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驚雷九閃
驚雷臉色又變了，喃喃問道，“一個瘋狂的人會怎麼樣？”燕輕侯道，“他會不顧一切的想得到她，而為了得到她，這個人願意去做任何事，比如說替她賣命，替她殺人。”
驚雷忽然道，“你錯了。”燕輕侯問道，“哪點錯了？”驚雷道，“只有一點錯了，我的確是為了她才來找你的，可我是自己來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一心想的就是親手殺你！
燕輕侯默然半響，黯然道，“看來她真的是恨我入骨。”頓了頓又道，“可你為何來找我了。”驚雷淡淡道，“當然是來殺你的，我已經有很久沒有受過傷了，可那天晚上你讓我如此狼狽，你說這筆賬該不該算？”
“是該算，只不過...”燕輕侯板著臉道，“你就不怕殺我不成反被我殺？”驚雷黯然道，“我活着本就是痛苦，你要殺我就來吧，我不會反抗。”燕輕侯看着他，良久良久嘆了口氣道，“不錯，活着本就是痛苦，可我們還是得活下去，至少活下去總會有希望！”
不知何時燕輕侯臉色也露出哀傷之色。他心底彷彿有個聲音在喊，“紫禾，紫禾，你雖然去了，但我還是會好好活着，為了你臨死的心愿，也為了我自己。”
驚雷還是冷冷看着他，忽然道，“你還不動手？”燕輕侯道，“我為什麼要動手？”驚雷愕然看着他，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燕輕侯道，“不管怎麼說，一個為愛而殺人的人總是值得原諒的，所以我不想殺你。”
“你可以原諒別人，可是誰又來原諒你？那些被你殺死的無辜又有誰來諒解？燕輕侯，我早已看透了，你就是個不折不扣，假仁假義的偽君子。我可真後悔當初居然與你為伍。”忽然間一個腰垮長刀，神閑氣定的中年男子說著話從店門外走了進來。
燕輕侯不用回頭就知道誰來了，慢慢喝了碗酒，淡淡道，“易陽停，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居然找到了這裏。”易陽停在門口站定，冷笑道，“是你太笨，你應該能想到我是怎麼找來的，你燕輕侯早已無處可去，除了解劍樓你還能逃到哪裏？”“逃？你以為我真的在逃？你認為一個逃跑的人還可以坐在這裏悠閑的喝酒？”
易陽停道，“你當然不用逃了，身邊坐了這麼個大名鼎鼎的鬼門殺手自然不用再逃。”燕輕侯看了驚雷一眼，笑道，“如果我說他是來殺我的你信不信？”易陽停道，“除非我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白痴才會信你。”
驚雷忽然瞪着他道，“聽說你叫關中神刀？”易陽停道，“正是。”驚雷道，“聽說你刀法很強？”易陽停道，“還不差。”驚雷道，“你是來殺他的？”易陽停道，“這樣的惡賊難道不該殺？”他瞪着驚雷接道，“鬼門殺手更加該殺！”驚雷眼睛眯起，說道，“很好，你想殺他，我先殺你。”
“嗆”的一聲龍吟，刀已出手。刀身雪亮，光華奪目，刀一出鞘，森寒的刀氣已至易陽停眉心。易陽停只覺心頭一寒，彷彿無數刀光在眼前不停閃爍，雪亮的刀已無聲息到了他雙目之間。易陽停心膽皆寒，不及拔刀，連刀帶鞘向上迎去。忽然，腰間一緊，人已被人橫拉三尺。
易陽停眼睛閉起，只覺眉心針刺般疼痛，彷彿有什麼液體正沿着鼻尖滑落溫熱而潮濕，如同一條蚯蚓在爬動。眼睛還未睜開就聽燕輕侯道，“你不該殺他，他也不該死。”刀還在驚雷手上，逼人的刀光眩人眼目，刀尖上一絲鮮紅正緩緩消失，順着刀尖無聲滴落。
摸着額頭的一絲傷口，易陽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喃喃道，“驚雷九閃，驚雷九閃，果然厲害。”驚雷哼了一聲，刀身入鞘緩緩走回座位。突然問道，“你為什麼救他？他不說來殺你的么？這樣的人也值得你救？”
燕輕侯慢慢放開易陽停的腰帶，一步步走回座位，淡淡道，“只要他還是個人，還是條生命那就值得我救。”驚雷盯着他“不管這個人是多麼十惡不赦，不管是不是你的敵人？”燕輕侯道，“不錯，不管他是誰。”驚雷沉默着，易陽停卻忽然大笑了起來，笑的那麼開心，“燕輕侯你少假仁假義，你救我不過是因為你不敢殺我，也不敢讓我死在鬼門殺手的手裏，因為你知道少林神僧已經來了，你害怕我們將你和鬼門勾結的罪名坐實。”
燕輕侯苦笑道，“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頓了頓對着門外朗聲道，“少林高僧大駕光臨，燕輕侯不曾遠迎，罪過罪過，諸位即是為著燕某而來，還請進來喝杯清茶解解風塵。”
“阿彌陀佛，二十年不見，燕施主身體依然健朗如昔，實在是不勝之喜。”說話間，十餘個出家人從小店外魚貫而入，當先一人白眉長須，不怒自威，左手上纏着一串古銅色的佛珠，燕輕侯認得他，正是少林寺羅漢堂首座‘本悟’。
燕輕侯起身相迎，抱拳道，“西湖一別，大師風光如昔，燕某也甚是欣喜。”本悟口中客氣眼中卻無一絲笑容，而跟着他的十餘個灰袍僧人卻無聲無息的將燕輕侯圍了起來。
燕輕候恍若不見，笑容如舊，手一伸“大師請上座。”本悟合什道，“燕施主客氣了。”人卻坐在了下首，背向門口。
燕輕候親自為本悟斟茶，笑問道，“大師此來請問有何見教？”本悟合十道，“見教不敢，老衲此來是請燕施主到武當真武觀一行。”燕輕候眉峰微挑，道，“大師也是受玄真道長所託？”本悟道，“燕施主既然知道，還望燕施主不要讓老衲為難。”
燕輕候默然坐下，半響卻搖了搖頭道，“並非燕某不信任大師，實是燕某的確有要事在身，不便同行。”本悟白眉顫動，佛珠一粒粒在手中滾動緩緩道，“既然如此，看來老衲唯有得罪了。”輕叱道，“十八羅漢有請燕施主。”燕輕候失笑道，“出家人原來也會以多為勝...”
話音未落小店中突然發出數聲慘叫，站在驚雷身旁的三人同時身首異處。燕輕候變色道，“你...”驚雷手中刀光如虹大聲道，“大哥你快走，我來幫你擋住這幫禿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