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盤根錯節

眼前的少年相較同齡人略顯乾枯矮小，篷亂的頭髮用一根黑色布條潦草紮起，相似老人才有的褶皺雙手被他緊緊握起。

“我說了！就算你們幫主來了，我也還是那句話，要錢！沒有！”少年咬着牙，聲音相比之前和買菜漢子時的，已經完全變了一個語氣。

莫離岸“哦”了一聲，攤了攤手表示自己沒有兵器后，手指劃出一個飽滿的圓弧，這份氣機有別與以往他那犀利如刀劍的劍氣，此時顯得格外渾厚卻又有幾分通靈，氣機依然悠長綿延，可其中的殺氣已經變得稀薄不可見了。

透明圓弧猶如炊煙裊裊徐徐而近，少年雙手抬起扁擔騰空一越，顯然沒有束手待斃的樣子，身子在空中後仰劃出一個耀眼弧度，雙手猛然劈下，一擊勢大力沉的力劈華山式由上而下砸向莫離岸身前。

莫離岸無所謂的抬了抬手臂，伸出雙指一勾在一轉，那一團白色圓弧氣機驟然發力，毫無聲息的沒入少年胸口，而後身子筆直不動，雙指抽空一捏，穩穩噹噹的按在少年扁擔的鈍頭上，讓其進不得分毫。

少年猛然間想要從莫離岸手裏抽出那根親手砍伐後期又打磨而成的扁擔，可是任憑他如何用力卻依舊不得見功。

就在兩個呼吸后，少年眼神堅毅，既然抽不出來，那就索性放手一博，雙手一個扭轉，整個人如同一條無骨毒舌纏繞在扁擔之上。

“哦？”莫離岸讚歎此少年居然會有如此心性，原本以為在他嘗試不得后必然會翻身而下倉皇而逃，那也就省了他接下來的詢問和好奇，在他看來，一個連真正意義上動手的勇氣都沒有的人，哪怕身懷磅礴氣運，那將來也必定會潰散泄去。

這就是為何帝王將相希冀自己子孫兒女長期保持一顆永不言敗的心，龍椅爭奪在如何殘酷，帝王依然不會過多與插手其中，難道真是他們不如市井百姓看的長遠？還是宮裏就沒有一個明眼人了？

就在少年陰險下作的伸出兩根手指直插莫離岸雙眼的眨眼功夫，莫離岸依舊沒有動作，身子一個發力，周遭起浪如滔滔江水卷席滔天巨浪將少年推了出去三四丈遠。

看似重重跌落在地的少年，實則被莫離岸氣機層層包圍，連身子觸底傳來的疼痛感都沒有感覺到絲毫，隨即一個鯉魚打挺，鼓足了氣勢再一次直衝而至。

“行了。”莫離岸也不是生性涼薄之人，剛一手滄海沐春風只是想讓少年知難而退，好靜下心，心平氣和的詢問一些事情，可目睹了他心智如此堅毅，心中也忍不住的有了其他想法。

少年哪能聽這個欺負過他們姐弟的“惡人”，不依不饒的五指捏成拳頭一圈狠狠砸來。

莫離岸沒有制止，身子依舊不動分毫，任由少年那如狂風驟雨傾斜的拳頭落到自己胸膛。

他懷中唯一的那枚銅錢悄無聲息的掉落在地，他也沒有發現。

少年感受到自己無往不利的雙拳此時明明落到了對面那身身上，手掌卻感受到一股股風聲伴隨而來，每每只差了不到半寸，卻始終突破不了最後的那道防線。

“叮”

隨着一聲清脆的銅錢被氣浪托起發出的聲響，少年急忙收回一條手臂，順勢向前一個握拳，死死捏住那枚銅錢后，腳下步伐凌亂，不停的喘着粗氣倒退出去五六步遠，這才目不轉睛的望着這個神秘的男子。

莫離岸接觸鍊氣沒有多少時日，說不出個那些虛無縹緲的神仙道理，也更做不出那副仙子卓絕或者仙風道骨，只是平淡到常人以為在和熟人拉家長里短的口氣問道。

“請我喝杯茶，以後我保管你在這裏沒人敢欺負你。”

少年沒有放下心中戒備，眼神警惕的望着莫離岸說到“朱家，要招安我？”

莫離岸沒有說話，隨手從腰間跑出一塊碎銀子丟到地上，眼神一顫，而後立馬回復如初的說道“朱家不朱家我不知道，但你要願意，宋家那邊我還有幾分薄面。”

莫離岸剛眼神中的驚訝在剎那間一閃而逝，可依舊沒有逃過少年的法眼。

看着掉在地上足有半兩的銀子，他沒有去撿，只是心中的敵意此刻竟然消減了不少，少年面帶譏諷，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要是覺得給多了，你就收起來，我當沒有看到。”

手掌放在腰間，手指觸碰着幾枚零散的碎銀，莫離岸老臉就是那麼一紅，在少年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居然真的彎下了腰，要去撿地上那塊他僅存的，為數不多的碎銀子。

少年無語，銀子就在腳下，他怎麼都不會相信這個存在於江湖傳說里才有的，氣機外放的高手，會真的蹲到自己身前伸手把自己拋出去的銀子撿回來。

就在莫離岸弓着身子來到少年身前時，少年再也忍不住了，急忙身子一沉，眼疾手快的從莫離岸即將要觸碰到銀子的手上，一把將銀子揣到了懷裏，之後更是火速倒退出四五步，看着一臉肉疼的莫離岸呵呵的笑出了聲。

肉疼的模樣是莫離岸裝出來，反正我說他一點都不痛心，那也是假的，半兩銀子，那可是整整五百枚銅錢啊，要是換成大米，也可以換上整整一百斤，放在兩河央，每年大米產量又算得上富庶，也許能還上一百二十斤或者一百三十斤。

氣氛極大程度緩解后的二人此時才算真的能夠理智的開始交流。

“你說宋家？宋家什麼時候關注我這小人物了，再說，他們還有心思去考慮別人？”

少年首先開口，顯然他對莫離岸嘴裏的宋家嗤之以鼻。

莫離岸沒有反駁，他也早已料想到了此時宋家在兩河央的處境，不然絕無可能讓魏湛剛去約見宋家婦人，她就急不可耐的主動來到莫離岸住處了。

雖然表面上沒有說什麼，只是簡單的點了一句賀家，那其中的彎彎繞繞花花腸子，也就她自己心裏清楚了。

在這個地方，各個實力那真是盤根交錯牽一髮而動全身，指不定街上隨便一個流氓痞子就是誰誰家的護髮長老，再往後推演過去直到最後，肯定有那五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