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番外 張妙安5

或許應該說，皇上一直沒有來，才比較貼切。

雖然下面的太監、宮女不敢說，但是他們看向我的眼神愈發同情和憐憫，我想，恐怕，如今這整個宮裏，我都是被同情的對象吧。

幸好，我並不在意。

我從來沒有想過還能見到那個女人。

那天，是初五。每月逢五逢十，便是皇後向皇上請安問候的日子。祖宗定下這條規矩的時候，不過是怕皇上六宮太多，冷待了皇后，藉此來多給二人一些親密的機會而已。

其實，假設皇上皇后琴瑟和鳴，哪裏需要這個規矩，又假設，皇上與皇后琴瑟不鳴，定了這個規矩，又有什麼用呢？

譬如說，我和皇上，每次請安，無非就是讓兩人都不自在罷了，有時，他甚至都懶得抬頭看我一眼。

不過，我還必須要硬着頭皮去。

在理事殿門外看見那個女子的時候，我愣了一下，她站在殿外，似乎有些焦急，不知在屏息聽着屋內的什麼動靜，看見我時，她臉上有些尷尬，卻還是十分恭敬的想下跪行禮。

我連忙命阿吳攔住她，她在皇上心裏的位置，我自然知道，哪裏又敢讓她和我行大禮呢。

“樓三金，你莫要太過分！”殿內，忽然，傳出皇上震怒的聲音。那個聲音嚇了五更一跳，她似乎想推門進去，想了想，卻還是止住了動作。

緊接着，一個清淡的聲音悠悠響起：“誰讓你故意隱瞞元兒的身世。”

“呵，”皇上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是氣惱，說句實話，莫說故意隱瞞，我甚至，希望你一輩子都不知道才好。”末了，又加了一句：“氣死你才好。”

這樣有些孩子氣的皇上，我倒是第一次見。

“既如此，那便在玉石交易上利潤再降一成吧。”那男子道。

“玉石利潤已經很低了，再降一成，乾脆白送給你們歷國好了。”

歷國？難道，那個男子是歷國的樓三金？我只在大婚那日見過樓三金，如今細聽，聲音果真是他。

“拓跋文，別忘了，是你違約在先。”

“我若偏不，你能如何？”

眼看殿內氣氛劍拔弩張，五更終是忍不住，推門進去，門口留了一條小縫，我看見皇上和樓三金平坐在殿內的高台上，彼此間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對方一般。

進宮這麼久，每次見皇上，他都是那般沉穩、冷靜，帶着一絲高高在上、不容靠近的天子威儀，今日的他，卻和往常不一樣。

我看見五更走進殿內，樓三金蹙了蹙眉，似乎不悅她進來，卻還是伸手將她拉至身後，似乎連皇上多看她一眼，都不願。

皇上冷笑了一聲，視線移至別處，卻帶着一抹隱忍的落寞。

五更伏在樓三金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神情親密，樓三金聽着聽着卻不悅道：“憑什麼此事就算了？是他們封國違約在先。”聲音冰冷。

五更卻根本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似哄孩子般：“好了，好了，便聽我的吧。”她伸手去抓樓三金的手，晃了晃：“你忘了，小福和元兒還等着咱們呢。”她忽然又換了口氣，有些可憐巴巴：“我可想他們了。”只是口氣雖可憐，我還是看見她的眼神中有些狡黠。

那樓三金似乎也看出她是故意在幫皇上，可是，那五更站在他面前，就那樣巴巴的看着他，那樓三金便似沒辦法了一般。

他嘆了口氣，順從起身，只是離開時還是瞪了拓跋文一眼：“既如此，違約之事，我便既往不咎。不過...改日咱倆須得，比試比試..”說到最後，他故意放慢口氣。

皇上瞪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聲，待兩人快出門的時候，才輕聲道：“當我怕你。”竟像兩個毛頭小夥子在約架。

那兩人從屋內出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五更衝著我笑了笑，樓三金卻連看都未看我一眼。

其實，他們兩個人看起來似乎天差地別，不論是從性格還是世俗中的外貌都是不匹配的，但若你仔細去看，卻覺得他們莫名的合拍，似乎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們還契合的人。

我進殿，向皇上叩首請安，嘴裏說著那些不痛不癢的問候。他淡淡應着，目光卻一直恍然，似乎想穿過門，看向外面。

有陽光從門縫灑進來，卻照不進那高台上的身影，頭一次，我有種感覺，原來，這世上，孤獨的人並不是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