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插翅難飛
燕姜一挑寫飛入鬢的眉,反問道:“是嗎?兩位公子當真如此自信嗎?“
他這一反問,拓跋川立即就露出了慌亂的神色:“怎麼,我們說得不對嗎?“
燕北發生的事情,知情的人除了那幾個失蹤的人,就只有燕姜的心腹,絕不可能外泄,所以燕姜斷定,這兩人來這裏的所謂支撐點,只是他們的臆想,否則就不只是把,放在城外那麼簡單了,恐怕也只是噱頭。
只是相比於拓跋川,拓跋喬要鎮定許多,他臉上一絲慌亂也無,手上的扳指被他取下來換了個手指頭,他忽然歪着頭笑問道:“燕家主,你說我這扳指是戴中指好呢,還是戴食指好呢?“說完不等燕姜回答,又自顧自地說:”自然是要戴在最合適的那個指頭上,同理,我認為燕家主已經不適合待在家主這個位置上,你肆意殘暴,罔顧人權,已經失去了待在這個位置上的資格,再厚臉皮待下去,就只如同跳樑小丑一般,受盡天下人恥笑。“
蕭牧在一旁努力忍着笑,一張臉忍得通紅,他就喜歡聽人這樣明目張胆地懟燕姜,反正等他自由了,也一定要光明正大地指着燕姜的鼻子罵個痛快。他嘴巴笨,到時候找到何洋和庄約翰,讓他們倆幫着自己罵。
燕姜不知道蕭牧在這等驚險萬分的時刻還能站在他身後做着美夢,他盯着拓跋家兩兄弟,問道:“我倒要看看,誰敢恥笑我,難不成是二位?我把話撂在這兒,二位或者說你們身後的那些人,想要代替我燕姜的位置,直接帶兵城門口見,若不是,其他的事情,我這兒都好商量。“
拓跋川看了一眼拓跋喬,兩人交流了一下眼神,下一刻,提着劍向燕姜衝過來。燕姜向後一躲,把蕭牧推上前去,自己和燕曲抱着胳膊在他身後看。
蕭牧雖然剛剛在想別的事,這會兒忽然狀況巨變,那兩人拿着劍就衝著自己來了,也並不慌亂,立身沉氣,就在劍快碰到自己時,消失在了當場,風影無聲無影,一時間竟讓拓跋家兩兄弟冒着寒氣的劍無從下手。
蕭牧不比何洋,他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提着劍叱吒江湖的情形,此時此景正是對了他的胃口,就是想着自己出力還要保護燕姜那個卑鄙小人。因此並不肯施展拳腳,只是躲躲藏藏地繞圈子,拓拔兄弟無心追他,便又朝着燕姜刺去。
幾人躲的躲,閃的閃,拓拔兄弟看出這些人並不像與自己好好一決高下,提着劍飛出了會客廳。
“追嗎?少爺?“燕曲一面問,一面瞪了一眼剛剛只顧着閃躲的蕭牧。
燕姜擺擺手:“讓人去把大炮搬到城門口,再多拿點炸彈。“
冷兵器時代,燕家坐擁大把資源,燕家祖先早就研製出各種能先發制人的武器,只是燕家一直當作是自保的武器,從來沒有拿出去濫殺無辜。
蕭牧沒聽明白,只拿眼睛盯着其餘兩人,他的目光讓燕姜厭煩,擺擺手,讓他跟燕曲一起出去跑腿了。
蕭牧跟在燕曲身後,見他臉上洋溢着笑意,分明不怕這兵臨城下的架勢,也不難猜出燕姜剛剛所說,乃是一種殺手鐧。
他能看能猜全靠自己,絕不多嘴問別人,因此到現在為止,他跟這燕北的人還沒說過話。倒也沒人看出他是個嘴笨的人,反而有些高深莫測的范兒。
終究是拓跋家低估了燕家的實力,燕姜命人在城門口放了一通炮和炸彈,把拓跋川嚇得屁滾尿流,連拓跋喬都顧不上就逃了。
拓跋喬被燕姜綁了起來,一把大鎖鎖進了他家後院的飛霜閣,並下令沒事兒不讓人進去,一碗衷心散灌下肚,燕姜連看守他的人都省了,頗有幾分任他自生自滅的味道。蕭牧覺得燕姜的敵人都可以發展為朋友,於是當天夜裏穿上黑衣就直奔了飛霜閣,飛霜閣裏頭荒草叢生,是好久沒人住的荒院子,井台的青苔裁一裁都可以拿來當鞋墊了,蕭牧穩穩噹噹地落地,卻因為踩到一隻老鼠差點沒站穩。
“公子不是燕姜身邊的人嗎?大半夜的到這兒來,難不成是為了取我性命?”
“是不是他的人用不着你說,我來這兒自有我的目的。”蕭牧說完,不顧角落裏站着的拓跋喬,開始自顧自地從身上拿東西,他有備而來,從隨身攜帶的口袋裏拿出一隻燒雞,一些酥餅,還有一隻烤魚,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好貨,由於怕外面的人聞見,就沒敢做得多香,但足夠喂饞蟲了。
拓跋喬瞠目結舌:“到這兒來吃東西給本少爺看就是你的目的?”
蕭牧:“……我有說不讓你吃嗎?拓跋少爺若是餓了,儘管來吃,你也別怕下毒,我反正是要吃的,我聽說燕姜今天就給你吃了一些饅頭,大男子漢的,你不用說不餓,沒人信。“說完,也不管拓跋喬在幹嘛,伸出手就着那隻燒雞開始撕扯,一撕成兩半,拿出其中一半,開始細細地撕開送進嘴裏。
拓跋喬站在角落裏盯了他一會兒,喉結隨着蕭牧吞咽的動作也跟着上上下下,末了他一甩袖子,自覺瀟洒地從角落裏走了出來,謫仙般一撩袖子,他坐在了蕭牧身邊開始大嚼。
兩人嘴裏塞滿食物,根本沒有嘴巴講話,直至燒雞和烤魚都進了兩人肚子,蕭牧指了指酥餅道:“拓跋少爺把那些帶在身上,若是餓了,可以墊吧肚子。“
“我怎麼覺得你很有這方面的經驗,你在燕姜手下經常吃不飽嗎?“
蕭牧:“……”庄約翰以前常常請他跟何洋下館子,滿漢全席大魚大肉那種,幾人吃到最後往往會剩一些,何洋就會把其中好的部分打包帶回去,晚上餓了還能吃。
他又想起了何洋,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有沒有吃飽,何洋那傢伙,嘴很挑,又窮講究,窮精緻,功夫還不認真學,他以前以為他可以在何洋身邊一直保護她,因此對於何洋功夫這件事,也沒怎麼逼她,早知道會這樣,他就算把她的書全燒了,也要逼她好好學功夫,這樣就算沒有他,她也能好好活了。
幾天前,何洋把頭髮剪了,並在楚南月的參考下弄了個梨花燙,頭髮長度就跟脖子差不多,她下頜線明顯,脖子也長,梨花燙在她身上起了錦上添花之效,擋住了她身上的稚氣,她成了個具有美艷色彩的姑娘,身上的破衣爛衫換成了黑色工裝套裝,外加一個鴨舌帽。酷炫衣服和美艷色彩混合,她又頗有幾分高冷小蘿莉的味道。
穿成這樣自然不是為了裝高冷,只是為了上天入地飛檐走壁方便一些,她也買了一套多種顏色碰撞的衣服,她穿上就像一個成熟的女人,美麗得耀眼,她打算留着等找到蕭牧他們了再穿。
此時,何洋正坐在鏡子前,細細地往頭髮上抹精油,理髮店的老闆說了,精油可以防止頭髮炸毛,她頭髮濃密,很容易炸毛。因而更要細細護理,免得見到蕭牧了,他又怨她沒照顧好自己,本來他又不怎麼會說話,一番埋怨的話更是說得很難聽,她可不想聽。
楚南月的這座小宅很安全,她住了這陣子沒發現什麼意外,除了楚南月偶爾來與她交流功夫心得之外,幾乎沒什麼訪客。
小宅與楚家灣中間隔了一大半個東洲城,楚南月當初選這裏,是因為想着能離家多遠就多遠,如今果然起到了作用,小宅坐落在繁華地帶,卻沒開張做生意,樓下被鄰居夫婦租過去賣涼粉了,他們家時常客滿,坐不下,租了楚南月這裏,情況好多了,楚南月一個月還能收點租金,是隔雙贏的好選擇。
何洋住在這裏,雖然樓下就是餐館,可她要吃東西,非得等晚上夜深人靜了,再翻牆去夜市買,因為不敢明目張胆地讓別人知道她住在這裏,據楚南月的消息,楚南冰現在還沒放棄要抓她。
她整日待在屋子裏不吱聲,悶頭倒騰她的美麗,弄頭髮修指甲,指甲不敢往短了修,因為怕還有用,生死存亡之際可以用作武器的,她就是再嫌臟也得留着,倒騰夠了,她又提起筆寫些東西,時間也不難熬,三個月時間恍然而逝。
天氣迎來了狂熱的階段,何洋的梨花燙被她捨棄了,頭髮也長長了一點,她扎了個小辮子在腦後,只穿背心短褲光腳在屋裏晃,以前在莊家界的時候,雖然也熱,可熱得十分有限,不至於到現在坐着都流汗的地步,她這幾個月來閉嘴沉默慣了,話少了不少,就是聽說楚南冰沒怎麼找她了,她也懶得歡呼一聲,輕聲應着。
外面陽光像渡了金那般耀眼強烈,比起陽光,何洋覺得那更像火光,上天像是燒了一爐好炭火,把整個人間都變暖了,可暖得有些過度,快燒着了。
她輕輕放下筆,拿起自己這三個月來寫就的一部小說翻開第一頁,慢慢讀着,及至黃昏日落,她合上了書,露出久違的笑容,書里記載三個少年探險食人國,生死存亡,互幫互助的故事。少年一女二男,正是蕭牧,庄約翰,還有她,只是名字變了一下,成了小牧,小約,以及小洋。
東洲城內,南街有一處書坊,名叫大隱書社,專門出版小說,老闆乃是一名二十幾歲的姑娘,人稱舒老闆,大隱書社沒有編輯,舒老闆身兼數職,什麼都幹了,但她效率很高,小說是否能出版,用不着細讀,看行文風格和前幾句話就能決定,如此方法挑出來的也往往是受歡迎的書,所以說舒老闆挑書自有她的一套。
何洋回憶着三天前楚南月給她打聽來的東西,點點頭,把自己寫好的書慢慢用口袋裝好,決定破天荒地白天出一趟門,把自己的稿子交出去,第一次寫東西,如果能出版賺點錢是不錯,如果不行,就當留個紀念,以後拿給庄約翰他們看。
三天後,她收到舒老闆寄來的信,裏頭寫着六個字:已出版,來拿錢。
何洋火急火燎地趕到大隱書社,才知道她忘了給小說取名字了,舒老闆印刷時隨便起了一個:三野傳。也忘了給自己取筆名,舒老闆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就隨便給取了個筆名:竹竿丫頭。
何洋:”……”這實在不咋地,但鑒於稿酬還不錯,足足有兩萬五,她對於這些細節自然不會介意,舒老闆送了她一本樣書讓她收藏,何洋抱着樣書揣着一顆欣喜的心,一路跳着回家。
正是歡喜之時,她忽然覺得前面巷口那裏站了個人,那個人很是眼熟,定睛一瞧,正是三個多月沒見的楚南冰。
好傢夥,在這兒等着她!
她也看見了何洋,兩人默契地開始動腳,一個轉身一個向前,單是一個楚南冰不一定能抓得到她,但何洋跑着跑着,發現自己前面還有一個人,正是楚南清。何洋前後逢敵,正是被包抄了。
周圍都是逼仄的房子,她很難插翅飛出來,很快被兩人連捆帶綁地拖回了楚宅,到了楚宅,楚南冰一個飛腳,踢在何洋屁股上,何洋毫無形象地進入了楚宅,黑色的工裝褲上有一個腳印,咬牙忍着。
“你給我好好在這兒跪着,我去請我父親來教訓你。南清,你看住她。”楚南冰吩咐完,轉身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