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怨恨滔天，兇殺絕誓
赤袍、高冠，
相貌乾癟奇古，
連長及胸口的長髯都是火紅顏色。
這名老者降臨當場，立即顯現出壓服一切的氣場，煞氣翻騰，凶威滾滾，有種鎮壓一切妖孽邪祟，浩氣衝天，又殺機無限的味道。
“赤湖執掌！”
登時間，連雲宗眾弟子紛紛震撼。
楊豐大執事彎腰躬身，
眾弟子跪地行禮。
執掌！
在連雲宗，一名執掌的地位很高，足可掌握一座內山主峰的一項主要事務，如果是在外山，可以主宰一峰，而如果派遣到連雲宗之外，也可以負責一城之事務。
比如這黑曜城，地勢險要，事關黑曜晶石礦藏的爭奪，對連雲宗意義重大，能夠負責此地事務的，必然是在連雲宗地位很高，實力很強的執掌。
赤湖執掌……
“赤湖老匹夫！”
乘青遙眼神驀地沉凝。
他認識此人。
老匹夫！
此人出身雲中峰，
曾經，一度是雲中峰六大執掌之首，掌握雲中峰傳道大殿。
連雲宗甚至一度認為，此人很有可能是下一任掌道宗主的有力爭奪者，上位的可能性不小。
七年前，
商無塵已然崛起，但還沒有參加楚州論道大典，尚未一戰稱雄楚州，名震天下。
赤湖執掌的嫡孫，赤雄風，心心念念的一位師妹，卻一心傾慕商無塵，雖然商無塵對那位師妹並無意，但赤雄風心懷嫉恨，心態扭曲，糾結一群雲中峰高手，襲殺商無塵，結果……
結果，商無塵一人一劍，劍劍奪命。
斬赤雄風於雲中峰下！
赤湖執掌親自出手欲救，卻也沒能趕得及，眼睜睜看着自己珍愛的嫡孫，也算得上是一位天才人物，被他寄予厚望的赤雄風，被商無塵斬殺。
赤湖執掌盛怒之下，親自動手，鎮壓商無塵，意圖殺人報仇。
彼時的商無塵，已是公認的連雲宗第一天才，第一首席親傳弟子，卻仍不可能是年深歷久，修為雄厚的赤湖執掌的對手。
但商無塵何等人物，寧死不折，永遠站着搏殺，絕不跪着屈服，竟硬生生地和盛怒的赤湖執掌交手三劍而不死！
關鍵時刻，掌道宗主親自出面，主持公道。
商無塵天縱之才，是連雲宗的未來，居然遭到同門無故偷襲圍殺，他反擊殺人，何罪之有？
當然，掌道宗主的舉動，未嘗沒有打壓赤湖執掌的意思。
赤湖執掌的“赤家”，是連雲宗內部一個大族，勢力甚至不局限於雲中峰，掌道宗主不願赤湖執掌成為下一代掌道宗主，藉機打壓他，可能性很大。
果然，在那次之後，赤湖執掌便離開雲中峰傳道執掌之位，被調離連雲宗內山，屢次更換職務，連連遭到打壓，多年以來，都沒能翻身。
“赤雄風心胸狹隘，不自量力，妄圖襲殺我師，卻遭到反殺，可謂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乘青遙大笑說道，
“赤湖，你自己就是出了名的囂張霸道，惡跡斑斑，教導出來這樣的孫子，也不稀奇，他的死不怪任何人，正應該怪你這個老匹夫！”
“你說什麼？”
赤湖執掌的眼神之中，滿是戾氣。
聽聞此言，更是殺機滔天。
“孽畜！本來，你還有機會得到一個痛快的死，但現在你錯失了機會，你將被我擒拿起來，有千百種酷刑，在等待着你……”
乘青遙心頭，一片冰涼。
但卻平靜。
生死，何懼？
他亮劍，
“老匹夫，當年你想殺我師商無塵，結果沒能得手，還被掌道宗主鎮壓，七年不得翻身！今日你想殺我……那就看一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好得很，果然和商無塵是一路貨色，一樣的又臭又硬，不知死活！”赤湖執掌咆哮道，“小畜生，在你死前，先看一看，這是什麼吧……”
說話之間，赤湖執掌手一翻，腕上一隻翠玉手環閃爍光華，從中飛出一樣東西，落向乘青遙。
乘青遙眼神猛變。
他雙手抱住此物，眼中霎時迸出血淚，
發出歇斯底里的狂吼：“師父！”
碑！
這是一塊三尺高，劍形的黑色石碑。
上面刻着一行字，
“尊師商無塵之墓。”
這是商無塵墓前的劍形墓碑。
三年前，是他親手刻制，
他當然認得清楚。
這塊墓碑，本來是白崗玉石製成，可如今竟是一片漆黑，甚至還有一股腥臭氣味。
“這是……黑狗血？”
赤湖執掌冷哼道：“沒錯！小畜生，你犯下重罪，逃出連雲宗，當然不知道，連雲宗已經有了明確決斷，你和你的死鬼師父商無塵，通通都打為宗派叛逆！
商無塵被挖開墳墓，屍骸曝日，鞭打三千，再挫骨揚灰……至於他的墓碑，卻是被我得到，日日以黑狗血讓他飽飲！
你放心，等我用千百種酷刑把你折磨致死，會用你的血澆灌他的墓碑，讓他知道，他造下的罪孽，終於得到報應，還連累唯一的弟子，落得比他更慘的下場……”
“老匹夫……”
乘青遙的心頭，怨恨如大江大河，大海大洋，滔滔不絕，翻騰無邊，直通上天，已經到了永恆無法絕滅的地步。
他怒睜着雙眼，
眼角崩裂，
熱淚和鮮血一起流下。
“師父的墓中，分明沒有遺體，這老匹夫卻說師父遺體被挖出，曝屍天日之下，鞭打三千，再挫骨揚灰……他在撒謊？不過，師父的墓，肯定是被掘了……”
乘青遙的心在咆哮。
他發出無窮怨恨的怒吼：“好！好！好一個連雲宗……我師生前，一心為了宗派，一人一劍，力戰各方天才、高手，稱雄於楚州論道大典，為連雲宗立下赫赫威名！
這就是報應，報應啊……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被打為叛逆，挖掘墳墓，連墓碑都被小人用黑狗血詛咒！
連雲宗！
連雲宗！
連雲宗！
恨恨恨！我恨……“
乘青遙血淚長流，將商無塵的墓碑小心翼翼放下，然後，他在這墓碑前，直直地跪下，膝蓋重重擊地，發出巨響。
“師父，”
“你在天有靈，請看着我，看着我今日血戰一場，要麼我身死，要麼我持你的遺劍，殺出重圍，逃出生天……”
“我乘青遙今日，立下絕誓！”
“若我得以活命，
終有一日，
我勢必滅盡連雲宗，從上到下，一個不留！
我要連雲宗三十二峰，血流成海！
我要連雲宗從大夏除名！
我要連雲宗這個名號，與恥辱同名！
我要天上地下人人盡知，連雲宗上下狼心狗肺，無一好人，通通該死……”
“恨！恨！恨！”
“師父，你臨死之時，是不是也曾怨恨滔天？”
“請你看着我！
你的恨，我以我血，許下絕誓，勢必為你洗刷！”
乘青遙解下染血的外衣，
將墓碑包裹，然後纏在背後。
黑曜城的長街上，
渾身浴血的少年，將他的恩師，背在身後！
然後，他站了起來，
抬起恩師遺留的長劍。
他長嘯仰天，長歌當哭。
“天有日月，人有英豪；
商氏無塵，天縱之才。
赫赫英華，所付非良；
是日決死，返得自在！”
他為商無塵不甘，不忿，不平！
商無塵一生不長，卻耀眼無敵，可惜將天縱之才付於連雲宗這等狼心狗肺的宗派，簡直是恥辱。
“師父，今日，不是連雲宗將你我師徒打為叛逆，逐出連雲宗，而是我帶着你，反出連雲宗……從此以後，凡連雲宗門下，俱是死敵！
師父，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吧？
師父，
我就用你的劍，向世間證明……你的劍，永不屈折，永遠不敗！”
乘青遙抹一把血淚，
“老匹夫，還有連雲宗的所有人……大夢天宮的所有人……你們想要我乘青遙的命，儘管來追殺！我乘青遙的命，不是誰都能拿的走的！”
五色之光，流轉全身。
五氣法衣出現。
乘青遙突然暴起，猛烈爆退！
對方是兩大宗派，有眾多先天高手，還有神台境高手，甚至赤湖執掌更強，當年他就是元神境，那可是超越了神台境，超越了靈胎境的存在……
不走，那就是個死！
他當然要走，
若能走脫，今日之絕誓，遲早要付諸現實。
“想走么？”
赤湖執掌一直在冷眼看着乘青遙，他的滔天怨恨，他的兇殺絕誓，在赤湖執掌的眼中，都彷彿一個笑話。
乘青遙雖強，堪稱天才，但在他眼中，還遠不如當年的商無塵，他想要殺死乘青遙，如捏一隻螻蟻。
人，怎麼會在乎螻蟻的怨恨憤怒？
赤湖執掌的頭頂之上，一條赤紅色的氣流升起，彷彿光火，赫然是一道元神精氣。
這精氣猛烈升騰，立即崩炸開來，化為一支赤紅翻騰，由無數火焰組成的巨大手掌，一瞬之間，便追過長街。
追到退走的乘青遙，
當頭籠罩下來！
呼啦啦……烈焰之熾熱，燒灼恐怖，青石地面被硬生生燒融，流淌如晶流，元神境大高手不可思議的強大之處徹底呈現，根本無法力敵。
乘青遙身上的五氣法衣迅速崩解，化為煙氣。
這支赤焰大手也隨之一斂，
灼熱熾烈的力量立即消失，變為五指大力擒拿下來。
赤湖執掌可不想立即殺死乘青遙，
他還要將乘青遙抓住，用千百種酷刑炮製，然後活活折磨至死。
唯有如此，才能消解他心頭多年的怨毒。
“如此英才，繼夏無忌、商無塵之後，楚州難有出其右者……你們連雲宗居然將之打為叛逆，逐出宗派？赤湖你還要將他鎮壓，折磨致死？
太可惜啦。”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溫潤、儒雅，有一種令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堂主！”
嘩啦啦啦……
當場大夢天宮弟子跪了一地。
人還沒到，聲先到。
接着是一隻碧玉寶輪，飛旋而至，速度極快，落到乘青遙當頭，輕輕一震，便將赤湖執掌大赤焰大手震碎。
“乘青遙，連雲宗不要你，我大夢天宮要你。加入大夢天宮，入我春水堂，我保你性命，還助你修鍊，有朝一日大成，找連雲宗報仇，為你師商無塵正名！
如何？”