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似曾相識
南京的夜,有些陳舊。那些逝去的味道,在霓虹燈照射不到的地方,散發著淡淡的苦澀。
馬路依舊喧囂,城隍廟依舊嘈雜。當夜真正來臨,靜謐,悲涼。
紅色橫幅,大街小巷。又到了徵兵入伍的季節。敲鑼打鼓,親友相送。捨不得的哭一路,忐忑的一本正經。坐上去往遠方的大吧,兩眼朦朧。若是再遠些,高原處,一路上,以淚洗臉。捨不得的,怕一本正經的受不了苦難。一本正經的,怕眼裏肆意的精靈,出賣了他的稚嫩與惶恐不安。在相同的時間裏,各自前行。誰也說不清,前面的路,是否順暢。誰也猜不透,哪條路,才是自由。入伍的自由,是捨棄了自身的自由,將自由權利賦予人民。捨生忘死的維護自由,才是他們的自由。大多數人民的自由,是平安一生,日子過的舒暢。不與權貴攀奢侈,不與小人比惡行。少數人,更願意,逐浪而行,逆流而上。不求安穩,但求無憾。
男人的自由,取決於他的能力。力大無窮,便開山鑿石。精於算計,便下海經商。學富五車,便教化世人。心繫民眾,便為民請命。求索未知,便馳騁星空。諸如此類,三百六十五日,三百六十五行。也有力大無窮下海的,被海水淹了;學富五車開山的,被車碾了;心繫民眾求索的,被眾人棄了;求索未知私心的,被星空譴責。
女人的自由,取決於她的選擇。獨立自主,路坎坷。貪慕虛榮,情多變。相偎相依,話纏綿。敢愛敢恨,話凄涼。百花齊放,多姿多彩。也有獨立自主多變的,被情騙了;貪慕虛榮自主的,被輿論毀了;相偎相依凄涼的,被凄涼逆轉了;敢愛敢恨纏綿的,被天災滅了。
男人生來是機長,帶着女人去飛翔。女人生來是舵手,指引男人的方向。
這個世界,變化多端。有的男人不需要女人,有的女人也不需要男人。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們是高尚的。脫離了繁衍生息的動物界規律,將愛,這虛無縹緲,又無比誘人的東西,當做了自由。
世事無絕對,天道最無情。總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總有長恨女兒身,不得諫君王;總有你坐北向南,我矗立在旁;總有你死我活,不得兩全法。諸如此類,謂之人。
草根,草民。單言一個草字,便是不雅。草與民一起說出來,便有了不一樣的韻味。民即是人。草民,便是像小草一般,歷經風雨,茁壯成長。這便有了適者生存的味道。
風雨是災,亦是恩惠。雨潤萬物,乃是食糧。風卷沙石,便是競爭。洪澇是災,猶如吃飽喝足貪多撐死的。疾風是擇,順則彎,不順多亡。書中沒有假惡丑,前行還需少年悟。沒有絕對的美醜,只有善變的人心。
人,高級物種。地球食物鏈頂端。與絕大多數其他動植物的區別:交配不只是為了繁衍後代;進食不只是為了生存;唱歌跳舞不只是為了求偶……在自然界裏,人,不隨大流,所以,人成了人。如果單單將所有的人,看成一個自然界。站在頂峰的,又是那些與絕大多數人不一樣的人。由此可見,好像做個草民,是全人類共同的目標。
這只是劉謙的近景魔術。那些個自稱草根的,有幾個真正願意做草根?人們,善於自我欺騙。
小哲醒了。孤身一人。沒有早餐,沒有早安的問候。接到電話,烏蓬垢面出了門。
大福叔回來了。滿臉滄桑。卻不影響他做生意。生意依舊紅火,一接十幾單,從早到晚不停歇。貨物時而超重,時而不夠稱。與檢查力度相對。超重送貨像打游擊戰。你來我睡,你走我飛。錢,是人類發展史上一大敗筆。不超重沒錢賺。超重被抓,要罰錢。錢,又是人類發展史上一大助力。利潤誘使超重,罰款促進安康。
最後一車貨物,即將開到買主處。被抓了個現行。依照規定,該罰。超載30%,罰款1000元。執法人員還說這是個公道處罰。大福鼻子一捏,氣炸了。這貨分明是亂講。以為大福不懂怎麼算超重?最多超重20%。執法人員若是說實話,最多罰款600元。現在要罰款1000元。別以為這些錢,就算是多罰了,也是國家的。執法人員多的是道道。這多出來的400元,絕對是他囊中之物。
本來,大福叔,對這樣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了。法律規定,是要遵守的。你偷雞不成蝕把米,該。但大福心情不好。尤其是這幾天。本來今天的單子接的不少,稍**淡了一些喪子帶來的揪心之痛。開車的時候,自然也就不敢去想太傷心的事情。可,這亂開的罰單,讓他憤怒了。
他也不魯莽。安靜的等着罰單開好。他一把拽過開好的罰單。
“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亂開罰單。我心裏不舒服。你們平時囂張,不顧我們的死活,我們低眉順眼,為了生存,也習慣了。可你這是什麼嘴臉。我就是你們的衣食父母。我養你們,你們就這麼對待我?這是一個為人民服務之人應該的嘴臉嗎?對,你是為了國家做事情。好,算你說得對。那你根據事實來說話,按照正常的罰款來開罰單啊!你這樣做了嗎?就是你們這幫頂層的蛀蟲,壞了國家的根基。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你要麼正常罰。要麼我車停這裏。明天我就去給你登報,給你長長臉。”
執法人員氣的臉都綠了。沒轍,只好按照實際處罰,重新開了單子。很少遇見這樣的刺頭。來這裏兩年了,這還是頭一遭。玻璃后的小姑娘,捂嘴笑着。這廝憋着一肚子怒氣。好死不活的,偏讓這個,他追求了一個月的姑娘給看到了這副情景。那憋屈的,真叫一個七竅生煙。
上了車,大福搖下車窗,看着一旁的執法人員,瞪了一眼,吐了口唾沫在地。大笑着,發動車子,走了。
坐在轟隆的車中的小哲。覺得小人不能得罪。剛才執法人員的臉綠的不成樣子。按照一貫的面相來看,那貨絕對是瑕疵必報的傢伙。不過,只要大福叔開心就好了。
卸完貨,已經是19點多。回到家,20點。
這次,小哲回到了自己住處。
洗個澡。驅散渾身的疲憊與汗腥味。大福沒有讓他陪着喝酒,他急着回來。自然是沒吃晚飯。拿起雞蛋,就要煎幾個荷包蛋。手機響了,是上官珍珍打來的。
“我想你了。”
“哦。”
“你在哪,怎麼不來我家。”
“剛到家,我在自己租的房子這。”
“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還是你過來吧。今天太累了。”
“地址發給我。我馬上來。”
“好的。”
“吃飯了沒有?”
“沒有。”
“等我。”說完,上官珍珍就掛了。小哲本想說不用過來了,可電話已經被掛斷。看到通話記錄里,有六個未接電話,都是上官珍珍打來的。當時忙着卸貨,聽到了鈴聲,也沒空接。手上都是汗水。怕弄壞手機。卸貨卸完了,也忘記接了。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大福叔,更沒有心情查看手機。
小哲只好無聊的躺在沙發上,看着電視節目。都是周星馳的老電影。這個電視台每天播着老電影。現在正好放着《喜劇之王》。周星馳不斷重複着:我是一個演員。張柏芝也不停反駁着:你個死跑龍套的。小哲被張柏芝的這句話逗笑了。
車庫。司空墨躺在床上。昨夜折騰的太晚,今天的他精神不佳。中午起床吃了拉麵。回來繼續睡。李小花出門前拿了一把備用的鑰匙給他。反正,他以後也算是這裏的半個主人,可以出入自由。
李小花回來時,有些落寞。很明顯,生意不好。一看到司空墨乖乖的在等她。她立即拉起半躺着的司空墨。
“走,去吃宵夜。”
“我這算是吃軟飯嗎?”司空墨半開着玩笑。
“亂說。愛吃吃,不吃滾蛋。”李小花假裝嗔怒。
“好嘞,不吃白不吃。”兩人相擁着,滿臉笑意的出了門。
夜寂靜。電視的聲音,遮不住屋外傳來的喜悅。
上官珍珍開車來的。按了按喇叭,算是通知。下了車,拿了幾個裝着食物的袋子。有烤鴨,啤酒,薯條,漢堡。亂七八糟的。不過,她知道,小哲愛吃。甚至全報社的所有人,愛吃什麼,她都知道。職場技能,小事一樁。除了蘇夢夢,她了解了之後,又故意忘掉之外。高跟鞋的聲音,讓人心情舒暢。有點大時鐘的感覺。敲擊在小哲的心跳呼吸間,充滿異樣的溫馨。走到門前,兩手騰不出來。抬起小腳,輕輕的踢着。
小哲起身開了門。
“你們女人都什麼毛病,開門都用腳。你是不是用腳吃飯的,有沒有禮……”話還沒說完,小哲自己停住了。他看到了女人兩手提着吃喝的東西。他趕緊接住,心裏有股暖流。
幽暗處,柯曉默默的看着一個陌生女人進了那扇門,第二個進了那扇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