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假亂真

第七章 以假亂真

“慢!”曾老爺大喝一聲,揮揮手讓剛才衝進來的人下去以後,曾老爺沒有想到顧顏中會這樣說。

他再次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顧顏中一番,才說:“來人!給顧公子上茶。”

顧顏中看着曾老爺想着:曾老爺是那門子神經錯亂,還上什麼茶。

顧顏中胡思亂想起來,沒想到曾老爺又說話了:“公子,你把畫給我,老夫給你看樣東西?”

“啊?”顧顏中不解,“老爺有什麼事,吩咐小的就是。這畫……”

“呵呵!”曾老爺笑起來,笑聲中透出幾分神秘,“公子,老夫不是想要霸佔你的畫,你若不放心,我先把銀子給你。”

“這倒不用,大人且看就是。”顧顏中把這畫交給曾老爺,心想:反正就是一幅假畫,給你就給你,我要有用還能再畫一幅的,我倒要看看,你玩什麼把戲。

“你且轉身,待一切都弄好之後,我再叫你回頭。”

顧顏中老實地背對着曾老爺站着,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來。

只聽得身後一陣響聲,大概是打開畫軸的聲音。

他又想:不就是欣賞字畫一類,何故這樣神秘兮兮的呢?我怎麼有些猜不透了?

“好了!”曾老爺大聲地說著。

顧顏中慢慢地轉身過來。“啊!”顧顏中驚駭地看着,兩眼完全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曾老爺看到顧顏中目瞪口呆的樣子,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

顧顏中心中又喜又驚,感嘆一聲:“這怎麼可能!”

他的面前掛着兩幅《韓熙載夜宴圖》,幾乎是一模一樣。不過,其中有一幅是假的,也就是自己今天在街上叫賣的那一幅臨摹本。

曾老爺得意地看着顧顏中,繼續說:“前幾日我得了一幅《韓熙載夜宴圖》,也說是真跡。你看看,我把這兩幅畫拿出來,其中必有一幅是贗品。”

“噢?”顧顏中安奈不住心中的詫異,心想:這還用說老子畫的那一幅肯定是假的。

顧顏中眉頭一皺,這畫不是應該在章惇的手中,怎麼又在他這呢?難道這人是章惇?

不對啊,進來的時候分明看見上面寫着“曾府”二字。他絕對不是章惇。

這《韓熙載夜宴圖》在沒有穿越過來之前,就算一個臨摹本都能買出幾萬甚至幾十萬,也是造假高手們最喜歡造假的作品之一。

他用眼角瞅了一眼曾老爺,心想:這曾老爺到底是何人,這世界上,沒有兩幅同樣的畫。

這畫在他的手裏,有幾種可能。

第一,他就是老爺那天晚上見面的人,不過看他的這長相,絕對不是那日黑暗中與趙老爺見面的人。

第二,見面的人得到這畫之後,把這畫轉送給了他,沒有給章惇。

第三,這畫是章惇得到之後,再送給他的。

我還是先仔細看看,這是不是真跡再說,萬一也是一幅臨摹之作呢?

曾老爺看着顧顏中,心想:我就知道他會吃驚。開始我認為他那幅是假的,後來他把這畫的來意說的頭頭是道,倒像是我手上這幅畫是假的。

“公子?公子!”曾老爺叫了兩聲。

顧顏中收起疑惑的神情,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認真地說:“大人,您是在跟小的使障眼法吧,世間怎會有兩幅同樣的畫?”

“那就請公子好好看看,這兩幅《韓熙載夜宴圖》哪是真,哪幅假?”

顧顏中給曾老爺行了個禮說:“老爺,可否讓我走近看看。”

“無妨無妨。”曾老爺微微一笑。

顧顏中走近一看,大吃一驚,心中更加肯定曾老爺手裏那幅是趙老爺家的真跡。

他毫不猶豫指着趙老爺家的那幅畫說:“假畫。”

“哈哈!”曾老爺摸着鬍子,故意說,“你錯了,真畫。”

曾老爺說著又指着顧顏中拿來那的幅畫說。

顧顏中十分堅定,繼續說:“老爺,我敢用性命擔保,我所指的確實是假畫。”

曾老爺眉頭一皺,心想:不錯,我剛才確實是在故意試探你。

“公子錯了!”曾老爺又指着趙老爺家的那幅畫,說是真跡。

顧顏中還是很肯定。

曾老爺又讓顧顏中轉身,再次調換畫的順序,不管怎麼樣,顧顏中都一口認定,他畫的那幅是真跡。

兩人反覆爭論多次,曾老爺嘆了口氣,十分疑惑地說:“哎,也許是老夫真的老了,眼神不好使了。這兩幅畫,老夫是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你可願為老夫解除疑惑?”

顧顏中一聽,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放下了,臉上浮現一絲得意的笑,心想:很簡單,另一幅畫是我畫的。任憑你怎樣調換,作為一個藝術家,自己的作品怎麼都能認出來,就好像自己生的小孩,難道還不知道嗎?

再說,在你看來這兩幅畫都是一樣的。

可是,在我看來,哪怕只是一條簡單的墨線,但是畫墨線的辦法有很多種,你又如何能看出來這細微之處呢?

顧顏中越想心中越得意,他微笑着說:“老爺,其實這些只不過是一些細微的小細節而已。”

“哪些小細節?”曾老爺一點都不放過,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表情,神態。”顧顏中指着畫中韓熙載一個細微的表情,“大人,你看,這就很明顯了。”

顧顏中也不遲疑,開始為他解釋兩幅畫的區別。

兩幅畫的畫面都表現了樂曲悠揚,舞姿曼妙,觥籌交錯,笑語喧嘩的場景。

真跡中更突出了韓熙載心事重重,悒鬱無聊的精神狀態,每段中出現的韓熙載,面部角度、服飾、動作表情各有不同,但有一點相同,臉上沒有笑意,總是深沉、憂鬱的。

這要跟韓熙載當時的心情有關。

李煜派人去觀察韓熙載,還要畫下來,大智若愚的韓熙載當然明白他們的來意。

韓熙載故意將一種不問時事,沉湎歌舞,醉生夢死的形態呈現在眾人面前,其實他內心是十分擔憂的,所以他臉上欣喜的神情下面還有一絲憂慮。

顧顏中知道顧閎中在臨摹的時候,這一點很重要,而他在畫的時候,故意把韓熙載臉上凝重的表情更加突出。

顧閎中畫韓熙載臉上那些細微的東西,沒有顧顏中畫得誇張,他自然能看出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居然對書畫的觀察如此細緻。”

“老爺過獎了。”他說著又指着畫中的桌子凳子,“其二,便是這圖中女眷的服飾。

唐朝的女子的服飾,領口略低,這幅圖的領口明顯要比上一幅的要低一些。

裙腰上提高度,有些可以掩胸,下身僅着抹胸,外披紗羅衫,致使上身肌膚隱隱顯露。

大人可以找找周昉《簪花仕女圖》,古詩有云:慣束羅衫半露胸,就是描繪這種裝束。

顧顏中一邊說一邊看着曾老爺,心想:其實這一點,也是我故意的。

原本畫的時候,這圖中女眷的裝束就是參照《簪花仕女圖》,你不去找也就罷了,你若是去找,肯定會發現這圖中的衣裙十分相似。

顧顏中看着自己臨摹的《韓熙載夜宴圖》,講起來那可是頭頭是道,他指着其中幾枚印章又說了起來。

“這其他的閑章看不清也就算了,這顧閎中的印章那可得好好地辨認清楚。”

顧顏中不由得又壞笑,暗自在心裏想着:當年我學篆刻的時候,不知道刻畫了多少個蘿蔔,捏壞了多少塊黃泥,這顆顧閎中的大章就是用一顆大蘿蔔雕刻的。

只是用蘿蔔雕刻好之後,在上面輕輕地圖上一層印泥,又在上面輕輕地塗上一層硃砂,這樣才能更逼真。

至於其他的幾顆閑章那就更簡單了,用小葉莖輕輕地染了一些硃砂,在《韓熙載夜宴圖》一些該有的位置上,用白描的手法,模模糊糊地畫上幾筆。

當然這畫章可要心神專註,這畫“章”跟畫畫不一樣,畫畫哪裏稍微不好,還可以用其他的顏料或者再畫一個什麼東西去藏拙。

比如:不小心把一滴墨滴在空白的地方,就可以把他化成一直蝴蝶,一座遠山。

這章是蓋上去的,最多最多印泥塗厚的時候,筆畫會模糊一些,但是錯的話就無法修改了。

為了讓這畫看起來更像真的,我又拿起另一隻筆分染了一些赭石塗鴉上去。你是怎麼看都看不出來的,省省力氣吧。

顧顏中看着曾老爺聽得一絲不苟也不敢怠慢,心中暗暗得意。這些東西,我當然不會告訴你。

顧顏中繼續源源不斷地說著:“大人,你看這,韓熙載為避免南唐後主李煜的猜疑,以聲色為韜晦之所,每每夜宴宏開,與賓客縱情嬉遊。這畫就是一次韓府夜宴的全過程。”

曾老爺還沒有看過來,他又指着另一處地方說:“大人,你再看這幅長卷和另一幅相比線條準確流暢,工細靈動,充滿表現力。設色工麗雅緻,且富於層次感,神韻獨出。這贗品那有真跡逼真。”

他又說著,想:新衣服設計的再難看,也比舊衣服看起來亮一些。

曾老爺的眼珠子時不時看看上面,時不時又看看下面,他揉了揉眼睛說:“老朽真是老了,眼神不行了。公子說的,確實不錯,確實不錯。”

顧顏中聽到這話,終於鬆了一口氣。真是:假亦真來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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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公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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