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過年啥滋味

第三章過年啥滋味

春節前,主要還是為工作上的事情跑着,民政部門我只去了一次,聽一個科長說今年全市有二百多名復退軍人需要安置,原則上是哪兒來哪兒去,由各鄉鎮自己消化。不過他最後意味深長地告訴我,其實市裡公安系統要招錄一批人,要是有人通通路子,幸許還是有機會。在他和我眼裏都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樣的機會對普通人家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可望而不可及。什麼量才而用,什麼擇優錄取,什麼公平公正公開,只不過是安慰百姓的慌言。不由得心裏產生了一絲悲哀,為那些戰友。我不是悲天憫人,因為我沒有這個資格。

我原本就沒打算仔細探聽,來這兒的原因是為了安慰一下父母,其實來不來都知道是個什麼結果。也影響不了我什麼心情,在父母面前我還是這付淡淡的笑容,他們當然是看不出來,從我嘴上說出去的話是能讓他們高興的。有意無意間透露給他們戰友們都安排好了,年後去上班,地點離家不遠,二三個小時的路程。這其實也是實話實說,這些天我已經規劃好了自己的目標,只是怕離家五年,與家人享受了短暫的團聚后,又面臨著離別,我自己不好受,父母更傷心了。父母的開明和寬容還是讓我心裏有了些過年的心情,他們說他們年紀不大,家裏又沒多少地,你們趁年輕出去闖闖也是好事。媽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有點紅,父親也沉悶下來,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這又讓我想起接到入伍通知的那天,幾乎也是這樣。想想過去就過去了,在外地上班不比在部隊,想什麼時候回來就回來。將來條件好了,也可以將他們接過去享福,再不濟,多寄寄錢,常回家看看吧。

弟弟在臘月初八回的家,我騎摩托去車站接了他,行李真是不少,可能實習完了不需要住校了。猛地看到他,乍看還真不識了,臉上多了副眼鏡,身高竄到比我矮不了多少,身板長粗壯結實了,看樣子沒少下健身房。

弟弟的到家父母自然是歡喜,歡喜的程度比我初回家時要高,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可能家家都是這樣,為什麼家長都會喜歡小子呢?真是不懂了。有這樣一份對比的心情,可能是兄弟間小無猜的見證吧。

一家人五年來終於坐在一起了,普通人家求的是什麼呢?不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逢年過節的時候吃頓團圓飯!

按慣例,我們這兒有個習俗,年前家家要蒸饅頭、蒸年糕、灌香腸、自釀米酒,門上要貼剪紙和對聯,家中要大掃塵,采置年貨。所以全家都全身心地投入到春節的準備工作中去了。

弟弟剛回來,陪他去幾個長輩的家看看,每家捎點兒東西,算是年禮了。不過基本上是不管送多少東西,都能拿個紅包回來。不會因為我們年紀大了而改變,打我們記事起就是這個樣子。除非我們不去了或者他們不在了,因為隨着年齡的增長,我們也許會忘卻或失去很多親情。

今年過年最大的一筆開支是在我的提議下,購置了一台25寸的彩色電視機,一來家中原有的老掉牙了,也應換了;二來過了年我和弟弟可能還要出門,二老在家閑暇時總有個寄託吧。父母有些心疼,這也難怪他們,辛苦了半輩子,掙的都是辛苦錢,一下子支出這麼多,相當於一台樓房的磚頭錢沒了,明年準備蓋樓房呢。父母還擔心太招搖,周邊人家還沒幾戶看上這麼大的電視呢。

轉眼間97年春節到了,大年三十晚上,村子多了些亮光和鞭炮聲,偶爾也會有些煙花升天,家家戶戶也就開始了春節的第一個節目:敬財神。接着連夜飯。今年就讓爹媽歇着了,我在廚房忙了一個下午總算沒有誤點,趕在七點前開飯了。家中因為有了台彩電,所以就圍坐在彩電邊開席了,鄰居家的幾個小孩子早早就自己帶了板凳,佔了有利位置一邊看着我們吃飯,一邊看着電視,有些嘴饞的,嘴角掛涎,盯着我們的美食,媽媽總是和藹地笑着,不時地挾塊香腸、牛肉什麼的,逗玩着他們。小孩子都是不安分坐在桌上吃飯的,哪兒有熱鬧就往哪兒跑,大冷天的,都跑出了一臉的汗珠,小臉上滿是興奮之色。對成年人來說,過年只不過是祖宗傳下來的規距得到延續,對小孩子們來說要遠比六一節來得實惠,畢竟有新衣服穿,有好東西吃,還可以拚命地玩,玩過了頭,大過年的政策也是放鬆的。所以說過年只有小孩子快活,大人受累。農村人看春節聯歡晚會的不多,遠沒有連續劇吸引人,不過邊看電視邊吃飯似乎成了中國家庭的一種模式,電視裏什麼內容反倒不那麼重要了。

一桌的碗碟是我主動要求洗的,忙了一天,還真是有些累。看看弟弟裝模作樣地戴着眼鏡,查看着電視報,不時地調着頻道,媽媽在邊上不時地笑罵他不寶貝電視機,老爸被幾個同齡拖過去打牌去了。來看電視的人是越來赿多,快趕上個小禮堂了,連灶堂口的小矮凳都被人拖了出來塞在屁股底下。這種情形我小時候也趕上過,前些年為看《什麼霍元甲》《陳真》類的電視能跑出八里地有電視的人家中去看呢。

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我信步出了門,往村子裏走了走。

村裡晚上過年的氣氛還是顯見的,往日一到晚上漆黑寧靜的夜空,今天卻因為要過年村裡加裝了幾盞路燈和每戶敞門放光的原因,而顯得分外的明亮,路上走訪的人明顯多了,嘴上相互道賀着新年恭喜着發財。腳邊不時地有不知疲倦的小孩跑過,看着他們活潑亂跳的身影,不由得感嘆少年不知愁滋味。驚訝地發現路上似乎連小狗小貓都多了,像跟人一樣在過年,只不過它們可能過的美食節。

跟大多數人一樣,我回來看電視主要是等看趙大叔的小品,這似乎連小孩子都知道,地球人都知道了。不管是有錢的沒錢的,年老年少的,男的女的,有一樣東西人人都有的,那就是笑了。弟弟說:還早着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相聲似乎完全被小品壓得抬不起頭來了,今年的好象特別沉悶,枯燥得直比歌舞類節目了。找搭子打牌、打麻將的來了好幾撥人,有兩個硬拉上我,就在後屋內又擺了一桌。打的是跑得快,一毛錢一張牌,我在部隊打過,不過是為著消磨時光的,今天可算是小賭了,自己也算開了個賭的先例。不時地有鄰居過來看牌,有的還戲逗着大家,進門的時候嘴裏喊到:抓賭了!抓賭了!誰也不會當真,要是這個時候哪個笨警察過來,那祖宗十八代要給人罵個遍了。才打了四五局,有個傢伙借口上廁所,出了門沒影兒了,我們都估計是輸得沒錢了。敢情是一點老本想來快贏一把,輸了跑得快,要是羸了我想會跑得更快。顯然大家都知道他平時的這牌品,都是呵呵在笑。身後的看客中很快有人迫不及待補上空缺,催促着開牌。媽媽給桌上送來了瓜子、花生,每人泡了杯茶,我還叫老媽拿了兩包煙出來。我本來是不抽煙,不過看到幾個牌友吞雲吐霧,喝着濃茶,很愜意很受用的樣子,也吸了二支。

十二點快到了,農村人似乎遠沒有電視裏那些人狂熱,當新年的鐘聲敲響倒計數數的時候,我們還是在波瀾不驚地看着手中的牌。弟弟在院中早放好了幾個響天雷,十二點準時點燃,一時間院內院外鞭炮聲響徹了整個天空。

新的一年終於來了,這平安的鞭炮聲迎來的不僅是新春,更有春天的氣息和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

過了大年初一,覺得這日子就過得好快,一下子到了正月十五。濃濃的春節的氣息似乎隨着天天打牌人的減少而淡了,過了今天人們習慣上就要開始忙於一年的生計。出行的人都在準備着行裝,與親人們作最後的團聚。弟弟顯然知道了我要外出的打算,表示畢業就在本市找個單位,父母和我都覺得他懂事了。

春節期間的兩條工作信息,讓父母一直不反對我外出工作的態度有了些猶豫。一是鎮長助理來我家給我父親拜年的時候,說鎮裏面考慮從復退軍人中挑選些有文化、有能力的人充實鄉鎮基層,看過我的檔案,已經將我作為農村基層幹部重點培養的對象;二是市裡組建保安服務公司,缺着人手,正向社會招收人員。這第二條信息是鄰居家一個親戚無意中透露給我的。父母對第一條信息還是很興趣的,畢竟做個村幹部或鄉幹部在這年頭還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弟弟是在大城市念書的,幫我做起了父母的工作,看看父母還是有些不理解,我說將來還可以直接考公務員嘛。其實這也是安慰性的話了,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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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特種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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