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第4節
吳江讓肖來功坐在問訊室里接受問訊,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不能把嫌疑人帶到審訊室進行審訊。如果是慣犯,一被關進審訊室就知道警方肯定掌握了一定的證據。
吳江看見他臉色蒼白,身子軟綿綿的,讓他坐在椅子上,叫周挺倒一杯溫水給他喝。肖來功有點生氣,不接周挺遞給他的水杯,周挺便把水杯放在他前面的桌子上。
“肖來功,你是我們的重大嫌疑人,所以我們必須對你採取這樣的措施,你不要有任何抱怨。”吳江看他怨懟地看着周挺,所以勸他。
“你們有證據證明我犯罪嗎?”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你的種種行為讓我們判斷你有重大殺人嫌疑,所以,我們必須把你帶到市局來問訊。”
“我有哪些不當的行為?”
吳江從手包里掏出一張案發當晚的錄像截圖,站起來把截圖遞給肖來功說:“請問這輛摩托車是你開的嗎?”
肖來功看一眼說:“對,這是我在駕駛自己的摩托車。”
“這就對了,11月7日晚上11點多,你駕駛這輛車跟蹤王先旺到黎明小區,他拐進了黎明小區,你的摩托車拐進了常田村的鼓點巷,兩分多鐘之後,王先旺在巷口被人殺害,所以,你是我們最大的嫌疑人。”
“我根本不知道誰叫王先旺,也沒有跟蹤他,哪來的殺人嫌疑?”他的精神雖然有點萎靡不振,但是思路清晰,還有一股倔強,不像馮牛所說的像個癟三。
“不,王先旺的車在海星娛樂城啟動之後,你在興陽路口看見他的車,於是啟動摩托車,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車子後面,直到他拐進入黎明小區,你才拐進鼓點巷,在巷口等候他,然後動手。”
“你們這純粹是想像!嚴重點是故意捏造是非和誣陷!我當時接到一個女顧客的電話,叫我去鼓點巷118號樓下接她,所以,我駕駛摩托車從鼓點巷進入,去接她了。”
“可是你為什麼沒有從鼓點巷帶女客出來?為什麼要戴着一個大口罩?車牌也被你用泥沙遮住?”
“因為那天突然降溫,我感冒了,只好戴口罩防寒,用泥沙遮住車牌是怕闖紅燈被罰款。我到了女客樓下,女客叫我等她幾分鐘,我沒辦法只好在寒風中等她,開摩的掙生活不容易啊。
“結果我差不多等了一刻鐘,她下樓后,坐上我的車,往鼓點巷口駛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巷口圍着一大群人,把出路堵死了,女客聽說路上躺着一個死人,怕得要命,趕緊叫我掉回頭,我便把摩托車掉頭,從鼓點巷拐進大刀巷,從英雄街出去,把女客送到東海漁村。
“第二天,我的感冒加重了,在黃石診所拿了三天的葯,但是效果不好,整天就想睡覺,直到今天被你們抓來,現在我的感冒還沒有好,事情就是這樣的,不信你們可以去調查。”肖來功委屈地望着吳江。
吳江一直盯着肖來功,看他的眼神和表情,覺得他沒有說謊,一個經驗豐富的刑警,能看出嫌疑人是否說謊,尤其能從微表情中判斷出來。可是,這也太巧合了,為什麼從表面上看,所有嫌疑都指向肖來功呢?
“請把女客的手機號碼給我,也把你的手機給我,我要查看你和女客的通話記錄和時間。”
“好的,女客說她名叫小離,我手機只在小離的名字。”他邊說邊把手機掏出來,按下開關開機,把手機遞給吳江,吳江接過手機,查看通話記錄,上面果然記錄著小離於11月7日23:29打電話給他,通話時間只有36秒,當然,這不能說明什麼,只有得到小離的證實才能確認肖來功有沒有說謊。
吳江讓肖來功先回家,為了表示歉意,他叫小克開車送他回去。
吳江打電話給小離,問她有沒在家?她說在家裏睡覺。吳江說他是市局刑警隊的,請她來一趟,配合調查,她同意了。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小離來找吳江,吳江和呂瑩瑩去詢問小離當晚的情況。小離是江南大學的中文系大一學生,為了自由,在常田村租房住,她承認那天打電話給肖來功,叫他帶她去東海漁村吃夜宵,因為她父母給她的生活費不多,只能選擇打摩的。
他倆怕小離和肖來功串供,呂瑩瑩把常田村英雄街的交通錄像調出來看,發現肖來功於11月8日00:11時從英雄街駛向東海漁村,雖然實事如此,但是仍然不能證明肖來功沒有殺人時間。
假設小離和肖來功合謀殺死王先旺的話,肖來功可以在等小離下樓的那15分鐘之內動手,而王先旺正是死於這段時間,只要小離幫肖來功作偽證,說他在她樓下等她15分鐘就可以瞞天過海。
但是,又不能證明肖來功殺害王先旺,怎麼辦呢?因為肖來功和王先旺沒有任何交集,而和小離只有四次通話,每次通話時間都不超過1分鐘,他倆只是雇傭關係,所以,只能暫時把肖來功放在一邊,重新尋找偵查方向。
“在沒有新線索的情況下,最重要的是要弄清王先旺為什麼要去常田村?去幹嗎?去見什麼人?”吳江說。
“那麼冷的深夜,他應該是去見重要客戶,或者見親愛的人吧?”小克說。
“應該是,我和吳哥去了一趟移動公司,把王先旺這半年來所有通話記錄打印出來,發現他和一個名叫阿琪的女人通話最頻繁,通話時間最長,平均每天1.5次通話,每次12分鐘。我通過電話找微信,發現阿琪名叫丁佳琪,今年才25歲,小王先旺整整21歲。他們的關係不同尋常。”呂瑩瑩說。
“瑩瑩,有沒有查出丁佳琪發微信的位置?”
“當然有,她大部分發微信的位置都是顯示常田村,王先旺當晚可能去見她。”
“有沒有調查她的背景?”
“她是貴州畢節鄉下的,戶籍顯示她家裏有個上大學的弟弟和61歲的父親,具體的情況要找到她才能知道。”
“你打過丁佳琪的手機嗎?”
“打過了,但是關機了,哦,不對,是無法接通。”呂瑩瑩發現說錯了,趕緊改過來,因為關機和無法接通完全不同。關機有可以通過衛星定位找到嫌疑人,而無法接通未必能定位,原因是對方在沒關機情況下取掉SIM卡。
“她會不會潛逃了?”周挺問。
“不會吧?我們還沒有找到她的嫌疑,哪有自己嚇破膽逃跑的道理?”小克不同意他的看法。
“有一種情況丁佳琪可能逃跑,就是兇手同時也在追殺她……小克和周挺去排查看肖來功在案發時間是不是在小離的樓下等她,我相信有人路過小離的樓下,我和瑩瑩想辦法去找丁佳琪。”吳江說。吳江是副組長,如果江一明不在,一般由他安排任務。
小克和周挺站起來向外走,吳江問呂瑩瑩有沒有辦法把丁佳琪找出來,呂瑩瑩說沒問題,只要向丁佳琪的好友請求加為微信好友,就能通過丁佳琪好友的口中套出她的去向。
呂瑩瑩把自己漂亮的生活照片換作微信頭像,向丁佳琪的好友加微信,她只發出三個請求,就有人把她加為好友,呂瑩瑩查看了其中一個是帥哥,網名叫狩獵者,於是,主動和他打招呼,他看見呂瑩瑩像明星一般漂亮,便和她聊起來。
聊了一會兒,呂瑩瑩從他口中得知丁佳琪已經從常田村搬到良村去住了,他是她的同事。呂瑩瑩問他丁佳琪從事什麼工作?
他說她是經典KTV的銷售經理,呂瑩瑩馬上明白丁佳琪是個風塵女子。這種女子最容易招惹是非,大部分的小三和二奶都曾經當過三陪小姐,從三陪小姐升級為小三或者二奶是多數小姐的夢想,她們會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從此不用陪客人喝酒、跳舞、睡覺,就像過去的青樓女子從良一樣。
呂瑩瑩得知丁佳琪已經換了手機卡,但狩獵者不知道丁佳琪新的手機號碼,可能狩獵者不想把丁佳琪的手機號碼告訴她,呂瑩瑩不和他聊下去,以免浪費時間。她繼續加丁佳琪好友的微信,加了9個朋友之後,終於從一個女孩的口中得知丁佳琪的手機號碼和住址。
原來丁佳琪在王先旺死後的第三天,就從常田村搬到良村,兩個村子相距將近10公里,良村位於北郊,人口稠密,地形複雜,魚龍混雜。丁佳琪住在良村前進大街135號,呂瑩瑩和吳江都不知道它的位置,於是,打電話給片警劉小清,叫他陪同他倆去找丁佳琪。
良村前進大街135號是五棟房子共用的門牌號,分別用135-1、135-2、135-3、135-4、135-5表示,每棟房子都是7層樓,他們到那裏時,樓下沒有一個人,每個房東都不在家,為了不驚動丁佳琪,劉小清建議他倆去前面不遠的真誠房屋中介公司查詢。
吳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於是,來到中介公司,負責登記的女孩打開電腦查詢,一會兒便知道了丁佳琪的住處,丁佳琪於11月10日搬進135-2號4樓居住,並且留有手機號碼在真誠房屋中介公司。呂瑩瑩把丁佳琪的手機號碼輸入自己的手機,保存起來。
他們來到樓下135-號樓下,劉小清摁響4樓的門鈴,響了一陣之後,對講機里傳來一個女孩睡意朦朧的聲音:“誰啊?”
“我們是江北區分局的民警,來查身份證的,請把門打開好嗎?”
“能晚上來嗎?我還在睡覺呢。”
“太陽都快下山了,再過一個小時我們就下班了,開開門吧,要不每天上午都有人來摁你家門鈴,打破你的美夢。”
“好吧,你們上來吧。”說完,聽見“卡”地一聲,門鎖打開了,他們打開門向4樓爬去,到了4樓后,丁佳琪已經把內門打開,她隔着鐵門看見三個穿着警服的人出現,趕緊把手上的煙摁滅,從沙發上站起來,快步上前打開鐵門,請他們進去。
房間裏充滿香水和香煙的混合味,房子很大,陽光很充足,傢具被擦得纖塵不染,看來丁佳琪是個熱愛生活的人,不像人們想像的那麼頹廢。
丁佳琪顏值中上,身材一流,只是皮膚比較黑,儘管她匆匆忙忙地塗上一些增白霜,依然無法遮蓋她的缺陷。她穿着一身粉紅色的睡衣,這讓呂瑩瑩反感,哪有女孩見陌生人穿睡衣的?可見她沒有什麼涵養。當然,有涵養的女孩是不會在風月場所掙飯吃,出賣自己的肉體和青春。
“請問你名叫丁佳琪嗎?”吳江問。
“是哦,我叫丁佳琪,朋友都叫我琪琪。”她討好地向吳江露出微笑。
“請把你的身份證讓我們看一下。”吳江面無表情地說。吳江是個傳統的男人,他也不喜歡風塵女子。好好的一個女孩,有手、有腳、有文化,只要能吃苦,什麼事都可以做,幹嗎要靠賣笑掙錢?
丁佳琪走進房間,拿出一個LV錢包,從中抽出一張身份證,遞給吳江。呂瑩瑩雖然沒有用過LV的包包,但卻能辨認出它是正品,這錢包最少兩萬元以上,呂瑩瑩覺得她肯定有人包養她,否則光靠坐枱,是捨不得買這麼名貴的包。
吳江看了她的身份證之後,把身份證還給她:“請問,你認識王先旺嗎?”
丁佳琪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猶豫了一會兒問:“能不問這個問題嗎?”
“好的,你已經回答你認識王先旺了。”
“對,我是認識他。”她無奈地點點頭,用手把掉下來的頭髮攬到後腦,從茶几上拿起一根皮筋,然後右手把皮筋撐開,把頭髮捆住,不讓它掉下來。
吳江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婆劉思馨,丁佳琪撩撥頭髮的動作跟老婆一模一樣,甚至五官很像,莫非丁佳琪是劉思馨的遠房妹妹?不,這不可能,劉思馨是本市劉庄的女兒,劉家歷代出才子,聽說是劉禹錫的後人,劉思馨出身書香門第,和遠在貴州畢節的丁佳琪毫無瓜葛。
吳江意識到自己走神了,趕緊回過神來:“請問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我們是情人關係……”她稍稍低下頭,眼睛盯着茶几腳,似乎為自己和王先旺的關係感到尷尬,這說明丁佳琪還有一點道德水準,不少第三者公然不知羞恥地跟原配叫板,甚至大着肚子上門要求原配和丈夫離婚。
“情人……”吳江想說應該王先旺包養的二奶吧?但他不想指責她,“請問王先旺被殺的那天晚上,是不是要去你的住所找你?”因為王先旺那天從早到晚都沒有和丁佳琪通話,所以吳江這麼問。
“我不知道,他經常會突然來我家過夜,他有我家的鑰匙,他是個疑心很重的人,經常搞突然襲擊,好像能把我和別人捉姦在床似的,別說我沒有別的男人,即使有我也不會傻到把男人帶回家睡覺。”她的聲音很輕柔,如小鳥婉啼。
“你知道他有仇人嗎?”
“不知道,他從來不在我面前說讓我擔驚受怕的話。而且他很低調,極少帶我去應酬,每次我想跟他一起去吃飯,認識一下他的朋友,但他不讓我去,他是個傳統觀念很強的男人,把我當作了他的小妾,不許我拋頭露面。”
“可是你為什麼還在經典KTV上班?那不是要面對更多形形色色的男人嗎?”
“三年前我是在經典KTV坐枱,認識他之後,他不讓我坐枱,每年除了吃穿用度之外,還給我20萬,但是,經典的老闆說我人脈好,叫我在那裏當營銷經理,月薪五千,開一個包廂給消費額百分之十的提成,一年下來也有十幾萬,我經過他的同意之後,才去經典上班的,不是坐枱,是中規中矩的工作。”她擔心吳江會誤解,竭力解釋着。
“你為什麼要從常田村搬到良村住?”
“沒什麼,只是不想在有他氣息和生活痕迹的屋子裏住下去,其實我和他在一起並不快樂,純粹是為了錢而忍受他……”她的眼眶忽然溢出淚水,為了不讓他們看見,趕緊低下頭去,淚水墜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濺開無數瓣。
“我不相信你和他同居快三年了,不知道他得罪了誰。請把你所知道告訴我們,好早日破案,你也不想他含冤九泉吧?”
“我真的不知道,平時他忙他的,我忙我的,只有夜深人靜時,我們才聚在一起,因為他喜歡在外面玩,我也要11點之後才下班,下班后,我們親熱一會兒就沉沉睡去,幾乎沒時間說知心話的。”她抬頭望着吳江真誠地說。
“好吧,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裏,如果你想起對破案有用的線索,請你馬上給我們打電話。”吳江遞給他一張名片,向她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