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夢境太浩瀚,你太遠
晚上兩個人靠在一起看電視,舒窈腿搭在傅亦寒的腳上,手裏還拿着杯子在喝水,自在得很。
傅亦寒不挑節目,所以遙控器永遠是掌握在舒窈手中的,一般情況下她喜歡看一些輕鬆的綜藝節目,或者推理性質的電視劇,不過今天她格外照顧傅亦寒,調了一個新聞頻道。只是正在播放的內容有些敏感,是加韋和加魯的邊界問題,加魯的炸彈一年內第三次越界掉進了加韋境內,炸死了十七個平民,再一再二沒有再三,民眾鬧得很兇,政府發言人一天要開三次媒體見面會,依舊無法平息這件事。
舒窈有些揪心,但是這件事她插不上嘴,想要換台又怕傅亦寒多想,便不自在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傅亦寒看了她一眼,主動開口:“明天加韋代表會召開發佈會聲明是誤會。”
到底是不是誤會舒窈不知道,但是聽傅亦寒的口氣也知道事情不簡單,她踟躕了一下,還是沒問,只說:“那就好。”
傅亦寒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幾圈,最後安慰似的說:“別擔心。”
舒窈知道他是真的不介意,便趕緊換了節目。
事情隨着時間的過去還是漸漸地平息下來,只是加魯和加韋的小摩擦一直不斷,加韋人民都認為加魯是故意挑釁,但是每次只要出了事對方便趕緊道歉,姿態做得十足,而且加韋比加魯開放發達許多,更要考慮大環境的輿論,不可能武力壓境,這種不忿也只能內部消化。
舒窈搞不清傅亦寒對加魯的態度,也不敢多問,只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單位里五輪試射已經完成,後期調整也基本結束,投入製作后第一批進入軍隊裝備,三個月內零問題會擴大生產,而劉向明已經發下了下一個項目的資料。
輕型反坦克武器,可發射制導導彈,採用攻頂方式打擊裝甲目標,摧毀具有重裝甲防護的主戰坦克。
有了舒窈的加入,整個項目進程都快了許多,而這對舒窈也是有幫助的,她已經在無形之中得到了組裏的分配權,一些對她來說簡單卻煩瑣的事情她可以讓別人去做,而她總是攻克最難部分的那個人,在組裏儼然已經是比一把手還重要的位置。
幾個月的時間,組裏出了六項研究,並且全部投入生產,每一樣產品都零意外。
其間隔壁彈藥組還拉着舒窈參加了一個項目,對舒窈讚不絕口,多次提出要舒窈轉到他們組去,都被劉向明拒絕了。陳主任倒是每個組派了三個人過來,組裏研究的便不再是單一的輕武器,也加入了一些更加現代化的彈藥系統。
劉向明頂不住大家的壓力,特意去找了陳主任,有些為難地說:“主任,舒窈本來就是我們組的人,項目資金和獎金也都是大家共享的,現在忽然來了這麼多人,能給組裏帶來什麼還沒看到,獎金是不是……”
陳主任坐在辦公桌后插着手放在桌上,一臉嚴肅:“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既然調了那些人去你們組裏,那麼你就該把他們當自己人,萬萬不該有這種自私的想法。舒窈的事情上當初我就偏心了一次把她放在了你們那裏,現在總要平衡一下大家。”
劉向明知道陳主任這是瞎話,當初他是沒地方丟,正好他組裏有一個名額,就把這個“廢人”丟了過來,現在倒好,道貌岸然地說是照顧他,他心裏不服,但他是個文人,不會撒潑耍賴,怎麼可能說得過陳主任這種人精,這件事到底是不了了之。他還不得不給大家開動員會,要求大家平常心對待,他想的是到時候大家各自拿出本事來,都能用上,獎金自然是要均分的。
這件事領導不給力,大家也只能認了,倒是並不影響工作。
舒窈像往常一般,每次去接水的時候都會順便提一壺水進來,姚凱也跟在她後面拿了水壺一起出去。
現在姚凱對舒窈改觀了許多,很多時候甚至會主動幫她,無論是工作還是私事,他這個人雖然小心眼,但是對於真正有能力的人是打心底佩服的,所以無論為舒窈做什麼他都心甘情願,有時候同她說話語氣里還帶着些許討好。接完水回去的時候,姚凱將兩個盛水壺都拿在手裏,同舒窈閑談:“舒窈,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沒明白,即刻停止發火彈,你的設計理念從哪裏來的?”
舒窈同他解釋:“彈頭空尖設計質量降低,初速就要提高,只要裝葯合理,就可以達到437米每秒的初速,槍口動能也可以達到248焦耳,碰觸目標后即刻碎裂成三瓣,兼顧了浸透力和停止作用,高速會讓目標加速停止力度,不過這個設計也有許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姚凱對她更加信服,在舒窈說完后,他忽然問了一句:“你有男朋友嗎?”
舒窈一愣,還未回答,便聽姚凱又說:“我們單位這麼多未婚的,你考慮同事嗎?”
沒想到大家這麼關心她的個人問題,舒窈笑着拒絕:“不考慮。”前一個問題她選擇忽略。
姚凱沒有再多說話,這個問題似乎到此為止了,但是接下來舒窈發現這個問題遠遠沒有到此為止。
不知道是不是新來的同事性格過於活躍,以至於每個人都能和舒窈開幾句玩笑,熟悉之後,更是當眾問舒窈:“舒窈,你真的不考慮在我們之間挑一個?你看我們個個顏正工作好薪水高,選我們絕對不吃虧的。”
舒窈伸出食指笑着搖了搖:“真的不考慮。”
倒是每次去接水的時候,姚凱都會積極地跟在她身邊,似乎根本不把舒窈的拒絕放在心上。
時間很快到了月底,之前每個月底大家都會照慣例去朱潭家吃飯,朱潭是他們之中最大的“土豪”,因為家世好,住的一直是別墅,每個月都會請大家一起吃飯。舒窈去過一次,私下裏大家相處得比較輕鬆,比在辦公室里氣氛好許多,也不說工作的事,更像是朋友之間的聚餐,舒窈很喜歡這種氛圍,所以在朱潭開口邀請的時候她便答應了下來。
傅亦寒不太過問她工作上的事情,給她的私人空間也很大,並不限制她的活動空間,只是她離開安全部範圍的時候會派更多的人保護她,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各個方面都很正常,她甚至還去見過舒沄幾次,舒沄已經進入待產期。雖然舒窈並不希望這個孩子生下來,但她還是希望舒沄好好的。
朱潭的別墅在市區內,寸土寸金,只他一個人住,用人偶爾來幫忙,大多數時候他都自力更生,不過現在他倒是多了幾個幫手。
金怡一邊洗菜一邊抱怨:“上次來的時候還有個阿姨在做飯,這次直接變成我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舒窈在配料,她能做幾個可口的大菜,上次做過兩個,大家都說還要再吃,她決定多做兩個。
洗完菜,金怡笑嘻嘻地湊過來問:“有什麼要幫忙的?”
舒窈還未說話,便聽到朱潭說:“樓上右手邊第二間屋子裏的儲存冰箱裏有風乾牛肉,你去拿一條來,是我家裏自己做的,今天讓你們嘗嘗什麼叫真正的地方特色。”
“好嘞,你可別騙我。”金怡是個肉鬼,聽到有肉立刻跑走了。
廚房裏只剩下舒窈和朱潭兩個人,舒窈同朱潭閑談:“你可要小心金怡把你家倉庫吃空。”每天一起吃飯的人,舒窈見識過金怡的飯量。
“不怕,你們這樣的,再來十個我也養得起。”朱潭將舒窈配好的料前後將黑魚抹均勻,肚子裏放了姜。
舒窈笑了一聲,去配炒雞料。
“吃荔枝嗎?”朱潭轉身從冰箱裏拿出一個玻璃碗,裏面是一碗冷卻過的荔枝,在這樣的天氣里大家都喜歡冰冰的水果。
舒窈手裏正忙,看了一眼,色澤鮮艷十分誘人,忙道:“給我留幾個。”
朱潭剝了荔枝:“給。”
舒窈正認真分手裏的東西,聽到朱潭的聲音,一轉頭朱潭的手指已經到了她唇邊,白白胖胖的荔枝也湊到了她嘴邊,還來不及反應,朱潭又往前湊了湊,舒窈下意識地張嘴吞了一個,動作有些怪異。
這麼曖昧的動作,她不得不多想,可朱潭已經起了鍋準備開始炒菜了,彷彿剛才的一幕沒有發生過。
舒窈有些不自在,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這頓飯整體吃得還算開心,席間朱潭沒有其他讓人誤解的地方,舒窈的心也落在了地上。傅亦寒她肯定不能拉出來告訴大家這是她男朋友,只能自己立場堅定一些,讓他們明白自己真的不可能和他們發生超乎友誼的關係。
結束后,大家都往外走。
別墅裏面停不下太多車子,有好幾輛車都是停在外面,誰知傅亦寒派來接她的車子直接開到了朱潭的別墅外正停在路邊,保鏢看到她立刻下車給她開門。
金怡拉着她意味深長道:“又是上次接你那個人。”
舒窈笑了笑沒接話,和大家說再見,正要轉身離開,朱潭叫住她:“舒窈你等一下。”
舒窈不明所以,轉身看着朱潭跑進屋很快又跑出來,手上拿着一件男士外套:“夜裏涼,你穿着別感冒了。”
舒窈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又來了,推拒了幾次都沒能推掉,最後是金怡看不過去,一把拿過衣服:“沒看到我也是女的?朱潭你什麼意思?”
舒窈趁機急忙上車,若是她還不明白朱潭的意思,那她也太傻了。上車之後她透過車窗,她看到姚凱在和朱潭說話,有些頭疼地轉過頭,明天要有個確定的男朋友了,不過,用誰的頭像比較好?
回到易園,傅亦寒還在等她,舒窈洗過澡之後便撲到床上抱住他的胳膊:“怎麼還不睡?”
傅亦寒摸了摸她的頭髮,掐着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身上,手放在她背上一下下拍着:“等你呢。”
“沒我睡不着?”舒窈頭在他胸口動來動去,小動物一般撒嬌。
傅亦寒低笑一聲:“你男同事想追你?”
舒窈立刻機警起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他,不說話,想聽他想說什麼。
誰知傅亦寒已經換了話題:“晚上吃了什麼?”說著去摸她的肚子。
舒窈笑起來,被他摸得有些癢,打了個滾,拿手去拍他作惡的手:“好多好吃的,都是我做的!”說著她一口氣說了好幾個菜名,得意地等傅亦寒來誇自己。
傅亦寒卻沒動,幽深的目光盯着她,忽然不說話了。
小氣鬼一樣的男人就是這樣,話說不出口,但是佔有欲一點不比別人少,舒窈湊過去:“我明天也給你做。”
傅亦寒瞥她一眼。
“每天做。”
傅亦寒還是不說話。
“每天換一個花樣怎麼樣?要求不能再多了。”
依舊沒換來某人的回答。
舒窈給他來了個狠的:“再不說話我要生氣啦。”裝大灰狼的模樣。
傅亦寒這才勉強地“嗯”了一聲。
舒窈湊過去在他唇上吻了吻,傅亦寒立刻攫住她的唇,將她拉到自己懷裏,大手摁在她背上,彷彿要將人揉碎在懷裏,也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是自己的。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舒窈有些擔心,怕朱潭也和姚凱那般對自己表現得太過殷勤,她不願意變成大家的八卦。
中午吃飯的時候朱潭果然等舒窈一起,舒窈假裝手裏有東西在忙,躲了過去,相信朱潭一定能看出自己的意思。下午的時候朱潭果然沒有任何怪異舉動,舒窈微微放下心來,金怡看她的目光帶了幸災樂禍,舒窈很是無奈。
接近下班的時候組裏開第四次討論會,陳主任親自主持會議,說了開場白之後便讓舒窈主持,舒窈打開大屏幕拿了直射筆道:“我們國家已經有一系列的便攜式防空導彈武器系統,在世界範圍內不說先進,但最起碼並不落後,不過每一種武器都有很大的改進空間,比如輕小型無人機,殺傷力不大,卻具有嚴重威脅性,若是我們能夠將現有的便攜式防空導彈武器進一步小型化,研製出微型導彈,鎖定空中威脅並不在話下,而且微型導彈在城市戰和反恐戰場上可以為部隊提供高精度殺傷武器,降低附帶損傷。”
平時舒窈是屬於那種很文靜的人,話也不多,“賢淑”兩個字用來形容她最合適,但只要上了課題,她便像是換了一個人,整個人散發著自信的光芒,和她手中的課題融為一體,讓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這樣的舒窈帶着不一樣的性感,既有屬於女人的性感,又有屬於男性的剛硬,認真又漂亮,讓人無法移開眼睛。
舒窈隨手翻了一頁資料:“我們都知道,城市戰和反恐戰場上的目標往往和平民混雜在一起,若是採取較大威脅力的武器,定會造成大面積的順帶損傷,加速平民流失,所以我們有必要開發微型導彈,且有必要投放戰場。”
她眉頭微微皺着,忽然提出一個問題:“攻擊距離預測1500米,為什麼會這麼近?”
還不待有人回答,她便又道:“據我所知S國現有的微型多功能導彈長度只有0.63米,直徑0.06米,攻擊距離是3000米,用的是半主動激光照射制導方式,在戰場上對付狙擊手和火力點的成功率是88.7%……”
話說到一半,忽然聽到齊刷刷的皮鞋掃地的聲音和凳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她下意識地轉頭,便看到站在會議室門口的傅亦寒,愣了片刻,大家已經齊刷刷地敬禮:“指揮官好!”
聲音中是難以壓抑的激動,他們都是軍人,見到最高級的長官自然無法平靜,已經有人蠢蠢欲動地想要去和傅亦寒握手。
傅亦寒朝着大家回了一個軍禮,他穿着黑色軍裝,空白肩章並不能遮掩周身氣勢,面上如往常一般沒有太多表情:“大家辛苦了。”
只有舒窈一個人拿着直射筆傻傻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似乎連陳主任都不知道傅亦寒要來,急急走過去:“指揮官,您怎麼來了?”
傅亦寒同對方握手:“你們繼續忙,我等人。”
金怡已經小心翼翼挪到了舒窈身邊,低聲問:“指揮官身後那個人不就是昨天來接你那個嗎?你男朋友?”
“……”
舒窈嘴角動了動,沒說話,黑葡萄似的眼睛裏似乎裝了無措,站在那裏,絞着手指,直射筆照在地上顯出紅紅的一點,動來動去,看得出拿筆的人心裏的不安。
傅亦寒的聲音落後,所有人都愣了愣,在場有誰和指揮官關係好,竟然可以讓他在這裏等人?
理論上來說這裏也就陳主任能和指揮官說上幾句話,但是顯然指揮官等的不是他,所以他等的是一個女人?舒窈?不可能,她父親今年才被宣判,金怡?指揮官這個眼光?
陳主任適時地打斷了大家的猜想:“大家繼續開會,舒窈,你繼續講。”
因為有傅亦寒這個大神站在那裏,舒窈的思路中間斷了好幾次,忍不住去瞪傅亦寒,傅亦寒淡淡笑着,轉身退了出去。
舒窈深呼吸一口氣,定下心神講完了後面,接下來大家的發言都很短暫,大約是知道傅亦寒在外面等,不敢讓他多等,沒一會兒會議便結束了。
出會議室的時候陳主任自然是走在最前方,上前同傅亦寒攀談了幾句,傅亦寒認真地聽着,偶爾微微點頭,大家似乎都不想走,腳步放慢,都想同傅亦寒再多說幾句。傅亦寒目光直直盯着舒窈,舒窈有些不自在,正想走,便見傅亦寒朝她伸出了手。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舒窈身上。
舒窈有些無措地站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全是無措,手裏還拿着文件夾,唇微微嘟着,並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像受驚的小鹿,讓人恨不得即刻便抓過來。
“嚕嚕,過來。”傅亦寒開口,聲音帶着柔意,昭告所有人兩人關係不一般。
舒窈避無可避,只能走過去,抬起手去牽傅亦寒的手,傅亦寒將她的小手包在手心裏,同陳主任說:“你說的事情可以和曹傑說一下,讓他在七號的時候提出來。”每個月七號,易園會有一次對外公開的會議,不過這種對外的會議一般說不到核心問題,陳主任的身份也並不適合參加這種會議,而讓他去告訴這棟大樓最高級別的長官是傅亦寒對他的一種肯定,或者是一種面子。
“是是。”陳主任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嚴肅,言談舉止中都帶着小心翼翼,殷勤卻並不媚上。
舒窈站在一群人中間尷尬至極,幸好傅亦寒很快便決定離開,陪着舒窈走到她的辦公室門口:“你去拿東西,我等你。”
舒窈在眾人的目光中迅速收拾好東西,還心平氣和地和大家打了招呼,才和傅亦寒一起離開。
回去的路上,舒窈不知道該生氣還是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她理解傅亦寒的這種佔有欲和對她工作環境的擔心,也理解他只是因為在意她,才會在昨天朱潭對他表示好感之後今天立馬將她拉進自己的圈地,更明白這份工作是因為他的允許才能夠存在,但是……
她心裏不舒服,又很無奈。
傅亦寒去拉舒窈的手,她沒有避開,他微微放下心來,主動解釋:“我今天去安全部主持一個會議。”
舒窈看着他,大眼睛裏寫滿了不相信,他以前又不是沒來過,卻一次也沒打擾過她。
看着這樣的眼睛,傅亦寒無法撒謊,許久才低低開口:“我不喜歡他們。”
他……們。
他還知道姚凱對她殷勤,或者其他人對她有過類似告白的舉動。
“我派了人保護你。”解釋了為什麼他會知道,這種情況下他知道也就很正常了。
這樣的傅亦寒讓舒窈無法生氣,她回握住他的手:“原諒你了。”
傅亦寒的面色柔和下來,舒窈換了另外一個話題:“舒沄這幾天就要生了,我想搬去和她住幾天。”
傅亦寒自然不可能同意:“你不放心的話可以讓她來易園。”
舒窈沒多說,也沒生氣,心裏卻一直在盤算着,回到易園之後她在傅亦寒的辦公室陪着他待了一會兒,晚上一起回到鹿林,她難得地主動了一次,情到濃處,她同傅亦寒說:“你答應我嘛。”
這種時候用這種聲音撒嬌,傅亦寒嘆了一口氣,狠狠修理了她一回,過了許久才微喘着道:“不許超過一周!”
舒窈抬手抱他:“知道了!知道了!”
傅亦寒低笑,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第二日舒窈便搬去了舒沄那裏,在單位里雖然大家都沒有提起過傅亦寒,但是看她的目光比以前更不一樣了,以前是帶着些許羨慕和崇拜,現在則多了一些敬畏。
只有金怡將她拉到角落裏絮絮叨叨地問了許多,第一個問題自然是:“你和指揮官真的是情侶?”
“是啊。”舒窈並不避着,也無法避過去。
“那他還把你爸判進去?”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也是金怡和別人的不同,別人絕對不會問這個問題。
舒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傅亦寒或許確實可以放過舒擎宇,但是這會是他政治生命上的一個污點,他為人謹慎,不會允許留下這樣的污點,將來若是有心人拿這個做文章,舒擎宇絕對不可能只判兩年,這對他或者舒擎宇都不好,不如一次性將這個問題解決。
另外,在當時的情況下,在牢裏對舒擎宇來說更安全一些。
金怡抱怨:“他太狠心了,小說果然都是騙人的。”
“要讓別人依法辦事,首先他要以身作則嘛。”舒窈不欲談這個問題,也怕自己的話將來會變成另外一個把柄握在別人手裏,她推了推金怡,“這件事你千萬不要說出去,目前只有咱們這裏的人知道。”
金怡果然開始問其他問題了:“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青梅竹馬。”舒窈簡單地解釋,推着金怡,“快去上班啦,不然組長又要罵人了。”
“你比組長還厲害,現在組長還不是聽你的。”金怡聲音不大,但是她說的是實話,組裏實力最強的非舒窈莫屬。
舒窈笑着抬手拍了她一下:“別胡說!”
不可否認的是,大家對她確實更客氣了。
到了晚上,舒窈還沒到舒沄住的雲華公寓,便在門廊里和正在搬家的幾個人偶遇,等電梯的時候舒窈能夠感受到大家都在讓着她,上了電梯,果然是同一樓層,直到她進了屋子,還能感受到被人觀察的目光。
開門的是家裏的幫傭張姨,同對方打了招呼之後舒窈便上樓去看舒沄。即便臨近生產,舒沄還是不肯去醫院,舒窈知道她是對醫院有心理陰影,也不多說什麼。
見到舒沄的時候,舒窈一邊幫她倒水一邊問:“你要是不想去醫院的話,我讓醫生來家裏怎麼樣?”
舒沄肚子已經很大,接了舒窈遞過來的水,睨了她一眼:“找傅亦寒幫忙安排?”
兩個人在一起不會經常提起傅亦寒,舒窈知道舒沄多少有些恨自己,是她給了自己逃走的機會,然後落得今天的下場,自己身邊卻有傅亦寒,她心裏有恨,只能這樣處處刺痛才覺平衡。
“姐,不管是誰,最後你滿意不就行了?”舒窈故作輕鬆,想把這個話題模糊過去。
舒沄依舊一副不在意的態度:“唔,都可以咯。”
舒窈背對着舒沄靠着桌子站着,心裏有些堵,她情願舒沄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或者打罵她一頓,也不要她總是這樣看似什麼都沒有,卻處處又都表現出來。再轉身,她已經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表情:“我住到你生完再走,你請好保姆了沒有?”上次問的時候舒沄說沒有,她說要幫忙舒沄又不肯,她只能隨着她。
“沒有,你不用管。”舒沄還是那句話,直接把舒窈給堵回去。
舒窈假裝聽不到:“之前程笑她哥家有個看孩子的姆媽,後來家裏有點事不做了,現在空出來要找工作,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程峰他家的姆媽做了十三年了,你確定人家要換東家?”舒沄聲音依舊輕輕柔柔的,卻戳破了那層泡沫。
“你不喜歡的話……”
“嗯,我不喜歡。”舒沄看着舒窈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手指微微動了動,見她喉嚨微動,舒沄還是忍不住心軟,“好了,你請就你請吧,反正傅亦寒找的肯定比我找的要好。”
舒窈眨了眨眼,給了一個牽強的笑:“行,張姨說你天天都不運動,這樣生產的時候不好,我們去健身房?”
“不想去。”舒沄又恢復了無所謂的模樣。
舒窈走過去單膝跪在她身邊,手扶着單人沙發的依靠處,聲音輕柔,帶着乞求:“舒沄,張姨說你兩周都沒出房間了。”
舒沄似笑非笑:“她怎麼什麼都跟你說?要不讓她跟你回易園算了。”
舒窈受不了舒沄這麼陰陽怪氣,收回目光站起身:“我去做飯,做你最喜歡吃的,待會兒喊你。”
以前在家裏舒沄便喜歡讓她做飯,無論她做什麼舒沄都說好吃,不管怎樣,她還是希望舒沄開心。她處處避讓着舒沄,就像舒沄以前總是處處體貼她,她希望舒沄能夠好受一些。
不過兩個人還是在兩天後爆發了戰爭。
舒窈白天上班,晚上才會回公寓,舒沄自始至終都沒有出房間一步,在舒窈搬來第三天的時候,她堅持要舒沄出房間去運動一下,舒沄直接道:“那去樓下逛逛吧。”
舒窈頓了頓,她的身份不允許她隨意走動,每次她有行程的時候傅亦寒都是暗地裏幫她清好路,但是她又無法拒絕舒沄,當天還是陪着舒沄去樓下逛了半個小時。
隔一日再去,舒沄慢悠悠地走着,舒窈在一旁小心地虛扶着,唯恐她出什麼意外。她們所在的城市沒見過雪,最冷的時候接近二十攝氏度,也只能稱之為涼爽,現在天氣不冷不熱,晚上的時候散步最合適。
舒沄步子很慢,開玩笑似的:“你說周圍有多少傅亦寒的人?”
舒窈往周圍看了看,並沒有特別扎眼的保鏢,又不想去刺舒沄,便道:“不知道。”
“他對你好嗎?”舒沄忽然問,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直面地問這個問題。
舒窈頓了頓,聲音有些壓抑:“挺好的。”
舒沄點頭,兩人走到一叢花藤下:“他以前就喜歡你,任誰都使喚不動他,只有你在他那裏最有面子。”
這話舒窈不是第一次聽人說,她聽過許多不同的版本,倒是有些感慨:“他一直對我挺好的,一直都是我對他太壞了。”
“我還記得你拒絕他之後他來家裏找了你好幾次,不過你都避着不見。”舒沄想到往事有些感慨,“想一想這世界上也沒誰敢這麼不給他面子了。”
舒窈也想起來了,笑着說:“那段時間我有點怕他,但他沒有傷害過我。”
舒沄的眼神有些怪異,似乎想說什麼,到底是沒說,兩人又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舒沄忽然開口說:“舒窈,你知道嗎?”
舒窈同她正說到輕鬆處,聞言轉頭看着她,眼睛裏帶着詢問,然後見舒沄雙唇一開一合:“韓郅上過我。”
舒窈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舒沄的唇形很好看,舒家兩個姊妹花一直是圈裏的美談,大家都說隨便能娶到她們其中的一個都是這輩子最大的福氣。舒窈一直認為舒沄比自己更好看一些,她是那種清純中帶着妖艷的美,是普遍男人那種審美觀,而自己看起來更多的是純凈,就像鄰家小妹,美則美矣,都只願意當她是妹妹。
舒窈看着舒沄的唇上下碰着,只覺得心臟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捏住,連呼吸都有些費力,將近一年了,明明一切都過去了,卻被舒沄以這種形式說出來,舒窈的心臟就像被人潑了硫酸,一點點被侵蝕。
“所以?”開了口,舒窈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帶了異樣的哭音。
舒沄定定看了舒窈一眼:“所以,孩子有可能是他的。開心嗎?”
開心嗎?開心嗎?
這三個字不停地在舒窈腦海里回蕩,戳破她的皮膚,讓她感覺到痛,刺穿她的肌肉,然後將她的骨頭一點點捏碎,殘忍到極致。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舒窈跟在舒沄身邊,恍恍惚惚覺得周圍一切都是虛的,兩個人剛才走過的一處地方忽然響起人們的尖叫聲,舒窈扭頭看了一眼,便像是在夢裏一般,轉頭走開,彷彿沒看到沒聽到,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她也不關心,此刻只想坐下來清理一下自己的腦子,什麼都裝不到心裏去。
倒是張姨,不知道從哪裏匆匆跑出來:“那邊陽台塌了,連着落了五層樓,咱們趕緊回去吧,這會兒人多別磕着碰着。”
舒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舒窈,舒窈恍惚地看了張姨一眼,張姨一臉着急,沒有驚慌,三人一路回了公寓。
不過,這麼高級的公寓,怎麼可能會發生陽台塌落這種事?
舒窈無心去想。
回到公寓之後氣氛一直很沉重,連張姨都能感受到,舒窈回到公寓便進了衛生間,用涼水反覆洗臉,足足洗了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后,她打開舒沄房間的門:“舒沄,我們談談。”
舒沄半躺在床上,看到舒窈也只是微微抬手:“坐。”示意她坐在單人沙發上。
舒窈沒有坐,而是直直地走過去問她:“這個孩子你為什麼非要生?”
“喜歡,想生。”
舒窈笑了一聲:“你總不會說你想給韓郅生孩子吧?”
舒沄勾着嘴角:“有何不可?”
這話舒窈自然是不肯信的:“舒沄,如果你恨我的話,沒必要糟蹋自己,人生是你自己的,沒有人能夠幫你,若是你自己不掙扎着走出來的話,你這輩子都是這樣了,可憐又可悲!”
啪!舒沄直起身重重一巴掌落在舒窈臉上。
舒窈一動不動,任由她打:“你恨我什麼?恨當初把生的機會留給我?恨被韓郅帶走的那個人是你?還是……”
啪!又是一巴掌。
舒窈依舊不動:“還是,恨我有傅亦寒?覺得命運對你不公平?對,你對我的厭煩和恨不只是因為這個吧?還因為媽媽,因為媽媽那天要帶我出門所以才出現意外。媽媽一向最喜歡你,什麼好的都留給你,所以她只帶我出門你不開心了?舒沄,你從小就是這樣,彷彿全世界都應該是你的,全世界都該遷就你,所以現在大家不遷就你了你就覺得很委屈?你又為什麼要給我那條生路?我情願那天死在那裏,你不知道我想過多少次,我情願那天死在那裏也不想看到韓郅變成那種人,看到你現在這般模樣,看到叔叔死掉,看到爸爸坐牢,你以為我好過?就因為我身邊有了傅亦寒,所以你就覺得我過得最好?”
舒窈淚水嘩嘩往下流,唇抖動着,她沒有說她願意用生命去換來舒沄的安全,沒有說她瀕臨死亡時候那種奇異的平靜。那時候她覺得不欠大家了,可現在,就因為她沒死,所以她要欠着一輩子。
舒沄舉着手遲遲落不下去,任由舒窈一口氣說完,手指顫抖着,發出嗤笑聲:“舒窈,你看你,理直氣壯到讓人害怕。”她心底似有觸動,眼角有淚流出,跪在床上平視着舒窈的眼睛,忽然笑了,“傅亦寒和你說過媽媽到底是因為什麼死的嗎?”
提到母親,舒窈的淚流得更凶。
“傅亦寒沒和你說過吧?你看,他對你就是這麼好。”舒沄撫着肚子,聲音越來越緩,喘氣聲越來越大,卻堅持要說完,“你倒是可以問問他,看他敢不敢說。”
舒窈像是突然被什麼嚇到,轉身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張姨!張姨!舒沄羊水破了!”
張姨在樓下應了一聲,開門便往外跑,沒一會兒對門的門打開,陸續出來一隊人,還有人搬着機器往這邊來,舒窈看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原來那天不是搬家,是搬舒沄生產需要用到的醫療設施。
舒窈往邊上靠了靠,讓其他人順利通過,她有些不敢相信竟然這麼突然就要生了,她有些茫然地站着,張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她身邊,拿了細布包好的冰塊說:“快把臉冰一下,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消腫。”
舒窈聽明白了這句話,這人是傅亦寒派來的,但是現在她更心疼的是舒沄,怕傅亦寒看到自己這樣遷怒於舒沄。
不過傅亦寒還是來了,他來的時候舒窈在陪產,從前一天晚上到第二天上午十點,舒窈一次也沒出來過,傅亦寒沒有閉過眼,倒是張姨進出好幾次,傅亦寒偶爾瞥到她小心翼翼包着的東西,臉色一次比一次沉。
待到第二天舒窈出來,傅亦寒迎上去上下打量,除了憔悴一些,臉頰有些腫,其他倒是還好,不過看着她的臉,傅亦寒的表情越來越冷。
舒窈顯然已經忘了這件事,拉住傅亦寒的手:“你快來。”
身後穿白大褂的醫生已經走了出來,手裏抱着小小的一團,舒窈走過去把小孩子抱在懷裏給傅亦寒看:“你看,好可愛。”
傅亦寒低頭看了一眼,嫌棄地別開眼睛,皺巴巴的,哪裏可愛了?倒是舒窈,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雖然臉頰微腫,但是並不影響她的美。或許是因為這種幸福感,讓她看起來整個人都在發光,她甚至低頭在小孩子臉上蹭了蹭,還仰着頭問他:“是不是?”
“嗯。”傅亦寒不走心地應了一聲,抬手在她臉頰上蹭了蹭,看舒窈不舒服地皺起眉頭,臉又冷了下來。
“我沒事。”舒窈動了動身子,頭往他懷裏蹭了一下,低聲討好地道,“我們也生個這麼可愛的小朋友吧?”她不想傅亦寒因為這件事對舒沄有意見,不過也並不是真的打算生孩子,只是不想傅亦寒此刻太生氣。
傅亦寒顯然沒有想過這件事,聽到舒窈這麼說微微愣了一下,不過這種情緒轉瞬即逝,片刻后他竟然低頭看着舒窈懷裏的小孩子說:“嗯,還蠻可愛的。”
這次說得一點都不違心。
頓了一下,他又說:“我們生的肯定比這個可愛。”說到底還是嫌棄。
舒窈笑起來,覺得傅亦寒在某些地方莫名可愛。
傅亦寒看着舒窈的笑,覺得比他見過的所有笑容都好看。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並且希望她給自己生孩子,大約就是這種心理吧,軟到了骨子裏,也愛到了骨頭裏。
“今天晚上回家。”
舒窈有些捨不得小朋友,卻也知道傅亦寒不會任由她繼續待在這裏,特別是傅亦寒在等了自己一整夜之後。
看看小朋友,她有些不滿意地扁着嘴點點頭:“我周末還要來看他。”是個小男孩。
看着她這樣,傅亦寒不由得心軟:“好。”
舒窈小心地抱着小朋友,問傅亦寒:“你要抱抱嗎?”
傅亦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皺着眉頭:“不要。”
舒窈笑着叫來了張姨:“你看好他,等舒沄醒了你抱給她看。”
張姨不敢去看傅亦寒,只訥訥應聲,舒窈怕她不自在,趕緊拉了傅亦寒走人。
回到易園,傅亦寒雖然沒有再提起孩子的事情,但是到了晚上便纏着舒窈,彷彿恨不得舒窈即刻便生出一個孩子來。
接下來一段時間,舒窈每周都去看小朋友,舒沄給小朋友起名叫韓琦,每次舒窈去了之後她便對着小朋友“韓琦韓琦”地叫,顯然是喊給舒窈聽的,久而久之舒窈去得便不再那麼勤了。
電視裏新聞循環播放着加魯的消息,加魯兩派軍閥又打了起來,其中一派竟然用了核武器,這在全世界掀起了軒然大波,而且這件事還和加韋有點關係,因為他們在邊界上打仗的時候,死了四十七個無辜的加韋國民。這下加韋就像是炸開了鍋,街上每天都有人在遊行,要求政府拿出強制手段防止邊境的持續衝突。而在此之前,一年內已經有足足六起邊境事件導致加韋人民的生命安全受到嚴重威脅,對於政府的不作為,國民很生氣,強烈要求政府給加魯點顏色看看。
有時候連舒窈都恨不得主持正義一次,不過她並沒有在傅亦寒面前提起過加魯,關於韓郅的一切在傅亦寒那裏永遠是禁忌。
現在她的生活規律了許多,倒是傅亦寒,越來越忙,接她下班的次數越來越少,她在電視上看到傅亦寒派了部隊去邊境,新聞里說是保證加韋人民的生命安全,對於這個舉動,加韋國民多是贊同,這樣的武力震懾在必要時期是有用的,就像是傅亦寒派人清繳部隊,這確實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過幾日是傅亦寒的生日,舒窈早早地便開始做準備,提前寫好了菜譜,買好了那天要穿的衣服,甚至還有一個糖果綠的禮物盒子,裏面裝了一個傅亦寒絕對會喜歡的禮物,一心期待那天的到來。
這天電視上又在循環播放加魯和加韋的邊境摩擦問題,傅亦寒難得地主動開口點評:“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派兵去邊境竟然還有很多人反對,你說我要不要把這些反對的人都丟到邊境去?”
舒窈一時愣怔,對於傅亦寒主動提起這件事她覺得很意外:“邊境問題確實早晚要解決。”她說得中肯又模糊,摸不準傅亦寒的意思。但是他肯提起這件事,至少說明他心裏已經不那麼介意,這讓舒窈心裏鬆了一口氣。
傅亦寒摸了摸舒窈的頭髮,叉了蘋果給她吃,低聲說:“邊境有可能會有小規模的衝突,這段時候我多派人保護你,不要亂跑,知道嗎?”
舒窈愣愣地看着傅亦寒,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他們使用核武器,已經嚴重影響到兩國安全,但是他們現在不承認,若是有證據的話,介入的不止會是加韋。”傅亦寒沒有說得很深入,但是意思舒窈都懂了。
舒窈踟躕了片刻才說:“我不喜歡打仗。”
雖然加魯局部不穩定,但若是掀起戰爭的話受災的首當其衝是平民,而且加韋現在經濟正在高速發展,國事一片平穩,沒必要攪入加魯那鍋有老鼠屎的粥里。
傅亦寒頓了一下,然後笑道:“什麼年代了,還打仗,你想多了。”
確實,離上一次世界戰爭之後加魯和加韋強行分離已經過去三十多年。
關於這個話題兩個人沒有多說,舒窈也沒有多想,傅亦寒雖然為人涼薄,但不是那種唯恐世界不亂、惡意挑起戰爭的人,加韋也着實沒有挑起戰爭的必要。
有好幾次舒窈想要問一下自己母親的事情,舒沄可能確實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不會說得那麼肯定,但是她不信這件事和傅亦寒有關,因為傅亦寒沒有任何動機,而且以傅亦寒對她的感情,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思慮許久,舒窈還是沒有問,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把這種信任交給時間,也交給傅亦寒,時間終究會把一切真相和愛呈現到她面前。
上班的時候,雖然大家都非常注意不在舒窈面前亂說話,更不向她打聽國家大事,但是金怡不同,腦子沒想那麼多,中午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同舒窈抱怨着問:“最近扶林越來越亂了,指揮官真該給加魯一個教訓,部隊都開過去了,什麼時候開打?”扶林是加韋和加魯交界的地方。
金怡問出了大家的心聲,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舒窈臉上。
舒窈有些無奈:“你為什麼覺得這種事情他會告訴我?”是不是因為她是傅亦寒的身邊人,就應該知道一切別人不知道的國家大事。
金怡這才發現自己問得不妥:“嘿,我就是抱怨下,你真的回答了才讓我害怕呢。”
舒窈不挑食,吃着盤子裏的素菜說:“和平來之不易,你可別盼着打仗。”
金怡雖然也認同,但是不甘願地道:“是加魯太過分了嘛。”
其實舒窈明白這種心理,加韋國民對加魯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原本是一家人,被迫分離,恨的是他們不肯回歸。除此之外,又都抱着一種優越感,自認加韋比加魯強許多,所以才會在這種邊境摩擦中強勢地抱怨。
不過不管如何,這是兩個國家的事情,她絕對不贊成加韋對加魯強加武力製造戰爭。
傅亦寒生日的前一天,程笑打來電話問舒窈給傅亦寒準備了什麼禮物,舒窈想來想去,沒有和程笑說:“反正是個大驚喜。”
程笑哈哈大笑:“大到讓他娶你?”
“差不多吧。”舒窈說大話,不過結婚這件事傅亦寒倒是沒有說過,不知道他是沒想過還是不想,但是若他沒有結婚的打算的話,提到孩子又怎麼會那麼開心?
程笑尖叫一聲:“不會是懷孕了吧?”
舒窈踟躕了一下,笑着說:“去!瞎說什麼呢!”這個驚喜她還是想留給傅亦寒第一個知道。
其實這個消息她已經知道幾天了,金怡和她老公一直打算要孩子,她在辦公室里放了幾根驗孕棒,有一次問舒窈要不要也試試,然後強行塞了一根給她。舒窈原本是無奈收下,後來忽然想到自己已經將近兩個月沒來月事,之前她的生理期一向不準便沒有在意,卻從未有過推遲這麼久的,猶豫片刻之後她還是拿驗孕棒試了試,竟然真的懷孕了。
她想把這個消息當成生日禮物送給傅亦寒,他肯定會開心的。
想到此,她的心情也更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