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詭計多端的斯坦因

第14章 詭計多端的斯坦因

吐魯番,英國洋行。頭髮花白的斯坦因坐在桌邊,拿着放大鏡仔細觀察着桌上的一幅絲綢地圖,彷彿是在鑒定這幅地圖的年代,旁邊還放着一本線裝的文冊。

斯坦因,英籍匈牙利人,早年求學維也納大學,後來在倫敦、牛津等學校深造,學成後來到英屬印度,擔任拉合爾東方學院院長、加爾各答大學校長等職。他聞名世界的不是他的學術造詣,而是三次中亞探險,帶回無數的寶物。

從1900年開始,他在新疆發掘了大量遺址,尼雅、樓蘭、莫高窟等遺址和文化寶庫的發現相繼震驚了世界。不過此人完全沒有文物保護的意識,他用欺詐、掠奪的方式將許多屬於中國的文物、寶藏帶回了英國。

斯坦因作為一個資深的中亞古文明研究專家,為什麼會對法乾和尚保存的張普的木簡那麼感興趣呢?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木簡上的東西應該更像是《格林童話》和《伊索寓言》才對。放着那些帶有印度人模樣的佛像不去研究,為什麼偏偏對這木簡產生了興趣呢?且聽在下慢慢道來。

1913年,斯坦因帶着他的探險隊,從克什米爾和中國交界的蒲犁口岸也就是現在的紅其拉甫口岸進入新疆,到達喀什噶爾。沿着葉爾羌河一路走到和田,不停地發掘各種遺址。

後來又從和田一路向北,準備再次去發掘樓蘭、尼雅遺址,路過一個叫瓦石峽的地方,停了下來。瓦石峽就在阿爾金山邊上,在若羌境內。瓦石峽在漢代時期是樓蘭重鎮,連通着絲綢之路,一直到元明以後才漸漸荒蕪下來,黃沙之下掩埋着無數的寶藏。

他們在瓦石峽發掘了三天後,繼續上路,準備向北進入羅布泊尋找樓蘭古城的蹤影。在瓦石峽邊上有幾戶人家,斯坦因就順道在那兒停留下來,做進入沙漠的最後準備,他們住進了一個李姓地主的家裏。

李姓地主見來了洋人,不敢得罪,把他們照顧得非常周到。這日,斯坦因一大清早就起來了,站在院子裏,眺望着不遠的阿爾金山,他還在計算這次的發掘能給他帶來多大的收益。嗯,如果再有大的發現,女王陛下的勳章應該不難獲得。

這時院門被人撞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衝進院子,跌倒在地上。

地上躺着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渾身衣服破爛,各種傷口膿瘡佈滿全身,散發著陣陣惡臭。李員外掩着鼻子說道:“哪來的要飯的,還不拖出去,扔山邊上喂狼去!”

一個年紀稍大的刀客忍着惡臭,湊近仔細地看了下那孩子的面容,對李員外說道:“東家,這是放羊的小四啊。”

李員外聽了他的話,湊了過去,依然捂着鼻子,用腳踢了踢那孩子的身體,見那孩子睜開眼,就厲聲問道:“小四,你把羊都弄哪兒去了?”

那個叫小四的孩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虛弱地說道:“東家,羊被豹子吃了,我進山去追卻迷了路,走了好多天才走出來。”

李員外一聽這話,抬腳又踢到小四身上,“放屁!老子的十幾隻羊全讓豹子吃了啊?謊話都不會說。”踢完還不解氣,又招呼左右,“把他給我吊起來,看看我的羊究竟到哪兒去了。”

阿爾金山的豹子是雪豹,一般很少下山,而且豹子的習性是二三為伍,即使下山吃羊,也不會一口氣把十幾隻羊全吃掉,最多叼走一兩隻罷了,又不是狼群。

旁邊兩個刀客也不敢多說,取來繩索將小四吊在院牆上。還是年紀大的刀客心有不忍,給他灌了兩口水,他這才又活了過來。

李員外已經搬着凳子坐在了牆邊,手裏還拿着一根馬鞭。

那小四看樣子也機靈,不待用刑,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斯坦因原本要進屋,但是聽了小四的話,又停了下來,這傢伙鑽研中亞文化,漢語和漢字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小四無父無母,誰也不知道他從哪兒來的,幾年前就開始給李員外家放羊,兒時五官未開,一時也分不清是漢族、回族還是青海的藏族。

十幾天以前,小四趕着李員外家的十幾隻羊,在山邊上的緩坡放牧。這小子前一天夜裏看幾個刀客賭錢,一夜沒睡,把羊趕上緩坡之後,就自顧自地躺在草地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到傍晚,遠處黑雲壓頂,山下土黃色的戈壁瞬間就變成黑色。小四心道不好,這是雨來了,這東西來得快,遠遠望去離得還遠,但往往還沒跑下山,雨點就已經砸到頭上了。

小四連忙起身招呼羊群,轉頭卻發現,緩坡上哪裏還有羊群的影子,只看見不遠的山邊上,一片白花花的顏色,羊群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往山上去了。小四連忙起身,也顧不得什麼雨了,這要是讓羊群進了山,天一黑就再也找不到了。李員外平時為人刻薄寡恩,如果羊群有失,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小四終於在山邊樹林外追上了羊群,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三隻灰白底黑斑的雪豹正趕着羊群往山上去。三隻雪豹都已成年,勻稱的體形處處散發著力量和速度的氣息。一隻雪豹打頭,不時回過頭衝著溫馴的羊群低吼一聲,另一隻雪豹無聲無息地跟在羊群後面,渾身散發著兇殘的氣息,彷彿那些羊要是不老實跟着就會一口咬上去。

還有一隻雪豹,遊走於羊群周圍,時不時用鋼鞭似的尾巴,將偏離隊伍的羊抽打回去。

沒多久,滂沱大雨砸在頭上,羊群越走越遠。小四想到丟了羊群回去也是一死,只好硬着頭皮,跟在後面。

在泥濘中走了許久,翻了幾道山樑后,終於到了雪豹的地盤,一個狹窄的山坳,裏面還有幾棵大松樹。小四爬到山坳上方往下看,身後就是懸崖。領頭的雪豹進入山坳后,衝著大松樹吼叫幾聲,松樹上輕巧地跳下幾隻小雪豹,最小的一隻比家貓大不了多少。

另兩隻雪豹將羊群趕入山坳更深處,打頭的雪豹從羊群中挑出一隻小羊,用牙叼着放在了松樹下。幾隻小雪豹圍了上去,對着那隻小羊又撲又咬,似乎是在學習捕食。

那隻小羊是小四看着出生看着長大的,見小羊被咬,小四心中猶如刀割,不小心將身旁的石頭碰到山坳里。三隻成年的雪豹一起抬頭看,不待領頭的雪豹示意,另兩隻雪豹就自發地一左一右躍上山坳兩邊的石壁,往小四這邊逼過來。

小四連忙後退,驚恐得雙腿打戰,踩得腳下的碎石紛紛掉落山崖,就在兩隻雪豹靠近他的時候,小四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跌下山崖。

等再醒過來時,雨已經停了。小四發現自己沒有摔死,而是掉在懸崖下的一處平台上。平台後有個山洞,沒有其他的路,無奈中,小四隻得鑽進山洞。

進洞沒多久,小四就發現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此處不像是仙家洞府,倒像是阿鼻地獄,滿地皆是人獸屍骨。

正想退出,卻又想到,盛傳此地乃古時某國王藏寶之地,若是洞中有金銀財寶取它一些,也好回去度日。俗話說,好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

進洞深處,空間突然開闊起來,幾個石人雕刻矗立在那兒。小四剛想一探究竟,沒想到那些石人居然動了,四面合圍,伸出巨大的石手來抓他。這小子眼見就要喪命於石人拳下,碰巧發現了一個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洞穴,連忙鑽進去,七拐八拐地終於逃出了洞府。

小四又在山中遊盪幾日,終於找到了山民進山打獵、採藥的小路,方至今日才出得山來。

說到這兒,小四將他在山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那李員外哪裏肯信,料定小四與人合謀騙走了他的羊群,當下用馬鞭將小四抽了個半死。

斯坦因本不相信小四的話,覺得那石人有些怪異,更像是頑童的謊話,但見小四受刑之後依然是這個口氣,覺得又不像是謊話。

第二日探險隊出發,斯坦因一路向北,再次發掘了尼雅、樓蘭遺址,收穫頗豐。轉而東進,在敦煌又從王道士手中騙取了許多完整的長卷,這些東西現在看來都是國寶中的國寶。後來,繼續往北在內蒙古找到黑河遺址,發掘了大量金銀財寶。

這一路可謂收穫不小,轉眼已到第三年的春天。斯坦因興高采烈地準備回國,但是又從敦煌的書冊中找到了關於新疆的一座千佛洞的消息,這就是隱藏在火焰山深處的柏孜克里克千佛洞。一想到那些佛教初期的壁畫、雕像,斯坦因又帶着探險隊折回新疆。

斯坦因順着線索和當地嚮導的帶領,順利地找到了千佛洞。沒想到千佛洞就像敦煌的莫高窟一樣,居然也有人居住。斯坦因借口考古,住進千佛洞,大量的佛教典籍、壁畫、佛像讓他目不暇接。

斯坦因本想像騙王道士那樣,謊稱自己是唐玄奘的徒弟,再用金銀開路。沒想到,龍行湘根本不吃他這套,斯坦因只好轉而以學習的借口閱讀佛經文書,這點龍行湘倒沒有阻攔。

到底是研究文物的行家,斯坦因轉了一圈,就從收藏圖書的地方發現了點兒東西,雖然各種時期、文字的資料都堆在裏面,但漢朝的木簡是獨一份。斯坦因想到這有可能是了解漢朝對西域影響的最好證據,於是優先閱讀了一下。

沒想到閱讀後,他自己也嚇了一跳,書中記載的故事先不說真假,但是有一樣東西,他也聽說了,就是阿爾金山上那個神秘的山洞和守護山洞的石人。這木簡放在這兒許多年,無人問津,那個瓦石峽放羊的小孩根本不會知道。

那小孩說的話有可能是真的,因此木簡上的故事也就是真的了,斯坦因頓時心潮澎湃。時光輪盤,歐洲盛傳了許多年,但只是一個傳說,沒想到居然能在這兒遇見。如果真能發現這個東西,也許世界格局將會改變,那時別說是封爵位了,就是親王,女王也捨得賜封。

一直冷眼旁觀的龍行湘此刻也發現了端倪,雖然他也看過那木簡,卻不相信上面的故事,但是見斯坦因兩眼放光,就知道不好,連忙乘斯坦因去召集部下的機會藏了木簡。

斯坦因見木簡不見了,當下撕破臉皮,損失幾人後,殺死了龍行湘,但逃跑的那個叫龍本顏的小子將木簡帶走了。好在斯坦因又發現了法乾和尚的遊記和地圖,也不算一無所獲,於是他將洞中之物掃蕩一空,回到了吐魯番。

斯坦因查看完地圖,靠在椅背上思考,當務之急是要趕緊回若羌瓦石峽,將那個放羊的孩子控制起來,他是尋找山洞的根本。其次,現在雖然是初夏,但是還有一路的沙漠要奔波,加上準備的時間,如果先去白玉宮取出半個天盤,時間可能不夠,八月份阿爾金山就會大雪封山,那時想要進山只有等明年春天以後了。

最關鍵的是那些石人如何對付,靠他們探險隊的武器裝備完全不行,必須有軍隊。想來想去,只有分兵兩路,再僱用些本地的武裝了。

斯坦因推開房間門,喊了聲:“扎米爾!”

一個身穿西服的男子從旁邊的房子走了出來:“先生,有什麼事情可以效勞?”此人是克什米爾人,英國籍,負責吐魯番的英國洋行事務,明面上是普通的商人,實際上是英國勢力在吐魯番這一塊的代言人,還兼軍火商。

“我的副隊長去哪兒了?”斯坦因問道。

“先生,魯格先生帶着您的隊員去集市上收購古董了。那些愚蠢的中國人很好欺騙,給幾塊銀元,也許您就能換來當年高昌國皇室的用品。”

斯坦因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本地什麼武裝勢力最強大?”

扎米爾已經在吐魯番生活了幾年,對於本地的情況非常清楚:“要說本地最厲害的武裝,當屬一支叫‘沙里飛’的土匪,人數不多,但戰鬥力非常強,只是……”

斯坦因見他吞吞吐吐,有些不滿,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他們和我們洋行並不對付,我們是他們打劫的目標。”扎米爾有些尷尬,在英國主子面前漏了底。

“呃,是這樣啊,還有沒有別的武裝?”斯坦因問道。

“勢力最大的就是蔡老么的民團,千餘人,全是流竄南北疆的強盜、土匪和慣偷,戰鬥力也相當強悍,只是對上來無影去無蹤的‘沙里飛’時,沒落過什麼好處。”扎米爾說道。

斯坦因點了點頭,對扎米爾說道:“帶上幾支步槍,我們去拜會一下這個蔡老么。”

其實扎米爾對斯坦因的尊重,不全是因為斯坦因是正宗的英國人,而他只是個有英國籍的二鬼子,更多的是因為斯坦因背後站着英國駐喀什總領事喬治·馬戛特尼,他們兩人是好朋友。這個喬治·馬戛特尼還有一個中國名字,叫作馬繼業。扎米爾所經營的商行和軍火生意,貨物都是從喬治·馬戛特尼控制的克什米爾和中國接壤的蒲犁口岸運進來的。

斯坦因和扎米爾一直到傍晚才從蔡老么的營地中走出來,身後跟着十幾個背着長槍穿着英國軍裝的人,這是商行的護衛,都是從巴基斯坦和印度招募的。

蔡老么倒是很熱情,今天只是大致地談了一下。兩人並肩走在大街上,快到商行的時候,突然一個小孩從背後出現,從兩人中間穿過,向前跑去,他身上還背着一個木頭匣子。斯坦因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在千佛洞逃脫的小孩,連忙招呼左右護衛:“抓住他!”

護衛們連忙抱着槍追了過去,斯坦因拉着不明所以的扎米爾也跟在後面。小龍子幾個拐彎,將護衛們帶進了一條衚衕,這時衚衕兩頭突然出現幾個握着雙槍的男子,正是楊長清和他的“沙里飛”。

小龍子看見楊長清握着駁殼槍殺氣騰騰地出現在衚衕口,連忙抱頭蹲在地上。槍聲響起,那些護衛的手都還沒摸到槍,就全被一槍斃命。

斯坦因和扎米爾背靠着牆,瑟瑟發抖地看着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惡棍。“你們是什麼人?”扎米爾見楊長清慢慢走近,壯着膽子問道。

“沙里飛”眾人將兩人圍在中間,小龍子也從人後鑽了出來,他端詳着兩人的面容,半天才撓了撓頭,對着楊長清說道:“這洋人都長得差不多,當時天又太黑,我也沒看清。”

聽了小龍子的話,斯坦因這才放鬆下來,他故意用顫抖的語氣說道:“各位,我是洋行的副經理。”又指了指已經嚇得臉色蒼白的扎米爾,繼續說道:“這位是經理,只要各位不傷害我們的性命,要多少錢都行。”

楊長清厭惡地打斷了斯坦因的話:“我問你們,你們洋行里可有一個叫斯坦因的人?”

斯坦因不待扎米爾答話,連忙說道:“有的,有的,他現在就在洋行里。”

到這一步,扎米爾也明白了斯坦因的計謀,他也配合地說道:“各位如果要找他,我可以帶你們去。”

楊長清雖然知道這兩人說的不是實話,但也沒有想到面前站着的就是斯坦因。他身後的劉尚德舉起駁殼槍說道:“大哥,洋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全宰掉吧!”

斯坦因和扎米爾一聽這話,頓時都跪了下來:“求你們不要殺我們,斯坦因乾的事情和我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們只是生意人,我們給錢。”

楊長清本是英雄豪傑,見二人的模樣,原有的一點兒殺心也淡了,厭煩地揮了揮手,“殺你們污了我的槍,回去轉告斯坦因,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沙里飛’也會找到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斯坦因覺得被“沙里飛”盯上,這蔡老么的民團是非雇不可了。他連夜讓扎米爾準備兩挺剛剛在歐洲興起的馬克沁水冷底架機槍和三百支步槍。

第二天一早,斯坦因就帶着這些東西和若干子彈,去了蔡老么的營地。蔡老么哪兒見過馬克沁啊,試射了一個基數,當時就驚嘆得說不出話來。斯坦因又許諾了十萬銀元,蔡老么當即拍板,一切聽斯坦因指揮。

斯坦因這次在內蒙古黑河不但發掘了許多文物,還發掘了大量真金白銀,所以他不缺錢,更重要的是他就沒打算付錢。只要去了阿爾金山找到時光輪盤,再一路到喀什,進了喬治·馬戛特尼的地盤,就由不得他們了。

此時,楊長清已經通過一個經常和英國洋行打交道的本地商人,了解到了昨天沒殺的就是斯坦因,雖然有些懊惱,但也沒太在意。在他眼裏,斯坦因只要不從天上飛掉,就絕逃不出他的手心。

斯坦因按照自己的想法,找來探險隊的副隊長魯格—一個頭髮金黃的德國後裔。兩人兵分兩路,一路去白玉宮,一路去瓦石峽。

魯格帶着探險隊的大部分人去了白玉宮,斯坦因則帶着蔡老么的民團和少部分人去了瓦石峽。魯格也是中亞歷史研究專家,對樓蘭時期的建築、工藝和歷史都很熟悉。斯坦因相信,只要把法乾和尚的遊記和地圖給魯格,他自然會有辦法取到天盤。

兩支隊伍在吐魯番城外分別。斯坦因騎在駱駝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這次他也是賭上了,他賭“沙里飛”會來找他,要是“沙里飛”轉身去尋魯格的仇,那他就得不償失了,所以這老鬼走在最前面,生怕別人看不見他。

蔡老么的八百民團,真正有戰鬥力的也就五百人,剩下的三百人都背着大刀土槍,拉着驢車駱駝,只能算是民工。不過那五百人還真不是吃素的,都是些收編的馬匪和投靠的草寇,也凈是些刀口舔血的主兒。

十裡外,一個土崗上,楊長清正在聽劉尚德彙報打聽的消息。他對魯格那支隊伍的去向不是很感興趣,那些人也是殺人兇手,但主謀是斯坦因,他的首要目標是對付斯坦因。

他現在也在犯愁,沒想到這斯坦因還真有幾分本事,居然說動了蔡老么。不說前幾天剛搶了蔡老么的軍火,只說這些年來,他與蔡老么之間的爭鬥就沒停過,兩家已成死仇。雖然佔了蔡老么的不少便宜,但那是仗着人少兵精、打完就走的優勢,真要讓他們去硬撼蔡老么的八百民團,還真不好辦。

蔡老么此刻也一肚子鬱悶,天生肥胖的他騎在馬上,周圍滿是護衛的親信。剛才有打探的親信來報,說遠遠望見有人打探,極像“沙里飛”的人。蔡老么一猜,便知道是斯坦因惹了大麻煩。雖然自己也恨死了“沙里飛”,但“沙里飛”的大當家不是傻子,九個人硬沖他的八百人馬,那他們還打探啥啊,只可能是衝著斯坦因來的,這洋鬼子還真不是啥好鳥。

但已經騎上了老虎,也就只能硬撐着了。他想到“沙里飛”出神入化的槍法,不禁縮了縮腦袋,招呼左右靠攏一點兒,又傳話下去,收縮隊伍,讓“沙里飛”無機可乘。

楊長清帶着人遠遠地跟在後面,想尋個機會偷襲。可惜往後的路,都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斯坦因早就躲進了隊伍里,蔡老么又一副縮頭烏龜的模樣,讓他沒有機會下手。

到了第三天,他叫來劉尚德:“老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劉尚德點了點頭:“大哥,要不等天黑了我帶兄弟們沖他一下,怎麼說也要把斯坦因抓回來。”

楊長清搖了搖頭:“蔡老么最近鳥槍換炮,隊伍里的好槍多了許多,還有兩架機關炮(馬克沁機槍),硬沖不是辦法。”

“那怎麼辦?”劉尚德也有些發愁了。

“你去找金格,讓他帶着人過來,馬快的話在若羌附近應該就可以截住他們。然後不用我們動手,只要我們這邊實力強,以蔡老么的為人,他自己就會綁着斯坦因送過來。要是他不識相,就借這個機會,把這個禍害滅掉。”

劉尚德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駁殼槍插在腰間,說道:“行。那我現在就去,只是……”說著他停頓一下,看了看楊長清才說道:“我們沒來之前,大哥你自己不能和他們動手。”

楊長清笑了笑:“這個我自然曉得,你快去快回。”

劉尚德看楊長清滿不在乎的樣子,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躍上馬背飛馳而去。

話說又過了三日,民團到了沙漠中的第一個落腳點—一口泉眼附近。蔡老么圍着這口泉眼,把營盤扎得連只螞蟻都爬不進去。

離泉眼不遠的沙丘上,“沙里飛”剩下的八人和小龍子正靠着沙丘,觀察着蔡老么的營地。此時東方泛白,沙漠裏寒冷的夜晚即將過去,再過一個小時,蔡老么的人馬就要啟程了。

突然,小龍子指了指泉眼另一邊的沙海:“師兄,你看那是什麼?”

楊長清順着小龍子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沙漠裏幾隻黃羊正沒頭沒腦地跑着。

他對旁邊幾人使了個眼色,說道:“把那幾隻黃羊趕過去。”

黃羊見泉眼邊有動靜,不敢靠近,只是在周圍徘徊,被“沙里飛”眾人硬是趕向營地的方向。

“乒—”一聲槍響,黃羊受了驚嚇,四散逃開,卻沒見有倒下的。營地里響起一片鬨笑:“老把子,你的槍法不行啊!”這老把子不是人名,是對民團里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的尊稱,一般姓楊的叫楊老把、姓李的就叫李老把。

“這幾天真他娘不順,耍錢凈輸,連這黃羊都欺負老子,今天一定要抓幾隻活的回來!”說完,就見營地里一騎飛馳而出,馬背上的騎士還掛着一支長槍。

楊長清微微一笑,就怕你不出來。他向左右打了個手勢,有兩人悄悄地離開了沙丘。

半個小時后,離泉眼十公裡外的沙漠中,“沙里飛”眾人站在地上,面前跪着一人,鼻青臉腫的,此刻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饒。

此人還真是民團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綽號“馬嚼子”。這人槍法不準,拳腳也稀鬆,但一肚子壞水,在民團里負責綁票勒索的勾當,但凡被他綁的大戶,都被折磨得像是被上了嚼子的馬一樣老實。

楊長清一亮“沙里飛”的招牌,馬嚼子就傻眼了,沒想到落到這票閻羅王的手裏,當下痛哭流涕,苦苦求饒。

其實楊長清對斯坦因的行蹤很好奇,如果說這老鬼要回國,完全可以讓民團保他從阿克蘇到喀什去,不用繞道和田,圍着塔克拉瑪干沙漠兜圈子。

馬嚼子為了活命,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只是斯坦因沒把整件事情告訴蔡老么,只說要去瓦石峽,找一個放羊的小子。

聽了馬嚼子的話,楊長清心裏已經有了盤算。他將馬嚼子連人帶馬推進了流沙坑,一群人掩埋了痕迹,直奔瓦石峽。

等蔡老么民團的大隊人馬找過來時,只在流沙坑頂發現半截露出來的馬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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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隊異聞錄2:白玉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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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詭計多端的斯坦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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