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親密關係
走路時任何人都會遇到的一件普通的事情，我絲毫沒有在意，一輛紅色的轎車貼着我的右側身邊緩緩前行。
我感覺轎車司機有意和我保持勻速的距離，他經過我時把車開得如蝸牛爬行，又‘滴滴’了一聲，駕駛位置的車窗竟然緩緩降了下來。
印象中，我認識的人里開車的就少，能住得起這樣別墅的人幾乎不存在。唯一滿足的那個男人是29棟別墅的主人王大壯，他用三台豪車的照片做了微信朋友圈的背景圖，炫富極致，我點進去幾次倒背如流，肯定沒有眼前這輛紅色的雷克薩斯。
“許演，這麼巧啊，你要去哪呀？”
多麼熟悉的聲音，多麼親切的問候，還沒轉過臉我都猜得出，和我說話的會是誰。
周洋，她的左胳膊自然地倚在車玻璃降下后的車門框上，戴着一款棕色太陽鏡，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職業西裝，領子處的打底襯衫繫着精緻的小領結，既像女強人，又像是坐擁帝國家產的白富美。
“啊，好巧。”我轉過臉來的驚訝表情有一部分是真的，神色由平淡變為驚喜。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想不到我們下一次的相遇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完成的。
有很多的話想問她，有很多的事情想和她交流，匆匆歲月，見一面不容易，還是先從眼前的事情問起吧。
“我去商超買點東西，沿途隨便走走尋找一些靈感。你下班啦？”
“嗯，算是吧。”她的車為了等我完全停下了，“都周五了，提前給自己放個假不好么，哪還有心情工作，人坐在辦公室里，心思都飄到九霄雲外了吧。想晚上去哪裏聚會，看什麼電影，想周六是睡懶覺還是逛商場。”
真任性啊。
兼職的班那麼少還要自己放假，看來十有八九是在父親的公司下搞所謂的‘兼職’了。
我認為自己對周洋的角色定義已接近真實。
見我不說話，她主動引起了話題：“既然路過我家，上去坐坐吧。”
美女主動要求我去家裏作客，有史以來都是第一次啊，攀到這樣的殊榮，內心又有些小興奮了。
“跟着來吧，我先去庫里停車，家裏沒人。”
望着雷克薩斯的尾燈，我不明白‘家裏沒人’是幾層意思，是真的在談人數，還是在暗示我什麼事情，反正沒有人，首先作客能自在一些了，免得拘束的打招呼，尤其遇到了她那位父親大人，第一次見面該說什麼好呢，見面禮不帶兩手空空是不是有些寒酸。
幾分鐘后，我跟在周洋的後面，從正門進入了21棟別墅的內部，她家一樓的裝修，別說和王大壯借我的那棟很雷同。也是右手邊的鞋架，只不過人家裏面上下三排的拖鞋排放整齊；
鋪的地板顏色一致，難道是品牌撞衫了嗎？
我換過拖鞋，慶幸腳上的襪子是今早起床新換的。
“隨便坐，哈哈，你也發現了，我第一眼認出你家的地板，因為我們恰巧是一個品牌呀，Balteno是我喜歡的牌子，我們看來口味雷同。”
“嗯，挺有緣的，嘿嘿。”口是心非，我坐在一樓小客廳的皮質沙發上，忐忑地內心祈禱周洋別再和我聊有關地板的問題了，要是問我為什麼喜歡那個八特農什麼品牌，我該怎樣回答才不露怯呢。
周洋倒是沒繼續話題，換好鞋就踏上了上樓的樓梯：“我去換身衣服，茶几上有水，你隨意啊，傭人家裏孩子生病了，請了兩個月的假期回老家，所以在我這兒一切自理。”
“好。”
我目送她上樓，背部的線條同樣迷人，屁股扭起來的樣子挺好看。她在樓梯間轉過一個拐角，怕被發覺，我急忙收回審美的目光四處閑看。
進門時，面對的客廳上方有一隻巨大的雄鷹展翅雕塑，懸挂在牆中央，此時正在我所坐沙發的正上方，扭頭向上仰望，雄鷹的爪子看得一清二楚，它居高臨下，俯視我的眼神泛着凶光，在猛獸身上頭一回體會到了王者降臨的壓迫之感。
這是什麼材料做的，是雕塑還是標本？我一時間無法確定，女孩子的房間不會喜歡此類東西的，尤其清純可愛型的，格調不搭啊，一定是她的父親弄來的吧。
腳步聲傳來，再回頭時，周洋換好了一身得體的家居服，落落大方站在我的面前，手裏拿着水壺，從壺口正往外冒着白煙，顯然是剛燒好拿過來的。
“喝點水吧，你也喜歡這隻鷹嗎，那是我爸爸買來的標本，貨真價實的噢，晚上進門不開燈，瞧過去會嚇一跳吧，還好我習慣了，就當是鎮宅防小偷來用。”
通過她的話，我基本掌握了她的家庭構成，‘爸爸’的詞彙出現了，果然是千金之女呀，遞過一隻杯子接水，我不經意地問道：“你和父親一起住啊，他沒在？”
“嗯，是唄。他太忙，公司的事情，每月回來幾次吧，每次都很晚，連我都很少和他打照面，平時就是傭人老王打理此處，他是我爸爸的老下屬，和一個按時晚上來做飯的張阿姨。”
前院見過的中年男人叫‘老王’，我記下了他的名字，這幢別墅的家庭成員一點不複雜，一直沒提起過母親，我也沒過問，可能家族有什麼忌諱不便告知外人。
“一個人吃飯挺無聊的，這個時間，張阿姨也快來了，一起吃個飯，不算打擾吧。”
“行，我也沒什麼事情，呵呵，天天不上班，日子久了也沒時間的概念了。”
客廳沙發是分體的，一共有三部分，兩個小的，中間一個大的，呈匡字型擺放。我坐在最長的那一面上，周洋則在我旁邊相隔最近的一個小沙發上坐了下來。
聊了一會兒天，我們的聊天內容由書籍文學類向電影類擴展，生活中我不算善於聊天的那類人，但遇到會引導的，也願意陪聊一會兒，和周洋的兩次接觸，她正是這樣的人，男女雙方的磁場相互吸引，所以被我奉為知己，不知道她是否有同樣的感覺。
大概半小時左右的樣子，別墅內的應答器響起，周洋說了句“稍等我一下”，站起身，去了趟廚房，對着應答器說了幾句話，很快回來了。
“做飯的張阿姨來啦，肚子餓了吧，她手腳麻利，我們聊一會兒，等晚餐吧。”
說話間，別墅的外門打開了，一個上了年紀、衣着整齊的女人拎着一些裝菜的袋子走了進來。換完鞋來到了我們面前，先和我禮貌地笑了笑：“你好，是小洋的朋友吧，歡迎來玩，隨她叫我張姐就行，你們聊着，我去做飯了。”
“張姐辛苦了。”我入鄉隨俗。
張阿姨的客套方式，我推理出平時周洋住在這裏時沒有什麼富家小姐架子，對所有傭人都很隨和，她們談話中不存在命令的口吻，稱呼自然，如親人一般，讓外人感覺很舒服，我對周洋的人品更加深了一定了解。
張阿姨轉身點頭和周洋示意了一下，周洋同樣的動作回應：“對了張姐，做一些清淡的菜肴就行，我朋友胃腸正在調養。”
“額，沒關係的，現在好多了，都能吃點兒。”我趕忙附和着，怕麻煩人家，就和周洋吃了一頓飯，她就記住了我的習慣，真是觀察得細緻入微，體現出性格中的體貼一面，而稱呼我為‘朋友’，說明我們之間的關係在她的心中又升華了一步，不再是夜跑相遇的陌生人了。
半個小時后，我被邀請坐在了餐廳的一張椅子上，周洋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張阿姨脫下了圍裙，收拾好廚房用品，走到我倆的身旁告別。
“你們年輕人慢慢吃，多聊會兒，我先走了。”
“張姐不一起吃嗎，這麼多菜。”我連忙站起身客氣問道，以為她會隨着，三個人坐在一起，雖然吃飯會很靦腆拘謹，但是也有效迴避了我在女神家獨處的尷尬。男女出去約會是一回事，畢竟是公共場合，換做在女方的家裏，周洋不提，我倒是感覺怪怪的。
“嗯，許演，讓張姐走吧。”女主人周洋起身解圍，“張姐的家離這邊郊區很遠，每次做完飯她都必須趕一趟末車，如果留下吃，就趕不上回去的時間了，她家裏還有癱瘓的愛人需要照顧。”
哦，原來如此。
周洋解答的很清楚，張阿姨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遇到這樣的事我也不會挽留，人家出來幹活本就是掙錢，來回的路費自然越節約越好。
送走了張阿姨，一樓的裝飾燈被周洋全部按亮了，處在這樣明亮的環境裏，突然有種我就是城堡里守護心愛公主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