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無面獸
大雪紛紛的雪國邊境，這裏白晝都是通透的映着寒冰的光輝。被厚雪覆蓋的山洞裏絲絨包裹着的東西有了動靜，興許是洞穴外的吵鬧聲驚擾了它的美夢。
它生來沒有五官，形體醜陋，頭髮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令人恐懼和厭惡，人類稱它的種族為無面獸。無面獸都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是怎樣降臨人世的，為了躲避人類，只得藏匿洞穴度日。
這是它第一次睜開眼睛發現了自己的存在，但它們的血液天生的本能讓它們知道自己是怎樣的物體和生存方式。
它從洞口窺視到五個人類的男子，大的有二十來歲，小的十五六歲，胖瘦不一。
他們正在合夥欺負另一個人類男子，他們對他拳打腳踢着，為首公子哥樣的人邊打邊叫嚷着，“就是看不慣你一副清高相，每天板個臉跟死了爹似的。“
另一人又補了一腳，說道:“喂，我說你倒是去當小倌啊，真以為自己傾國傾城呢，你怎麼不投胎做女人算了。”
他們一陣鬨笑，被欺負的男孩憤恨的瞪向他們，握緊的拳頭咔擦作響。
公子哥拍向了他的腦袋，“怎麼?還不服氣啊，你動手啊，只要你敢動手，我保證你明天就得滾出雪國。我家在雪國的勢力，相信你也聽得一二吧。”
“文清少爺息怒，他要是走了我們可少了消遣的樂子。“
”就是，這小子不就是仗着自己好看點得到雨憐姐姐的偏愛。更可氣的是還給這小子開小灶，事事偏袒，而這混蛋還不知好歹。“
胖子吐了一口泡沫，“只會裝腔作勢的軟腳蝦，不僅長得像個娘們兒，呵，性格也不像個男人。”
說著他們又打了起來，而後他們剝了他的披肩將他一人丟在雪地里跑開。
儲君不在意的擦掉了嘴角的血跡，靠在一顆樹背上注目着遠方的月亮，似乎完全忘了這冰雪的寒冷，眼裏卻比這冰雪還令人寒徹。
漸漸他感覺到體溫已完全流失，頭有些發熱眼皮也越來越重。
它見四下無人悄悄的上前去看他，只見他纖細的雙手凍得通紅，不知為何它有些心痛起來。
他眼角一滴劃過的淚水被冰凝固似鑽石般耀眼，它輕輕為他抹去。
他安靜沉睡的樣子深深的吸引了它，它將手指撩撥他的睫毛突的又收回了手，只因它發現自己心跳得厲害。
他的嘴裏開始說著糊話，緊鎖的眉頭滿是哀傷和不安，“父王，帶我一起走。父王，不要走，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它跟着難過起來，恐怕是被他的悲傷感染，它想要了解他想要幫助他。
它輕輕地將手指放在他的眉宇間窺視着他的夢境，在那裏看見了他的美好和崩潰。
它將他抱回了自己的洞穴里點起火堆，用自己身體散發的能量為他驅逐着身上的寒氣，他的嘴裏只顧頻頻的念叨着:“我要回家。“
它疑問道:“你說什麼?“
“家......回......家。“
它湊近他的臉問道:“什麼家啊?“這樣近看它就忍不住要羨慕他了，我能擁有這樣一張臉就好了。
這時儲君突然睜開了眼睛，一張平坦沒有五官的面部着實把他嚇得不輕，他下意識的向後退去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燒糊塗了。
但它真實的在面前，他很快冷靜下來，冰冷的眼眸直視着它，“妖怪還真的存在呢，你要殺我？“
它慌張的用手擋住自己的臉，怕惹他討厭。
儲君見狀乘機逃了出去，它只得眼睜睜的看着儲君慌亂離開的背影，用干啞的嗓子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的，誰叫你突然醒來，我我我......“
儲君踩碎了積雪，沉重的向武道場走去，還未到門口就已預料大門的緊閉，他本就不抱任何期待，明明討厭這個地方到要命。
他倚在門上自嘲的笑了起來，如今卻也不得不依附這個地方。
門突然"咿呀"一聲慢慢打開，他立起身子轉過頭看見了夙雨憐。
夙雨憐見他一身單薄凍得不輕，急忙將他拉進門內。儲君任由她拉着越過花園到了樓上她的房間。
儲君第一次這麼順從，她很是意外，尋思着：這孩子可能真的累了。
她剛關上房門，樓下的房門紛紛打開，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黑夜亮起，似有譏笑。
在燈盞旁執書的男子生的眉清目秀，舉手投足都頗有氣質，自然像是不會湊這種熱鬧的人。
和他同住之人就顯得好事，他出了屋和師兄弟些嚼着舌根子，末了還來到男子身邊調侃道：“林檎，這新來的可是搶了你的風頭了，最近大小姐都不來找你了，這是要另覓新歡了嗎?”
林檎聽了，合上書一抹笑意，"袁琪，你若把你的心思放些在學習與習武上，課堂上也不會被師父點名批評了。我看啊，你定是忘了前些日子鞭子的滋味了。”
袁琪一聽變了臉色，立即轉身將房門閉上，有些求饒的說道：“林師兄，我這不是在尋玩笑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啊。”
“飯可以隨便吃，玩笑可不能隨便開。”
‘’是是，林師兄說的是，夜裏涼，林師兄還是早早歇息吧，莫熬壞了身子。”
袁琪殷勤的幫林檎鋪被子，林檎微微嘆息着搖了頭，人啊！
夙雨憐將新做好的衣服為儲君穿上，見他嘴角有傷口，氣憤的罵道：“那幫小龜孫又欺負你了？我想肯定少不了那個文清與許志延，興許還有趙易町和孔策，這四大金剛全一肚子壞水。他們也沒什麼本事，就是仗着文清那有權勢的爹罷了。”
見儲君不答。
她邊猜測着，邊翻弄着藥箱，“不是他們嗎？那麼就是王統以及他手下的幾個嘍嘍......”
她幫儲君上着葯，看着他凍壞的手和嘴角的傷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好好的臉要是破了相，我非扒了他們的皮，看看這雙手，可是能讓他們作踐的！不行，我得想個法子幫你出惡氣。我看啊，他們就是嫉妒你長得好看，想當初林哥哥來的時候，他們也是百般刁難......”
他雙眼放空自動屏蔽了夙雨憐的聲音，不知為何，她一說話他就覺得頭疼，興許是因為她總是喋喋不休。
“哎呀，竟然面目不良，好歹也得充實一下內心吧，這要是心醜陋了啊，那縱使文韜武略，天下第一，那也是毀了，妄稱為人......"
這要是心醜陋了啊，這幾句話沒來由的鑽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的眼前出現了無夜的臉又漸漸隱藏於那煙霧中，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冷漠無情、自私自利、目空一切?
所以，你也將我變成這樣的人？他的手慢慢探進袖口，指尖輕輕的觸碰着浮生石，閉上雙眸無限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