遙，只比你小了幾歲，開眼的時間、以及經歷的戰鬥都差不多的泉奈，實際的視力恐怕也是不遑多讓，所以為什麼不試試看呢？”

“運氣好的話，兩個人的問題都能得到解決，即使運氣不好，也不會比放任不管差多少吧？”

“如果你真的那麼看重一族的安危，想要更穩妥一些的話，也可以再等一等——儘快與千手結盟，起碼在短期內斷絕戰爭再次爆發的可能性，當然也就有了更多的餘地。”

雪子緩慢地搖了搖頭，淡聲道：“但我可不覺得，你會那麼做。”

“如果不是我了解你確實只是在陳述利害，”斑面無表情地道，“你剛才所做的這件事情，可真是太像在談判桌上擺籌碼了。”

“但事實是，沒有任何對象，需要我為之與你談判。”雪子平靜道，“在千手與宇智波之間，沒有哪一方值得我偏向。”

“非要說的話，我所偏向的，只是「和平」這個願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