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得不防
陳有德三口兩口灌了下去，神色有所好轉，這才將木桶一扔，彎腰對唐默行了個禮，顯然是一路的快馬奔跑，消耗了許多體力。
“出了什麼問題？”唐小山有些焦躁，他第一次執行任務，可不想有節外生枝的地方。
“回稟四當家，咱們第三隊，奉老當家之命殿後偵察，在後邊十餘里處，發現有不明人物跟隨，我們懷疑對方是某個勢力派遣的探子，意圖對咱們這批年例錢圖謀不軌。”警惕的望了望四周，陳有德小聲彙報。
“什麼！是哪一家不開眼的有這個狗膽？敢打我們唐家寨的主意？”唐小山一聲冷哼。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但我們隊長已經帶着兄弟們前去追捕，拿下那幾個探子，事情自然水落石出。”看了唐小山和唐默一眼，陳有德輕輕補充道：“照兄弟們推斷，除了那一家，也沒人敢在猛虎澗撩我們唐家寨的虎鬚……”
“那一家？你是指……飛鷹寨？”唐小山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猛虎澗共有五座山寨，唐家寨，飛鷹寨，連須溝，平頭山以及天王寨，之前的幾十年，向來只有唐家寨獨領風騷，坐穩着頭把交椅，只是幾年前，飛鷹寨寨主洪鷹揚內勁突破到了十二重境界，認為自己才是猛虎澗第一高手，漸漸的便有些將唐家寨不放在眼裏，尤其是這幾年，雖然在明面上，兩家還能保持和平共處，可背地裏卻是摩擦不斷。
當然不排除有外來勢力作梗，但飛鷹寨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
“吩咐下去，大傢伙小心在意，提高戒備，哼，我也想看看，這老小子是不是真有那個狗膽敢同咱們唐家決裂。”
唐小山滿臉戾氣，揮了揮馬鞭子，在半空中抽出一個響亮的鞭花。
這一晚竟然平安無事。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幾隊先前分派出去的斥候探子各自來報，都說方圓數十里內並沒有異常，就連陳有德所在的第三分隊，也在早飯之後趕來了，見到兩位當家，那個姓黃的隊長面紅耳赤，垂着腦袋，只說昨天是一場誤會，那些人不過是尋常商旅。
原來是出了差錯。大家都噓出一口氣。
聽到這個消息，唐小山也放下心，心情舒暢，並不怪罪，只是放聲大笑道：“我就說了，洪鷹揚這老小子還沒有那麼大的魄力，要惹咱們唐家寨，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才成。”
上百長刀衛齊聲附合，一行人押着車子，繼續雄赳赳向著鐵石城出發。
小小的風波過去，不過，唐默內心處，卻隱約覺得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為了按時交納這批年例，唐家寨的日子過得並不輕鬆，如果真在這個關鍵時刻出了意外，到年祭還有三十餘天，這麼短的時間內，外公想不出辦法再湊一筆十幾萬兩的銀子出來。
未能按時上交年例，對鐵石城劉家來說，便是挑釁。一個不好，就要兵戎相見，現在的唐家寨遠非劉家敵手，有着先天高手坐鎮的劉家，要讓唐家元氣大傷猶如掌上觀紋。
而對於敵視唐家的飛鷹寨來說，劉唐兩家一旦產生矛盾，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能接收唐家轄區的十幾萬平頭百姓不說，還能在很大程度上控制更多的商路，這可是一項大收入；更何況十幾萬兩的銀子，也不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有了這筆銀子的支持，飛鷹寨完全能招兵買馬，收攏出一支象樣的隊伍。
一石二鳥啊！
不得不防！
唐默的腦子急劇思考着，唐家寨到鐵石城只有三日的路程，按照目前的腳力，日落之前，應該會走到一個叫“尖坑塢底”的地方，從熟悉這段路程的長刀衛中得知，這個地方，山勢險要，兩旁都是從山峻岭，只有一條彎曲商道來回貫通，正是偷襲設伏的上佳位置。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雖然派出了數支斥候隊伍前後偵察，但小心行得萬年船，唐默腦子一閃，有了想法。
“停，就地下營，埋鍋做飯。”騎在馬上的唐默伸手一招，阻住了隊伍去路。
“什麼？”
“小當家，天色尚早，距離日落還有一個時辰，現在下營休息，恐怕在明日天黑之前，趕不到鐵石城！”聽到這樣的命令，最前面一個光頭中年漢子臉色一變，縱馬上前勸阻。
這個漢子，臉皮焦黃，額頭上有一條長長的疤，唐默認得，是長刀衛一個十人隊的頭領，名字叫做封雙。
“是呀，小默，封頭領說的不錯，現在下營，確實早了。”
唐小山從後邊趕上來，剛巧聽到那個光頭漢子開口諫言。
“早睡早起，今日提前一個時辰紮營，明日就早一個時辰趕路，天黑之前，照樣能到。”唐默笑眯眯的回答，一個箭步，從馬背上縱身躍下。
“這個……屬下覺得……”摸了摸光頭，封雙欲言又止。
“怎麼，不行？”突然之間，唐默雙眼放光，狠狠盯了他一眼，嚇得封雙焦黃麵皮一抖，連連擺手道：“沒，沒有，小當家說怎麼著就怎麼著。”
“下馬，下馬，紮營做飯。”光頭漢子勒住韁繩，沿着車隊邊跑邊大聲吆喝。
望着那道遠去背影，唐默卻陷入了沉思：
“這個封雙，說話之間目光遊離，不敢直視我的眼睛視線，心中有鬼。這次的任務，如果說一切順利，那是我杞人憂天，可萬一這人真是姦細，不但了解我方的兵力虛實，甚至有機會在飲食之中投毒。”
“小默，真要現在紮營？”唐小山也躍下了馬背。
“這一次，你就聽我的吧！我總擔心，晚上會出大事。”隨手捻了根枯草，唐默蹲下身子，在沙地上一劃一劃畫了一些圖形，抬頭見唐小山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指着前方几十丈處一個高坡，道：“小舅，你吩咐下去，今天，咱們將營寨扎在那處高地，同時，加派人手，趁着天色未黑，去砍些樹木，兩頭削尖，做點簡單的防禦工事。”
“你這個小子，喜歡胡鬧，放心吧，沒人敢打我唐家的主意。”唐小山懶哈哈的說道。
“我也希望平安無事，只是我一顆心跳得厲害。小舅，說實話，你信我多點，還是信你自己多點。”唐默的目光冰冷似水，遠遠望着消失在山谷中的商路，口中卻嘣出這麼一句。
“這，這個！”
先是撓了撓頭皮，緊接着唐小山臉皮一紅，現出一絲憤色，“好吧，為什麼一定要讓我說出來……”就如瀉了氣的皮球一般，他用略帶頹廢，且幾乎微弱而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這個……還是信你稍微多一點。”
“哈哈，這不就結了。”洋洋得意的唐默站起了身，略顯稚氣的臉上重新煥發出光彩，“聽你外甥的話，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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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朔月，加上天氣晴好，這一晚上一輪圓月當頭，銀白的月光撥灑下來，將天地照射的猶如白晝一般。
萬籟俱寂，整個山谷平靜的嚇人。
忽然之間，在唐家寨搭建的臨時營帳中，一條黑影突兀冒了出來。
先是鬼頭鬼腦觀察了一下四周，在察覺到並沒有異常之後，這條黑影極為熟絡的避開崗哨，順着山坡，一路飛奔而下。月光下，黑影頭頂一片鋥亮，反射出點點月光。
……
原來，是個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